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引来了锦衣卫、刑部、武察司的联合追捕,逃跑过程中,季晟设伏杀了两个锦衣卫,换上他们的衣服,但打斗过程中还是受了重伤。本以为成功地摆脱了追捕,不想追踪之人手段不低,他们始终无法摆脱,直到快接近廓墙之时才碰到了贺齐舟。
    不过奇怪的是,刑部之人,人数虽多,但大多六七人结伴而行,一路动静都很大,他们能轻易躲开,而锦衣卫和武察司的人则很是拼命,武功也要厉害得多,一名百户都不比季晟弱多少,才通了三脉的郑渊根本就不堪一击。
    贺齐舟道:“嗯,那些劫匪看来也是武察司或锦衣卫的人,你们一定是在关卡查验时被发现了破绽,或者就因为你们是江陵府过来的人,所以才被针对,他们不方便在关卡动手,但让劫匪在半道上下手!我记起来了,刑部有个官员曾经在官道上抓获一名匪徒,然后被锦衣卫的人带走了。陈家知道你们一定会进京,前些时侯故意弄出匪患,方便他们多设关卡,然后再利用劫匪来抓住你们!他们已经杀了四十多人了,这帮没人性、没天理的畜生!”
    发现真相的贺齐舟气得忍不住发抖。
    季晟问道:“武察司的人怎么会盯上你的?”
    贺齐舟便把与季晟分开后的事讲了一遍,然后告诉他,卫进贤也到了京师,就在追捕他的队伍里,迟源也早早地就到了京城。
    季晟叹道:“看来他们是再想抓我一遍。现在你也被武察司盯住了,听说史岚是出了名的凶残狡诈,这里肯定不安全了,我和韩松找机会就离开这里。”
    贺齐舟道:“你以为这样就不会连累我了?我想这校门之外已经都是武察司的眼线了,如果被发现了,我一样倒霉。你们先睡一会,今天我没课,就在这里了,那几个蠢货肯定不敢靠近的。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把那两份万言书交到太子殿下手里!”
    季晟已经知道次辅之子是他朋友,心中总算也看到了希望,身受重伤,又紧张了一天一夜之后一下子便昏睡了过去。贺齐舟搭了一下季晟脉象,比用药前要平稳了几分,心中稍稍放心一些,让郑渊也挤在自己的小床上和季晟一起睡一会,自己则在屋内一边打座调息,一边想着如何安全地将两人带去太子那里。
    皇宫金鸾殿内,早朝刚一开始,激烈的争论便比前几日更甚一筹,高高的龙椅上空空如也,右下方摆了一把太师椅,着蟒袍的太子姜杉正襟危坐,神色肃穆,一言不发地冷眼看着朝中激辩的群臣,龙椅左侧则站着手持拂尘的大太监汤总管,面无表情,双眼微闭,似是睡着了一般。太子五十出头,须发却已微鬓,眼框略有凹陷,不过其身材挺拔、相貌堂堂,丹凤眼中蕴含着一股内敛的气势,时时散发出皇家的威严。
    姜杉轻声叫了一下对面站着的老太监汤泰成:“汤公公……”
    汤泰成心领神会,一挥拂尘,声音苍老尖:“肃静、肃静!”
    太子临朝监国二十余年,这位常伴老皇帝左右的大太监也就陪着站了二十余年,他的一句话,有时比太子还要管用。
    喧闹顿时停了下来,站在班列最前沿的次辅刘晏和首辅陈裕仍是怒目相对,胸膛起伏不停。陈裕字松寒,天禧十二年榜眼,南唐陈氏远亲,在朝为官三十六年,从小小八品翰林苑教授起步到如今位极人臣,授太子太师衔,号称当世大儒。大齐朝堂建国之初罕见南人,如今七十年过去,好诗书的江南士子已经占据了朝中半壁江山,而陈裕俨然就是江南士子的领袖。
    姜杉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大臣,再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过天子脚下连番发生如此大案,刑部和武察司实确实难辞其疚,胡懋和史岚均罚俸三月,年底前务必加紧破案,否则另当重罚,另外史岚渎职误伤刘大人幼子已自请罪责,不过现在案情紧急,还是暂时在职留用吧,待父皇出关后再行定夺,明安、松寒,两位意下如何?”
