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知道你家住哪。
    孟北音知道这不是玩笑,于是匆匆托人卖了房子,偷跑到我家来了。
    我顿时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身上有那么多现金,而今晚又特意等我一起回家,他可能早就察觉有人跟踪他了。
    我听完就陷入了沉默,游息也沉默着,不过他的原因是刚才在打斗时我不小心弄洒了他的肉丸子汤。
    “你是说,他是你爸那个合作人的儿子?”我指指躺在我家地板上挺尸的人。
    “我可以捏碎他的脑壳吗?他居然打翻了我的肉丸子汤!”游息在旁边面无表情的气愤填膺,孟北音就经常被他这种表里不一的样子搞得精神崩溃,幸好我就早习惯无视了。
    我跟孟北音都默契地无视了游息,他难过地说:“对。”
    “你干嘛不报警?又不是你的错!你干嘛搞得就跟你卷款潜逃了一样?”我挥舞着鸡爪子数落他。
    “我可以捏碎他的脑壳吗?我看他长得这么奇形怪状很神经病!”
    “你闭嘴!”我拿着一个抱枕,正在纠结要不要用它来捂死游息。
    孟北音不说话,低着头,眼泪一颗颗砸在他的手背上,我继续说:“要非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谁都反驳不了,你是无辜的,该死的人是你爸才对!”我顿了一下,觉得这样说有点不对,于是改口道:“我是说,错是你爸犯的,不应该由你承担惩罚,况且他老爸不是还没死嘛。”
    “你是说,如果我爸死了,我就该杀了他,对吗?”那人慢腾腾爬了起来,声音特悲怆。
    我看着他刚才被游息踹倒,在地上滚得头破血流的,生怕出个什么事,于是连忙过去扶他。
    “谢谢。”他看着我的目光很和善,我完全想象不到这样一个会对我说谢谢的人能对孟北音下杀手。
    他真的会杀孟北音吗?
    “不,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错误,一个命题是真命题时,它的假命题未必成立。”游息趴在沙发上淡漠道,然后他又对我说:“我可以捏碎他的脑壳吗?”
    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喷他,“你今儿晚上就打定主意要跟人家的脑壳死磕上了是吧!”
    那人沉默着,他跪坐在地板上,我站在他旁边,觉得他就像我养的一只金毛。
    “你觉得孟北音不难受吗?”我说,“因为你的威胁从住了十几年的家里搬出来租住,还要因为你的跟踪而提心吊胆,你看看他,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你真的能下得了手吗?”我很少对别人这么有耐心,不是因为我想帮孟北音,而是觉得最应该帮助的是眼前这个人。
    “那我爸爸呢?我爸爸就活该吗?!”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游息立刻被他提高的声音激怒,像只领地被侵犯的猛兽那样死死盯着他,喉咙里翻滚着隐约的低吼,他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反应了,看来他仍对今晚喝不到肉丸子汤耿耿于怀。
    我不太会控制场面,耐心也快要被这人给磨光了。而且我担心游息随时会暴走,万一他真发起怒来一爪子就能把我拍飞,到那时候血肉横飞,就真控制不了了。
    就在我烦躁地想报警的时候,孟北音擦着眼泪走了过来,他轻轻蹲在那人的面前,将匕首放在他的手心里,颤抖着声音说:“我也没想到我爸爸会做出这种事,很抱歉,你想杀我就动手吧。”我看得出他在逞强。
    游息冷漠地板着死鱼眼,他现在一定会眼前的画面感到匪夷所思。
    不止是他,连我都有点莫名其妙。
    我很早就对【我爸爸】这个词觉得陌生了,并且对他那个人也不想发表任何看法,但是我一直坚定的认为他是种衣冠禽兽。所以我不太能理解孟北音的行为,如果换作是我,别说是替父亲道歉,我很有可能会举着匕首杀光一切想要伤害我的人,并且还能肆无忌惮地顶着未成年的光环嚷嚷正当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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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r(st)q看起来像是过渡的一章,为了后面的梗,先凑合看吧哦呵呵呵【端庄笑
    ☆、第九幕
    我摁着太阳穴一边哼哼一边架着腿痞子似的抖啊抖,距离刚才那狗血的一幕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我说你洗完了没啊!赶紧的!”我嗷的一声冲浴室嚷嚷。游息在里面洗澡,都洗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洗完。我明儿还得上课,早知道就先洗澡了。
    里面静悄悄的,隐约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我烦躁地摁着电视频道,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超过十二点了,我简直想把我的太阳穴扯出来!
