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虔子可以明显感觉得到在自己的胳膊下面,管济恒高大的身躯骤然一颤,差点把乙虔子晃下去。
    乙虔子的胳膊肘一用力,示意他别拆台,紧接着偏着头看向苏月儿,笑得眼睛都弯了。
    “若是月儿姑娘执意要进管府的门,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毕竟如果有月儿姑娘和我斗法,我们天天斗,月月斗,斗个几十年,斗它个昏天黑地、你死我活,那必定是妙趣横生、其乐无穷啊,我余生也就不无聊了~”
    乙虔子看着苏月儿笑,嘴角是甜美,而眼中却是是放肆,是威胁,是不加规训,是目空一切。
    说着乙虔子半靠在管济恒身上,低下头摆弄指甲,小声却又清晰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哎,就是说奇怪啊!好好的小姑娘偏偏要和狐狸斗什么骚呢,真是的……”
    这一番话没有一个字说明,但也再清楚不过地表达出,乙虔子和管济恒已然郎情妾意,私下约定终生,入主管府是早晚的事。
    那娘三个之所以想把苏月儿塞进管府,还不就是看管铮是个甩手掌柜,管夫人是个软耳根菩萨,管济恒又是个不着家好糊弄的,再取个如同管夫人般的棉花大家闺秀,那日后管府还不是苏月儿的舞台。
    然而,这若是突然来了一个好斗又狠、臭名昭著的狐狸精当主母,背后还是一整个九尾狐神族,那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所有美梦全泡汤!
    几乎是立刻,苏月儿那柔弱又委屈、时有时无落在管济恒身上的秋波“噌”地收了回去,娘三个又找补了几句,就纷纷表示还有事,先告辞了。
    “可以啊乙虔子!”管济恒看着她们狼狈的背影,兴奋地拍了拍乙虔子,“你居然打发了那三张狗皮膏药,我本以为有一场持久拉锯呢。”
    乙虔子的笑瞬间消弭,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无法无天的臭脸,斜睨了管济恒一眼,碍于管夫人还在没有“切”说出来,只是故意做作地摆了摆手,吸了吸鼻子道:
    “小意思哈,小意思,我还有好多好词名言没发挥出来呢。”
    那边管夫人已经连忙走到以前子面前,感激之色溢于言表:
    “乙姑娘,今日真是多谢你来帮我们母子三个解围!”
    “管夫人客气了,小意……举手之劳而已。”乙虔子被如此礼遇还有些不适应,立刻收起嬉闹,有些僵硬地回礼。
    管夫人笑了笑,有些犹豫但还是问道:“就是不知道乙姑娘和阿恒是真的……”
    乙虔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管夫人您别误会!我今日来是受宣驸马所托,而且之前管济恒也帮我解围过,方才至此。
    刚才那些不过是为了让她们打消念头胡说的,您别当真!”
    “哦,原来是这样……”管夫人应道,心中竟还有一点失落。
    这小姑娘爽朗又简单,哪有传闻中那么不堪。
    乙虔子做戏可以,但真要和人相处,那是浑身都不舒服,说两句便准备开溜了。
    “管夫人,那既然这边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管夫人连忙道:“乙姑娘你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吃顿饭就走呢?”
    奈何乙虔子去意已决,管夫人只好作罢,吩咐管济恒送送她。
    “你别送了回去吧,你还怕我走路摔跤不成?”
    乙虔子斜眼看了管济恒一眼,把腿一抬,顺手就把鞋脱了下来,只穿着袜子走路。
    管济恒见后大惊,“你好好走路脱鞋干嘛?”
    “鞋?”乙虔子一听就来气,没好气道:“这哪是一双鞋啊,这就是一双脚铐!这穿进去又紧又扎,比踩一段木头还难受!
    你说人也真是闲啊,给衣服裙子绣花也就算了,为什么连鞋子都不肯放过!还整这拖拖拉拉、滴滴答答的流苏,是真有病!”
    乙虔子边说边把手里的鞋晃来晃去,晃得管济恒鼻子没闻到什么味,但是眼睛被熏着了。
    “那怎么办啊,你就这么光脚走回去啊?”
    “当然不是!我傻啊!”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门口,乙虔子酒楼里那两个今天负责扮演侍卫的小伙计正等在门口,见了乙虔子连忙递上一个破破的布袋子。
    乙虔子从一掏,只见是一双灰土土的小布鞋。
    “啊!活过来了!”在乙虔子穿上小布鞋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开花了一样。
    说完乙虔子已经脚底生风一般,带着自己的两个小伙计扬长而去,背对着管济恒懒懒晃了晃手,牛气哄哄道:
    “走啦!今日之事别谢我,侠肝义胆罢了!”
    “切……”管济恒看着穿着一身锦衣的乙虔子走得那叫一个六亲不认,和方才款款走入管府大厅,扮作名门闺秀的青丘少狐主,哪有一分相似,不禁笑出声来。
    。。。
    如墨泼般的斑驳墙面,在微弱的光线之中根本看不清这墙上的印记,到底是黑色,还是血红。
    洋洋洒洒的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形态各异、深浅不一。
    但一看就让人寒蝉和不适的感觉,却是如出一辙。
    这是堆积千年的血垢。
    然而就在这墙的另一面,示人的那一面,却是圣洁的雪白,一尘不染,在整个宫殿群中如此融洽,只是相较于其他宫殿更小更矮不少,看起来更不起眼。
    就是从宫外擦墙走过的人都完全不会知道,就在这几尺之隔外,是怎样天差地别。
    在这宫殿的大门之上,挂着一个牌匾,上书:无往生宫。
    这字体端正、大方、肃穆,却让人见之则避而不及。
    那是天堂中的地狱,圣洁中的污垢。
    能进入无往生宫的,就只有极善与极恶。
    只有关入世间第一炼狱——阿鼻地狱,都无法洗清其罪孽的人,才会关入无往生宫,那已不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可以形容的恶。
    那是即便在最宽容、圣洁的地方,都不配有再转生为人机会的恶。
    除此之外,就只有每一世的无上圣尊可以进入,来净化关押之人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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