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景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把她重新拉回自己怀里,轻声道:“对,还在颍州,本来要去衮州的计划也搁置下来了。
    这里是颍州原来的刺史府,我让人整理了一下,暂时在这里落脚。”
    竟然是颍州原来的刺史府。
    时颜又仔细观察了这个房间一眼,只见这个房间每一个细节都繁复华贵至极,不禁感叹:“西南道这些官员一个两个过的都是什么神仙生活,就是苦了百姓了。”
    韩圻年藏了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在西南道,派来这里的定然都是他的心腹,特别越是接近衮州的州镇,越得是他信得过的人。
    便是之前薛寻成功取得了韩圻年的信任,在他请求韩圻年把他调到西南道的时候,韩圻年也只敢把他调到位于西南道最边缘位置的允州。
    这些人的嚣张程度可想而知,特别是李恺志,不管他在衮州犯下多大的恶行,韩圻年都不敢说他一句,唯恐把事情闹大,还得默默替他擦屁股。
    其实到头来,反倒是韩圻年被这些人牵制了。
    只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时颜想了想,嘴角微抿问:“衮州那批南越军队,你打算怎么处理?”
    恒景眼中掠过一抹厌恶,道:“那群没有人性的家伙,韩圻年花了这一年多的时间,也只是把他们驯服了一半。
    周仰传过来的情报说,李恺志麾下大部分兵士都向我们投降了,唯有这一群南越士兵就像野兽一样,见人就杀,完全无法说理。
    周仰他们如今,也只能先把他们关起来。”
    时颜想到至今为止,不知道有多少大兴百姓毁在了他们手中,脸上不禁现出深深的嘲讽,轻呵一声道:“既然他们如同野兽一般,就用对付野兽的法子对付他们好了。
    饿他们几天,再闹事就狠狠抽他们一顿鞭子,他们自然很快就会知道,如今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他们身上背负的大兴百姓的血债,他们原来的主子要还,他们也必须还。
    恒景看了怀里的女子一眼,换做旁的人,见到一个姿容绝代此时还带着几分重病过后的楚楚可怜的女子说出这般血腥残忍的话,定是要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恒景却神色不变,还伸手替她理了理垂落脸上的发丝,淡淡一笑道:“我便是如此嘱咐周仰的。
    我来猜猜,阿颜要留下他们,可是已是有了处置他们的想法?”
    时颜轻哼一声,道:“他们身上欠了多少西南道百姓的血债?随随便便放过他们或杀死他们,都是便宜了他们。
    西南道如今百废俱兴,因为战乱,大部分有能力的百姓都离开了,留下来的多是一些老弱病残,还有没有能力离开的百姓。
    如今,既然我们接管了西南道,自是要好好把它建设回来。建设西南道需要的劳力可不少,这批南越士兵刚好可以发挥作用了。”
    时颜可没那么多人道主义精神,她只知道,那些受尽屈辱甚至惨死的西南道百姓,需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那些南越兵士便是一辈子为西南道百姓做牛做马,都不一定能完全偿还他们身上的血债。
    听着怀里女子的话,恒景不禁扬了扬嘴角。
    阿颜的想法,与他差不多。
    从小时候起,阿颜便是个锱铢必较的人,谁敢欺负她或是她身旁的人,她必是会加倍还回去。
    这天底下最了阿颜的人,还是他。
    这样想着,恒景那双漂亮的凤眸里,不禁悄然掠过一抹阴霾。
    就在这时,空气中响起一阵十分轻微却不容质疑的“咕噜”声,恒景微怔,不禁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子,见她讶异之后,白皙的脸上快速浮起两抹红晕,一脸懊恼的神情,不禁忍不住轻笑一声。
    原本便尴尬得想钻地洞的时颜听到男子的笑声,顿时坐直身子,转身作势要打他,“你还笑!换你躺在这床上两天不吃不喝试试!”
    她自是知道她不可能真的不吃不喝,她就是气急了,怎么夸张怎么说。
    恒景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像小孩儿一般揽进怀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低低道:“你是想刺激我不成?这两天,我倒是想昏迷不醒的人是我。
    厨房每天都熬着小米粥,还备有一些小菜,就是当心你突然醒来没吃食,你先好好躺着,我去唤人拿点吃食进来。”
    时颜瞪了他一眼,实在很想说,她是真的不想再躺了,再躺人都要变傻了。
    只是,在恒景不容置疑的眼神注视下,她竟然……很没有出息地怂了,怂了!
    最后,还是乖乖躺下。
    看着恒景满意地舒展开眉眼后,站起来走了出去,时颜不禁暗暗伤感。
    她怎么觉得自己这一回受伤后,家庭地位一下子下降了许多?
    达咩!
    不管怎么样,时颜还是被半逼迫地又在床上躺了两天,直到恒景请来的三个大夫都一再保证,她是真的没事了,恒景见她也确实气色红润了不少后,才松了口,让她出房间自由活动了。
    这期间,薛寻和林也他们倒是没有来找她。
    她问了恒景后,才知道,如今西南道所有官员几乎都被他们抓起来了,而西南道共有十个州,要管理十个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别的先不说,现在最紧迫的是——他们缺人,十分缺人!
    便连一向不爱管事的林也也不得不开始管理起了两个州的事务,忙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薛寻知道了她的身份后,自是要留下来的,还是赶他走都不会走那种。
    他因为有做刺史的经验,恒景毫不客气地让他一次性管理三个州,本来他早就该忙得脚不沾地,来找她的时间都没有了,但他傲娇啊,竟然敢直接对着恒景说,我只听陛下的话。
    连一向吊儿郎当的虞欢喜都被他吓到了,生怕恒景一时生气,自家兄弟这小命就没了。
    也幸好恒景大气,只淡淡一笑,也没去管他。
    直到她醒过来那一天,薛寻确认了她的身份后,立刻便万分积极地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日夜颠倒。
    当然,这些事,恒景自是不会主动跟她说的。
    跟她说这些事的,是如今整个西南道唯一的闲人——虞欢喜。
    哦,不对,应该是唯二,她这两天被恒景强行按在床上,也是闲得没边了。
    好不容易得了恒景的允许可以出门,时颜立刻便蠢蠢欲动,当即开始打理自己,打算到街上看看情况。
    喜儿一边给她梳理头发一边担忧地道:“夫人,都督虽然说你今天可以出房门了,但没说夫人可以出府,夫人是不是要先遣人去跟都督说一声?”
    其他人都这么忙了,作为主事的人,恒景自是只会更忙。
    他在她昏迷不醒那两天抛下所有事务不管,已是算任性了,现在自是要把那两天的事情也一起补回来。
    因此,他早上匆匆来看了她一眼,确认她确实没事后,就离开了。
    时颜听着喜儿的话,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地道:“不用。”
    凭什么她出府还要他允许?
    她这些天听他说的,一直窝在房间里“养病”,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喜儿一脸欲言又止,只是看到自家夫人这不容置疑的模样,也只能把到了喉咙口的话吞了下去,暗暗叹了口气。
    罢了,这才是他们夫人,不是吗?
    要是夫人乖乖听话,她倒要怀疑夫人是不是又要变一种性子了。
    梳妆打扮后,时颜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喜儿往外走。
    只是,刚走到庭院处,她脚步就一顿,整个人十分难得地,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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