    过了十分钟他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我啪地丢掉遥控器,拿了换洗衣物怒气冲冲地进了浴室。心说里面就是一条鱼而已,我就站他身边洗澡,速战速决。
    里面水雾缭绕,我就好奇了,他以前都是用冷水洗澡的,今儿怎么用热水了?我往前走了两步,刚想开口喷他,眼前的雾气中就倏地甩过一道暗蓝色的影子――我迎面被游息的纤长尾鳍甩了踉跄,接着就感到鼻梁一阵剧痛。
    “我擦!你干什么!”疼痛让我立刻弯下了腰,我两手叠在一起捂着鼻子,疼得我眼泪差点都出来了。
    由于门被我打开了,室内的雾气很快被驱散,游息靠在浴缸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翻着白眼道:“是你啊。我刚才在烟雾里看到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敌袭呢。”
    他在说‘什么玩意的东西’的时候还特意指了指我。
    我愤怒地揉着鼻子,心说滚你丫的,恐怕就是真有什么玩意儿钻进来了也吓不到你,然后我就发现我揉了一手的血,于是我更愤怒了,甩手把鼻血糊了他一脸大吼道:“我操啊!咱好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你下手要不要那么重啊!”
    游息冷静地洗脸,“你进来的时候应该说一声。”
    “谁知道你今儿放了一池的热水!”我面目狰狞地扑过去把他掐得花里胡哨的后才稍微解了气。
    “我在清洗鳞片。”他淡漠道。
    我一听是个新鲜词儿,就扭过头去看,想知道他是怎么清洗的。目光接触到那一池子淡蓝色的水后我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你的鳞片……会掉色?”
    游息冷冷瞪了我一眼,没有鸟我。
    我家浴缸窝个人倒是没问题,但是游息的尾巴实在太长了,又不能像蟒蛇那样蜷缩起来,所以还有一大截搭在外面泡不到水,“要不要我帮忙啊?”我说。
    他眉间有些忧郁地摇摇头,“我发现没什么效果,得用海水。明天再说吧,你明天不用回来做饭了,我顺便去海里找一下其他研究站的脉冲讯号。”
    我哦了一声,伸出手放在浴缸里乱搅,借此洗掉手上的血。我抬头问他,“话说你们那研究站什么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研究什么的?人鱼?你是试验品?”
    然后他说了一句让我差点吐血的话,“以你的智商是不会理解的。”
    天知道他当时的表情有多贱。
    于是我愤怒了,吧唧丢过去一句:“你今后再也别想喝肉丸子汤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什么能令游息那张犹如白纸般永远波澜不惊的脸起什么变化的话,那就只有肉丸子汤了,我估计现在就算我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摆出这种受到惊吓的表情来。
    于是我更加愤怒了。
    “你想看看吗?初代种的纯血人鱼。”估摸着游息被我那一脸风雨欲来的脸色给吓着了(他一定是怕我真的不给他买肉丸子汤了)。
    十分钟后我连澡也没洗,就将游息拖了出来,扔在了我的书桌前。
    他打开我的电脑,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跳跃,速度比我打字都快,看来在海底是经常做类似的事。我看到他打开了一个网页,漆黑的背景色,几根墨绿的线条构成简单的版面,扑面而来的感觉具有很浓的神秘和宗教气息。
    “我忘记了,没有u盘密保验证,可能没有很高的权限。”他劈里啪啦输入自己的编号,网页缓慢的刷新出一张让我觉得有点惊悚的照片来。
    “这什么啊!”我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照片上的生物看起来是个人,跟游息一样有一条鱼尾,但是鳞片要细密很多。因为是长头发我一开始以为是女性,但胸部是平的。
    他平躺在某个地方,闭着眼睛。我本来以为是游息的同伴什么的,但是我觉得有哪里不对――游息虽然容貌出众可往大街上一扔没人会怀疑他不是人,而照片上的这条人鱼长得就并非那么正常,他的脸看起来就像是外星人,有种奇异的扭曲感。并且他的鱼尾是银色的,两侧有一排细长的半透明的鳍,指甲很尖,五指间还有鸭蹼似的粘连。
    “纯血人鱼的尸体。”游息淡淡道,他又敲了几下键盘,照片切换为一个巨大的鱼缸,里面除了有几根锁链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是水族缸嘛,够大的。”
    “仔细看。”游息将指甲滑到屏幕上,指着锁链那里对我说。
    他放大了照片,我慢慢注意到,那些锁链并非空置着,而是锁着一个什么透明的东西,不是百分百透明,所以我能认出来,是一条人鱼的影子,“你们人鱼种类这么多吗?咋还有透明的?”
