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小厮急急地跑过来,着急忙慌道:“两位少爷,二姨娘的小娘和家侄女儿来咱府上了!”
    “来就来了呗。”管济恒头都没抬,“她不是有事没事就常来府上吗?”
    这位二姨娘不是什么外人,而是管夫人娘家的庶妹,是管夫人父亲的外室所生。
    当初管夫人嫁给管铮为妻后,娘家也给那位庶妹安排了一门亲事,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是衣食无忧的官宦世家,配她一个不让进门的外室之女还是绰绰有余。
    谁知这女子心比天高,见不得姐姐比自己嫁得好,一心要嫁入豪门望族,竟是借着探望管夫人之名,生生是爬上了管铮的床,不得不被管府纳为姨太太,让管府被京都议论了好一阵。
    进了管府之后她也不消停,明面上对管夫人尊敬有加,暗地里却没少给她下绊子。
    所以管济恒和砚巍自记事起就特别不喜欢这位二姨娘。
    谁知那小厮接下来说的话,让管济恒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可是少爷!!二姨娘在和夫人说,要把她那侄女给你填入房中做姨娘!她们炮火实在太狠,现在夫人已经顶不住了,两位少爷快去看看吧!”
    “什么!!”“什么!!”
    兄弟两个同时从凳子上一蹦三尺高,声音震天响。
    之后两人对视一眼,都撒丫子往前厅去了。
    临走管济恒还不忘对小厮道:“你快去宣府请奕弟,就说我大难临头,让他速来救我!”
    前厅中,管夫人坐在上首,一身素衣,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双手叠在身前紧紧攥在一起。
    而坐在一旁的二姨娘则坐得端端正正,一身的绫罗绸缎、金簪银鬓,自如地招待着母亲和侄女,谈笑风生,笑靥如花,倒更像是一家主母。
    这就是两人这几十年来的常态。
    管夫人在闺中养尊处优、学的都是仁义礼智信、人间真善美,成亲后又有夫君和儿子保护,从来不知如何对付这位庶妹的心机。
    就在这时,管济恒和砚巍兄弟两个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探头看见这女人的盛会,在门口进退两难。
    最终两人还是硬着头皮进屋,给母亲问安。
    “儿子拜见母亲。”“砚巍拜见舅母。”
    看着两个孩子进来,紧绷着的管夫人这才稍稍好些。
    “恒儿、巍儿,这是你们二姨娘的小娘和侄女儿,你们都见过吧。”
    兄弟两人便对那母女三人颔首致礼。
    站在姑母身后的女孩一见管济恒进来,本来有些不耐的眼神瞬间明亮,低低垂下眼神,声音娇弱道:
    “苏月儿见过恒表哥、巍表弟。”
    管济恒有些僵硬地点点头也不说话,拉着认认真真正要行礼的砚巍坐在了管夫人旁边。
    这时那一身金灿灿的老妇人看着管济恒,故作慈爱地笑道:“没想到管大少爷都长得这么大了,真是和管姑爷年轻时生得一个模样,一样的高大英武、一表人才!”
    管济恒的嘴角努力咧了咧,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姨娘过奖了,这孩子天天在外面胡闹,不着家又没个正形,可是让我操碎了心。”管夫人闻言,连忙道。
    那老妇人又自说自话道:“说起管姑爷,那也真是伟大!凶兽那是何等的孽畜,杀人不眨眼的!
    在人人都往大陆里逃着避难时,姑爷却身先士卒,自请平乱!
    我家那个儿子能跟着姑爷一起,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放心了!”
    管夫人的笑容僵了僵,轻声道:“慑弟能在国危之际挺身而出,也是国之脊梁。”
    慑弟即苏慑,二姨娘的亲哥哥,苏月儿的爹。
    他平日里最是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没本事还对生活要求极高,把他小娘攒的体己霍霍得一点不剩外,没少撺掇着妹妹把管府的东西往他那里搬。
    最后还是二姨娘软磨硬泡求着管铮,才给他在军中谋了个小职位。
    这时二姨娘粉末登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抱怨道:“哎呦姐姐!你快别提我那个混账哥哥了!您知道他临走之前说什么?
    说要把我们月儿嫁给蔡家的那个混世魔王蔡启做姨娘!
    蔡启就是那个京都著名的恶霸淳于涟的跟班,平日里是游手好闲、无恶不作,听说还是风流地的常客。
    而自从去年国试被宣家二小姐打败后,也没了再入朝为官的资格。
    这若都尚可忍受的话,据说蔡启的正室乃是在京都知名的心狠手辣、最喜吃醋,平日里若是哪个丫鬟多和蔡启说了两句话,那就是被往死里整。
    这要是月儿过去做个姨娘,就她这柔弱的性格,不知道要被主母如何拿捏呢!”
    说着,二姨娘拉起了苏月儿的手,一副哀怨道:
    “可怜我们月儿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孩,从小就跟着爹娘在大宅院里吃脸色、讨生活,现在又要被狠心的爹送去讨好官老爷,把一生都要葬送,真是让人心疼死了!”
    那边,老妇人直接扯着哭腔哭天喊地了:“我这可怜的小孙女呦,你是造了什么孽啊!”
    苏月儿倒是当真“乖巧懂事”,虽然已是眼眶通红,但还是安慰祖母和姑母道:“祖母、姑母别太伤心了,如此这般,都是月儿的命罢了!
    月儿本人微命薄,还让您们这样为月儿操心,月儿已是感恩不尽,要是您们再伤神挂怀,月儿可就心中难安了!”
    说着,这娘三个哭成一团,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根本就不给旁人任何打断的机会。
    这些把戏管夫人这么多年已然见怪不怪,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但管济恒和砚巍可是真看愣了。
    哥!她们在干嘛?她们为什么不在家里聊天,要跑到咱们家里聊啊?
    砚巍小小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啊……
    管济恒的喉结动了动,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尬僵了。
    管夫人从小也没学会如何对付她们这招,只能安安静静坐着等她们的升华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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