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到一个地方,总会引起一方轰动。
    无人不赞无上圣尊的圣洁高贵,尊妃的端庄亲切。
    这些消息传回天璇殿来,一起送回的,还有一卷卷画轴。
    画中,白衣的男人立在田埂之上,看今年的秋收。
    他被玉簪高高束起的头发,一半落在肩头,一半微微扬在风中。
    他的面色,就如身后蒙雾的远山,清冷又稳重。
    好不清秀的人,好不清澈的魂。
    画外的人只是看着,就好像,能亲身感觉到画里的风,一定是清冽又温和的。
    而在他身边比肩而立的,是一白衣女子,身姿婀娜雅致,眉眼精致如画。
    她一手扶着男人的胳膊,微微躬身,转头向一旁的老人问着什么。
    面纱全都挡住了,但女子是笑着的。
    碧空如洗,虹消雨霁,年轻的尊者携手他的爱人,关怀他的百姓。
    琴瑟和鸣,太平盛世。
    真是好画。
    就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婉妍把画卷起来,扔回装满画的箱子里,转身就走。
    除此之外,天璇殿里实在没发生什么大事。
    唯一让婉妍细想过的事,就是净释摩诃忽然抱病,众神每日的参拜和议事都取消了。
    婉妍也去打探过消息,可仁青圣殿实在是密不透风,就是嫣涵出马,也一个字都打探不出来。
    一个月后的凌晨,婉妍在立起的风障结界中,把剑、苗刀和峨眉刺各练了一个时辰。
    之后,就见婉妍忽然停了下来,双目微合,双掌在胸前,三指相和之处,近乎透明的蓝色光芒闪烁。
    这个动作,婉妍已经保持了一个刻钟。
    从一开始的平静,到现在,婉妍浑身都在战栗,脸色青紫肿胀,颈静脉怒张。
    此时的风障之内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任何需要呼吸的物种进来,都会在片刻之后死去。
    因为风障围成的密闭空间里,几乎所有的空气,都被婉妍抽走了。
    这是婉妍最近一直在研究的新招数,婉妍称其阻遏术。
    阻遏,止人呼吸之法,就是以司风之能,将一定空间内的空气都抽走,让空间内的人因窒息而死。
    没有空气,再强大的人都无能为力,便可以消弭实力的巨大差距。
    只是,如果是抽走少量的风,婉妍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
    但要是抽走一定范围内所有的风,实在是太难做到,因为施法者也在这个空间里,而她也需要呼吸。
    对婉妍而言,最难的不是将空气彻底抽空,而是完全抽空前,自己因为身体的极度不适,而生理本能地想要放弃。
    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婉妍每天都在练习。
    但在只能容纳自己一人的范围之内,婉妍都很难将空气完全抽尽。
    此时,婉妍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感觉自己已经神魂分离,意识开始极速丧失,肌肉也开始痉挛,脖颈上暴起三根还“突突”狂跳的青筋。
    但婉妍的掌中,蓝色的光芒还在微弱地流动,努力尝试将最后一缕风,从这个空间抽离出去。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最接近成功的时刻。
    眼见着婉妍越抖越厉害,闭上的双眼中,瞳仁都要翻过去了,就听“哗啦”一声,结界被轰然打破。
    这一破,空气瞬间涌入,婉妍瞬间就破了功,“扑通”一声就往下栽去。
    这时,一个身影一闪而来,一把揽住婉妍。
    婉妍猛地大口吸了几口气,都根本没有缓过劲来,之能模模糊糊感觉到,身后之人应当是凤凪扶。
    婉妍缓过劲来了,凤凪扶却没有。
    他对婉妍难得收敛起全部笑容,寒意爬上他明艳的面容,显得格外冷,咬牙怒斥道:
    “宣婉妍,你疯了!如果我再晚一点,你就被自己憋死了你知不知道!”
    婉妍腿都还是软的,就挣扎着想从凤凪扶怀里站起来。
    凤凪扶嘴角垂了垂,顺势松了手,自己站了起来。
    没了支撑的婉妍“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说我疯的人很多,我看你才是疯子!”凤凪扶看着脚边的婉妍,咬牙切齿道:
    “怎么说你都不听,你这个法子根本没有可行性,你这就是同归于尽!”
    可我就是要同归于尽。
    婉妍在心里暗暗答。
    太想杀、又杀不掉的人,若不舍出命来,同归于尽。
    难道,我要看着他们好端端地活下去吗?
    婉妍没说话,实在是自己一口气还没上来,说不出话。
    凤凪扶说完,看着瘫成一团的婉妍,最终还是不忍心,蹲下身来,把婉妍揽进怀里,运气给婉妍疗伤。
    婉妍几次躲不开,只能受着。
    边运气,凤凪扶便轻声道:
    “好啊了,你也别这么逼自己,这么辛苦了。
    你放心,早晚有一天,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我想,这一天,不会远了。”
    婉妍苍白地笑了笑,心里想着的,却是:
    我确实会走,但是,那也是在我让天璇殿血债血偿之后,自己走。
    只是……
    婉妍又叹了一口气。
    差一点就死了,就只差一点点!
    这样……都还不够,还不行吗?
    过了一会,婉妍终于是从鬼门关的门槛上跳下来,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一有力气,婉妍就立刻扶着地,想从凤凪扶怀里站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凤凪扶也是姑娘,但婉妍每一次和他接触时,都会觉得很不自在。
    不自在的程度,就和接触男子一般。
    “多谢凤尊,宣某已经好些了。”
    凤凪扶不放手,仍旧抱着婉妍的肩头,轻声笑道:
    “怎么,没用了就推开我,这么急着卸磨杀驴?”
    真的凤尊,你这么闲去看看病吧!天天有事没事说些疯话,你的疯病已经药石无医了吗?
    婉妍心里无语,但还是客气道:“凤尊多虑,实在是宣某蒲苇之身,已得凤尊屡次相救,只怕这不是宣某能扛住的气数。”
    说完,婉妍软绵绵的手,强行去掰凤凪扶揽着自己肩头的手。
    凤凪扶叹了口气,松了手,就看着婉妍自己摸爬滚打,站了起来。
    婉妍站起身,转向凤凪扶时,他还单膝蹲在地上,一只胳膊搭在立起的膝盖上,抬头看着婉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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