    游息摇摇头道:“不,这是纯血人鱼,跟我无关,我只有65的人鱼血统。纯血人鱼是一种凶残的深海生物,透明是它们的保护色,他们只有死了保护色才会消失,变成之前那张照片一样。”
    “你就是被这种东西把脊椎抽出来的?”想起那个画面我就有点胆寒。
    他点头道:“对,当时研究站被摧毁,我保护博士逃生,刚出去就碰上了一群的纯血人鱼。”
    “呵呵呵呵,你的血统只有65,跟人家比差远了嘛,怪不得连脊椎都被抽了。”
    游息回过头,皱着眉冷冷地看了我一会,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继续翻照片给我看讲深海的一些事。我这才知道,游息并非是纯正的深海生物,他是被制造出来的产物,也可以说是个成功的实验品。深海研究站里的亚特人鱼并非所有都像游息一样,拥有在两栖生存的能力。大部分是人鱼化,上了岸就嗝屁,小部分是以人类形态生存,而游息这种整个海洋是少之又少。
    我了解了个大概,觉得有点难以接受,“这算是机密了吧,你跟我讲没关系吗?”
    他头也不回地说:“你也是亚特人,所以没事。”
    ……我彻底无言了,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他翻照片懒得跟他争论。
    眼里倏地闪过一张凝红的照片,只是一瞬间就被游息翻了过去。
    “我们的存在是为了猎杀初代种……”
    “上一张!倒回去!上一张照片!”我几乎是吼着打断游息,瞳孔愕然尽收,紧紧抓着他的肩膀。
    游息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倒回了上一张照片。
    我的呼吸猛然间一窒,觉得心跳都停止了。
    照片里的背景是深蓝的海洋深处,巨大的沙丁鱼风暴犹如无数银色锐叶在海水中卷席。一个穿着一身红色礼服的美艳女人,在没有任何潜水装备的情况下,出现在深海。她微笑着,犹如妖冶的女神,漫步在银色的鱼群中。
    “乔薇尼。”我失魂落魄地喃喃着,“妈妈。”
    这怎么可能!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且不说我妈妈早就逝世近乎五年,就算是活着,也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在深海中闲庭信步!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乔薇尼,编号aat000792。不过已经死亡一年有余。”游息说,显然他认识我妈妈。
    但是……
    “开什么玩笑,我妈妈已经死了快五年了!”我控制不住地狂吼。
    游息仍然波澜不惊,口气淡然道:“这张照片是我在两年前亲自拍摄,是为了训练乔薇尼的感应能力,你看,她周身是沙丁鱼群,但事实上沙丁鱼是不可能出现在深海两千米中的。”
    我没有细想游息的话,只是觉得五雷轰顶,我坚持了这么久的事,是真的。
    妈妈的死果然有蹊跷!尤塔铭骗了我,他说过是他亲眼看见妈妈的遗体焚毁的!
    游息,人鱼,妈妈,亚特人,海洋,研究站,初代种……这些,一定和他有关!他骗了所有人!
    尤塔铭!
    我只觉一股灼热直冲脑门,伴随着心脏被挤压般的崩溃,我快速的将照片截了下来存到手机,然后一言不发地冲出了家门。
    “小光?!”游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记得上次我去沙滩找戒指也是这样的情景――我毫不犹豫地将他关在了里面,在我无助的时候他又神奇的出现。
    “我现在没办法冷静,游息,我妈妈……在我哭天抢地的时候,在我跟尤塔铭决裂的时候,在我过去无数个想念她的时候,她还活着……可是这一切都是我爸爸在骗我!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我疯狂地在门边哭喊,眼里几乎模糊了视线里所有的一切。
    我只看到游息慢慢走过来,轻轻在我耳边说,“你现在很混乱。小光,不要相信眼前所见,耳中所听,用你的理性,仔细想想,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明白他所说的意思,我没有沉静的性格,我所贯彻的信念即是惟我独尊。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以及我的生活!
    楼下的灯还亮着,孟北音和那个黄头发在吵架,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心思管他们了。
    我要去找尤塔铭问个清楚,他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我就杀了他!
    这个时候我终于理解了游息经常挂在嘴边的惊悚发言,我不怀疑他真的会做是因为他野性难训,而且不明白杀人的后果和意义。但是我错了,当一个人被愤怒冲昏了头,实际上他是特别清醒的,就像此时在深夜驾着机车一路飞驰的我。
    我心里装着的只有对尤塔铭的恨!
