正午阳光,正是一天最好的时候,吃过午饭的定鼎门守卫,有些犯困的打着哈气,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像他们这样天天吃饱了站,饿了吃,无聊且重复,能不犯困么!
    也就是他们的上下眼皮打仗之际,远处一队全身黑甲的精骑,疾驰而来,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连停顿的意思都没有。卷起来的尘土,更是呛的守卫们连连咳嗽。
    “他妈的,这是谁啊?谱儿这么大,不知道这是京城么!”,掸着身上尘土的队正骂骂咧咧的。
    虽然他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可快乐快乐嘴皮子,也是好的嘛!
    可还没等他把问候骑兵祖宗们的话说出口,守城的校尉,上去就赏了他一耳光,这可把队正打蒙了。
    正想问为什么,那校尉就说话了:“小子,下次骂人之前,要学会看人,没看骑兵中打着一面“雍”字的王旗么?”
    没错,绝尘而去的正是雍王-李贤及百余名侍卫,辽东军刚刚过幽州,太子就发了一道十万火急的文书,让其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洛阳。
    一头雾水的李贤,不敢马虎大意,向李勣告假之后,便带着百名骑兵,日夜兼程的赶回了洛阳。
    这边刚进东宫正殿,就见张文瓘、郭正一两位大员面色不善的端着袖子,而太子弘则头上勒着发带,长吁短叹!
    啥意思?满脑问号的李贤,还按下了心中的狐疑,先是给太子行了一礼,然后与两位大员简单打了个招呼。
    “太子?”
    “五哥?”
    “怎么了这事?你倒是说话啊!”
    唉,叹了一口气后,李弘从阶上走了下来,先是上下打量李贤,两年不见,李贤的个子长了不少,剑眉之间也透露着一股英气,已经是一个威武少将军了。
    与兄弟相拥的抱了抱,李弘也仅仅是告诉他,洗漱一番,稍后再说。然后就命宫人,请雍王去卸甲、沐浴、更衣。
    换了一身崭新的亲王袍服后,李贤又回到殿中坐了下来,淡淡笑道:“太子爷,你不是想小弟了,所以急着招我回京的把!”
    唉,“六弟,咱们兄弟一别两年,要说孤不惦记你,那是假的。”
    “可这次,孤,孤说不出口,你自己看吧!”,说这话,李弘摆了摆手,示意张文瓘把上谕递给李贤。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份御批的结案章:司卫少卿之女-杨氏,生性淫邪,妖媚狡诡,以至于与左散骑常侍-周国公通奸。罔顾国恩,欺君罔上,意图混淆皇家嫡系血脉,罪不容赦。
    是以追回前旨,褫夺储妃恩荣,与其父杨思俭,及阖府家小,满门抄斩,以正视听。
    楚国公-贺兰敏之,骄横跋扈,贪色无度,识人不明,着以酿成大祸,本应一同处斩。但念及前功,削封邑五百户,除左散骑常侍之职。
    在李贤看御批的同时,奉李弘之命的张文瓘,不得不硬着头皮,将事情的来龙续脉,尤其是太子的忍让说了个明白。
    其实不用张文瓘说,光是看这个本章的御批,李贤也看明白了。贺兰敏之是什么样的混蛋,两京之间,有谁不知道?那就是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
    而杨家父女,明显是受害者,明着吃了亏,又不得不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同时也怕声张出去,遭世人的白眼,所以才隐瞒了下来。
    于国法来说,他们父女瞒着皇室,有罪;于私利来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以理解。可即便如此,他们也罪不在死,更不罪及满门。
    皇帝之所以下这样的狠手,无非是想杀一儆百,堵住这悠悠之口,以免对太子弘的评头论足。而对贺兰敏之的偏袒,则是出于对韩国、魏国夫人母女之情,这并不令人意外。
    且这份御批的本章,已经明发三省,已然为此案画上了一个他所谓认为的“完美”句话。太子要是抓着不放,那就是藐视圣旨,目无君父之罪。
    确实很不公平,连李贤这个旁观者,气的都腔子疼!堂堂皇储,未来的皇帝,没过门的正妃被人强暴,施暴者仅仅被小惩大诫,这是开玩笑吗?
    如此一来,国储的尊严何在,宗室的脸面何在,大唐的国法何在?
    “雍王殿下,太子爷急招你回来就是为了此事,想让你在陛下那做个中人,调节一下,可没有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幽州距东都,近两千里路,雍王只用了三天半的时间就赶了回来,别说是太子了,就算是事多的郭正一,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方才进殿之时,郭正一还仔细瞧过,雍王一脸疲倦,脚下的靴子都磨破了,一看就是日夜兼程的赶路,连休息和换鞋的时间都没有。
    要怪就怪贺兰敏之命不该绝,陛下念着他母亲和妹妹的情义放了他一马,旨意下的太快。
    “以前读书的时候,夫子告诉我们,我们需要努力,但也学我们努力了,最终结果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并不代表我们不应该坚持自己的信念,因为我们是皇子,天生就注定承担重任。”
    “孤一直记着这话,这么多年,也一直努力着。可最后的结果呢,依然是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李弘说这话的时候,面带苦色,语气深沉,可以看的出来,皇帝这次的处置,不仅让他在满朝文武、天下子民面前抬不起头来。
    更是伤了他做儿子的心,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储君,已经无足轻重到连贺兰敏之都不如的程度了,能不灰心丧气么!
    是,臣子万万死,君王万万年,他这个太子,无论在人臣再怎么尊贵,在君父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李弘这话丧失信心的话一出,张文瓘和郭正一,都为之一愣。他们是有一肚子宽慰的话要说,可因为身份和事由的原因,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见两位大员一副为难的样子,李贤上前,将李弘又扶回了御阶之上,淡淡言道:“五哥,他打的不是你的脸,是往李氏所有男儿的脸上吐了一口粘痰!”
    “你好生休养身体,也不必与父皇较真,父子之间哪有那么多说道。这事交给小弟,小弟保证结果一定是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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