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是你做的事情,本不该由你承担。
    所以我今日杀你,也不因为你是他的儿子。”
    说到这里,绮罗的声音却更怨毒了。
    “净释伽阑,你为什么不好好在你的圣殿里待着?
    或者你去哪里都好,你千不该万不该,出现在我女儿身边!
    除了用所谓的爱,把我沙华一族骗做挡箭牌,你们净释一族就没有其他把戏了吗?
    你们既要肃清大陆,又要做最圣洁的至尊,为此把一个个无辜的人拉来做挡箭牌、做替死鬼,不论毁了多少人的一生,也在所不惜!
    这套把戏,你爹玩了,你还要再重玩一遍吗?!
    当年是我太傻太蠢,看不透那丧尽天良之徒伪善又卑鄙的本质,我也为此承受了后果。
    但是现在,你妄图再将当年的惨剧重演,让妍儿走我走过的绝路!”
    绮罗的声音越来越阴,越来越恨,最后已是一口皓齿都要咬碎,秀美的双目中,迸发出熊熊烈火。
    说罢,绮罗手中的剑一扬,对着蘅笠的脖子就要砍下去。
    就在十殿阎罗剑即将劈开蘅笠脖颈儿的那一刹那,蘅笠迅速拔剑转身,用自己的剑挡住了十殿阎罗落下的轨迹。
    挡住是挡住了,不过蘅笠就是双手紧握这剑柄,都被单手执剑的绮罗逼退了好几步。
    “你这狂妄小辈!你爹当年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不过废了我半生功力,也没能要得了我的命。
    你以为就凭你,也能在我手下生还!”
    被挡住的绮罗不怒不急,只是淡淡地冷笑着,手下的力度更重了许多,生生是逼着蘅笠一步一步往后退。
    眼见着蘅笠的后脚跟都抵在了墙边,绮罗还是没有任何要收手的意思,一心要蘅笠的命。
    这时蘅笠的剑身周围,萦绕起了一层淡淡的紫色光芒。
    “绮罗前辈!”蘅笠突然朗声唤道,即使是被逼到了墙角,还是努力直视着绮罗,眼中就只有真挚,道:
    “您与家父之前的往事,晚辈也略有耳闻。
    家父对前辈的伤害,我净释一族就是生生世世以血还血,都是不足弥补的。
    父债子偿,今日前辈要我的命,我替父还债,毫无怨言!”
    绮罗直视着蘅笠的目光,丝毫不为所动,嘴角扬了扬道:“好啊,既然毫无怨言,那就拿命来啊!
    你何必又是百般阻挡着惜命,又是惺惺作态地说毫无怨言?你不觉得自己虚伪的样子很可笑吗?
    之前,我以为假模假样、惺惺作态是净释摩诃一人的本性。
    见到你之后我才明白,原来这是你们净释一族的家族传统啊。”
    绮罗冷冷地看着蘅笠,语气中尽是极致的挖苦与嘲讽,手中的剑一点点往下压着,蘅笠的剑被迫一点点后退着。
    很快,十殿阎罗就又重新回到了蘅笠的颈边。
    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蘅笠的剑,竟然在十殿阎罗剑下,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虽然蘅笠今日所佩之剑并非名贵宝剑,但也是锦衣卫所用,做工非常好。
    居然……就这样被另一把剑生生劈断……
    “前辈!”眼见着绮罗的剑微微扬起,又要重重砍下,蘅笠朗声喊道:“您能只听我说一句吗?
    今日净释伽阑死,而不足惜。
    但如果今日我死了,大陆也将不复存在!”
    这是蘅笠守在心中八年的秘密,在如此危机的时刻,还是被拿了出来。
    听到这话,绮罗虽然仍旧将信将疑,但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仍旧把剑抵在蘅笠的颈间。
    “好大的口气啊孩子,你倒是说来听听,你有什么能耐可以掌握人间命脉,听你说完我再杀你不迟。”
    直到这时,没了生死危机,蘅笠才终于看到了大名鼎鼎的绮罗,是何模样。
    和所有传闻中一样,她实在是过于美丽,美得就不像是这人间所能造就的存在。
    近四十年的光景,非但没有在她的面容之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反而让她的气质愈加沉蕴与凄凉,将她过于艳丽的容貌沉淀出一种更加动人的美,就像一杯绝好的香茗一般。
    此时的绮罗穿在一条纯白色的裙子之中,清丽得就像是一朵雨后芙蓉一般。
    哪怕她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杀气。
    看着绮罗,蘅笠心中隐隐一痛。
    还记得在蘅笠很小的时候,有一年圣璇节,母尊为了喜庆,穿了一身红衣服。
    当时父尊没说什么,然而晚上,父尊竟是把母尊绑在柱子上,用圣殿神器弑神鞭,狠狠抽了一顿。
    边抽,边满脸是泪。
    蘅笠当时只知道哭闹求情,却不知道这其中缘由。
    后来好多年,蘅笠才偶然听说,虽然自己的母尊淳于氏是父尊唯一的妻,但是住在父尊心底里的,却另有她人。
    那是一个非常喜欢穿红衣服的人。
    之后又好多年,蘅笠才知道,那个爱穿红衣服的人,已经死了,就死在了父尊手中。
    在那人死后,天璇圣殿大修特修,将所有的彩色都换掉,变为一块块纯白色的大理石,再没有一丝色彩。
    而天璇殿中人,就只准穿白色。
    红色,成了天璇殿中,最大的禁忌。
    又过了几年,蘅笠才知道,那个爱穿红衣服的人,就是绮罗沙华毒尊。
    可如今站在蘅笠面前的,正是绮罗沙华毒尊。
    然而她却是一袭白衣,发髻上空空如也,周身上下分毫装饰都没有,也没有任何色彩。
    白的像是丧衣。
    至今蘅笠才知道,红色,不仅仅是父尊一个人的禁忌。
    明明是与自己不想干的故事,蘅笠的心,却也痛着。
    面对绮罗的问题,蘅笠也没有说话,只是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又拉开了自己的衣襟。
    “前辈您看,这就是我不能死、不配死的理由。”
    绮罗的眼神一瞟,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在蘅笠的胸口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针尖大的小红点,在蘅笠满是伤疤的胸膛中,一点都不起眼,甚至极难被发现。
    但绮罗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那是心俞穴,所有决力的集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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