    积攒了四年多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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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幕
    到了大宅前我试着推了推铁门。没用,已经锁上了。
    于是我顺着铁门攀爬了进去,过程触动了警报系统,前院立刻亮起刺眼的灯光,以及响彻夜空的警报声。
    我从门上跳下来,迎面冲来一排警卫。
    “寒光少爷?”看见我后所有人明显愣住了。
    呵,真为难这个大叔,我离开这么多年还能记得我的样子。
    我冷着脸径自往里走,没有理任何人。
    “寒光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他们开始拦我,却并不敢靠得太近,事实上如果真动起手来指不定是谁揍谁。郑寒光好歹在这里生活过十几年,食肉小白兔的属性几乎让所有人都吃过亏。
    “尤塔铭!”我冲进去愤怒地乱吼,灯光四处亮起。
    一对人面面相觑地看着我,默不做声。
    这个时间他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卧室,我很恶心自己居然还记得他的习性。
    我跑上二楼,他书房的灯还亮着,我几乎想也没想地就踹开了门。戴着金边眼睛一副斯文样子的尤塔铭在一堆书中抬起头,看着我的视线充满了惊讶,“寒光?”
    我一点都不想拐弯抹角,直接把照片调出来摔到他面前,“你他妈倒是给我解释一下啊!”
    尤塔铭的目光从最初的疑惑到惊慌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哪来的相片?!”
    “妈妈究竟是怎么死的?尤塔铭,你今天不给我解释清楚,信不信我杀了你!”我抓过他桌上的一只钢笔,跳到桌子上用尖锐的笔尖抵着他的咽喉。
    我极端的行为或多或少有些激怒了尤塔铭,他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听到身后响起齐刷刷的诡异声音,回过头,面对的是十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尤塔铭的手势让那几个人顺从地放下枪,退出了房间,他薄怒地盯着我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如此莽撞的行为差点害死自己?”
    我轻蔑地笑起来,“又是新一批的特种兵?尤塔铭,你该不会是在干什么卖国求荣的事吧?”我在刚刚的一群杀手里,看到了以前训练我的导师,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涟漪,如果不是尤塔铭恐怕他眼都不眨就会开枪射穿我的头颅。
    “寒光,你需要冷静。”没错,直到现在我的手都没有放下来,笔尖已经没入了尤塔铭的皮肤。
    “冷静个屁!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我咬牙切齿地又用上一些力气,血液开始顺着钢笔流向我的指尖,“你别想再糊弄我!我不管你和深海研究站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妈妈的死因!”
    尤塔铭的眼里堆上了一层惊愕,“你究竟是从哪知道这些的!”
    “回答我的问题!”我怒吼。
    “这些事你不应该知道!寒光,听爸爸的话,把你知道的都忘记。”他现在居然还摆出这么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来,我胃里一阵恶心。
    “你少自以为是!尤塔铭,你觉得我不敢杀你是吗?你是不是忘记了,从小是谁将我丢在一群铁血怪物里长大的!”如果现在尤塔铭敢表现出一点拒绝的意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钢笔插/进他的喉咙,而他也是深知我的脾性,暂时没敢轻举妄动。
    “你想知道的,事关国家机密,这不是你一个孩子能承受的!”他愤然地看着我,眼里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失望。
    我在心底冷笑,且不说我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事实上在妈妈死的那一天我就已经被迫长大了。“切,国家机密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人渣来守口如瓶?你少跟我打太极!妈妈究竟是怎么死的!”
    “寒光!”他终于被我彻底激怒,“你到底想干什么!乔薇尼已经死了四年了!你已经长大了,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生活重心吗?一直纠缠在乔薇尼的死亡中没有一点意义!你就算知道她的死因又能怎么样!她已经死了!”
    他究竟为什么可以那么冷漠地念出妈妈的名字!