    陈裕轻捋及胸的长须,颔道道:“微臣无异议。”
    刘晏有点着急,这可是除去史岚这条恶狗的最佳时机,“殿下……”
    姜杉摆了摆手,道:“诸位臣工,谢恩退朝吧。”说完起身面向龙椅跪拜,与群臣一起三呼万岁后径直由北门离去。
    凤仪宫,中厅内两个碳炉将屋内屋外隔成春冬两季,陈贵妃居中而坐,右手边是前来探望自己的兄长陈礼,左手边是大内侍卫总管徐铉,而独子齐王姜枫坐在舅舅陈礼的旁边。
    陈贵妃单名袆字,虽已是四十八岁,但从姿容来看,仍是仪态万方,最多三十六七的样子。年轻时的陈袆美若天仙,让去江南巡视的姜琮一见倾心,收入宫中,短短四年时间就升为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三十多年过去,陈贵妃美貌不减当年,气质更显雍容,皇后仙去多年,最近有人似是察觉皇帝又有立后之意,朝中拥立陈贵妃为后的呼声已是渐渐响起。
    “回禀娘娘,父亲年岁虽高,身子骨仍是健朗,还请娘娘宽心。”陈礼起身答道。
    陈贵妃嗔道:“都说不要客套了,大哥怎地还如此见外?”
    徐铉似有点坐立难安,没想到宗人司会安排陈礼这个时侯进宫,道:“娘娘,咱家要不待会再来吧?”
    “都是自己人,徐公公不必见外,听说今日早朝,闹得挺凶的,能不能和本宫说说啊?”陈贵妃问道。
    让自己当着陈妃的至亲说话,说明陈妃真是将他当成了自己人,拉拢自己的意图已是再明显不过了,徐铉心中明白,老皇帝年岁已高,依附齐王是最明智的选择。姜杉已经当了将近四十年太子了,历朝历代几乎还没有人超过六十岁继任皇帝位的,越是到老皇帝最后几年,猜忌之心越重,特别是最近十年,老皇帝处处打压太子,自己和史岚、锦衣卫、陈家、萧家都是打压太子的工具,现在来看,只要陈妃被立了正宫,敏而好学、正值壮年的齐王注定将是未来太子的最可能人选,看惯无数宫斗的徐铉当然明白,择主一定要坚决,首鼠两端、犹豫不决是大忌,最早被出卖的往往就是这种人。
    不过万一将来有什么变化,自己只要反叛得果断、坚决,凭借自己的实力和地位,还是很容易找到新的主人的。徐铉收敛心神,面露感激之色,道:“回娘娘,今日刘宴和道辅大人算是彻底翻脸了。”
    “嗯,细细说来。”陈妃恬淡说道。
    “昨夜廓城外又出命案,武察司在江宁府来的商旅中发现可疑人等,放行后山贼劫掠了两拨商旅,搜出一张万民书后被乔装在商旅里的江陵府捕头季晟又夺了去,一路潜逃到廓城外,刑部负责搜捕的人出工不出力,廓城外又被安排了天刑院学生值守,武察司和锦衣卫追至廓墙时恰好见一着天刑院校服之人翻墙而过,本想跟出去擒住,不想在廓城外被天刑院拦住,闹出动静后,一时所有人都集中过去,廓城失防,料想季晟已经潜入廓城之内。后来史岚派人将翻墙入廓的天刑院学子在外城城门处捕获,可能是动了粗,那学子死活也不开口,后来又被带到武察司拷问,看他是不是掩护季晟入了外廓,只是没想到的是,那学子原来是刘晏最过宠爱的幼子……”
    “那人是不是刘晏的儿子放走的?”陈妃问道。
    “并无实据,当夜尚在审讯之时,刘晏就闯入武察司要人,史岚不得不将包括刘晏儿子在内的所抓获三人都放了,并无找到任何证据,坏就坏在这三人都是本届武举举人,而单单刘晏之子挨打了。好在并未伤及根本。”徐铉答道。
    陈妃叹道:“那史岚是要头疼了,那家伙不知道怎么办的事,这些小事都办不好!你觉得这事和刘晏有没有关系?”
    “娘娘,咱家觉得史岚并不是平白无故地抓人,他抓的另外两人恰好来自江陵府,又恰好涉嫌前些日子闹得挺大的江陵府劫狱事件,他们还与张路遥和季晟相识,最奇怪的是,挡在廓墙外的天刑院学子正是其中一人,而此人与刘晏之子算得上是好友关系,若我是史指挥,也定会将这些人抓起来的,只是苦于没有实证而已。今晨的朝会上,刘晏呈上了昨夜太医的诊断书,其子因为自幼体弱,经过半天的折腾,伤势颇重,回去后吐了不少血,刘晏向太子哭诉,他儿子身为当朝举子,除了殴打逼供外,还被多次扇了耳光,武察司的狂悖已将朝廷法度和颜面扇得荡然无存!故要求太子将史岚革职法办!太子一党听后群情激忿,纷纷联名要求治史岚之罪,而史岚在上朝前已经上书,自请去职以谢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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