    “你懂什么!你这种人渣懂什么!你心里只有你的科研你的事业,你有关心过她吗?就在她自杀的前一天,你甚至还和怀着身孕的她大打出手!你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吗?什么产前抑郁!妈妈就是被你逼死的!”我怒不可遏地将胸腔里的愤怒喷薄出来,心里升腾起一股尘埃落定的无奈感,“尤塔铭!最不该活着的就是你!为什么你不去死?”我紧紧攥着钢笔,在他惊愕的视线里狠狠照着他的眼睛捅下去,“去死吧尤塔铭!”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纯良的好人,也不清楚我血液里的冷漠从何而来。事实上我从小就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我看起来活泼又爱热闹,其实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在跟别人笑闹的时候,心底全是冰冷的嘲讽。我恶毒,我凶残,却没有任何人发现。
    尤塔铭根本躲不过我的攻击,我是说,如果不是有人在后面抓住我的手的话,尤塔铭现在就是一具横陈的尸体了。
    “你疯了吗寒光!”尤塔铭这才从惊讶里回过神来,他唰地从椅子里站起来,惊魂未定地急促呼吸着。
    我缓缓转过头,看见了一张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脸――游息。
    他怎么阴魂不散!
    “放开!”我挣不开他,只能瞪过去。
    游息将我拉下书桌,等我跟尤塔铭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离后他才松开我的手,冷冷道:“我不能让你伤害尤塔铭教授。”
    我被愤怒冲昏了头,一时没注意到他话中对尤塔铭的敬称,我本以为他阻拦我的出发点是为了我好……
    “游息?!”尤塔铭惊讶的看着游息,“你……居然没死?难怪,难怪海中搜寻不到你的超声波脉冲……”
    我们都没注意到,他用的是‘居然’这个词。
    “是的,我被冲上了岸,出事后的这段时间一直居住在陆地,在小光的家里。”游息冷漠的看着尤塔铭。其实我一直都分不出他的冷漠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他在任何时间,几乎都是一副面瘫状。
    尤塔铭看着我,眼里有巨大的惊恐,“寒光,你都知道了什么?”
    “知道什么?”我冷冷挑眉,“比如说游息是条人鱼?比如说妈妈其实在去年才真正辞世?比如你欺骗我和妈妈的亲属以及警方?”
    “你不该对寒光透露这些!”尤塔铭愤怒地对游息说。
    游息仍面无表情,“小光是乔薇尼的儿子,他身上继承了乔薇尼的优秀血统,我认为他有权利知道这些。”
    “你是在害他!”
    “都闭嘴!”我大吼,用沾着血的笔尖指着尤塔铭,“我不管你们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尤塔铭,妈妈为什么会出现在深海?你是不是把妈妈当成什么试验品?”
    尤塔铭气得发抖,“不许胡说,乔薇尼的死亡原因我不能透露给你!寒光,我知道你恨我,你尽管恨吧!”
    十分钟后我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尤塔铭的宅院,腿疼得让我怀疑是骨裂。
    我记得我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话,就像游息所说的:不要相信眼前所见,耳中所听,不要相信看似最信赖的人,不要相信看似稳定如常的一切,因为一切都在变化,一切都可以作假。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自己的理性分析,洞察所有动机背后,事实与事实间的联系,永远不要妄下结论,只判断自己该怎么做。
    我茫然地沉默在一片黑暗中,回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牙齿就恨得直痒痒。可能我智商真的太低了,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十分钟前,当我被尤塔铭的态度又一次激怒时,我愤然咬牙想要挥拳揍他,结果是再次被游息拦下。他抓住我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我感觉我手腕的筋腱都错位了。疼痛让我愤怒,于是我全然不顾地朝游息踹过去。
    我一直都觉得如果我和游息对打,那就是纯属找死,没错,就像现在,我在找死。
    他的本能反映应该是在我踹向他的时候就弄死我,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冷漠地注视着我,用一种让人绝望的力道踢中了我的膝盖。
    我顿时跪在地上,感到由膝盖传来的一股撕心的疼痛。我倔强地咬着牙,发现自己竟有点站不起来。
    太狼狈了!太丢脸了!
    自尊心让我不敢去看尤塔铭。羞愤让我想逃离这里――我以为游息是站在我这边的!
    可他永远都在用冷漠的口气跟我说:我不能让你伤害尤塔铭教授。
    该死的!能不能别用这种方式让我知道自己有多自作多情!
    我咬着牙勉强站起来,看着游息慢慢往后退,我知道我眼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让他觉得陌生。游息松开了我的手,欲言又止,他冷漠的面具被我的目光打碎,有些细微的惊慌在他的眼瞳里稍纵即逝。
    膝盖疼得让我觉得那里的骨头一定碎掉了。我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拖着疼到极点的腿慢慢朝门外去挪动。
    尤塔铭担忧的叫声被我甩在了身后,我望着眼前一层台阶,不知道该怎么下去――我的右腿完全不能弯曲,哪怕是在平地走一步都会传来能让我昏厥的疼痛感。
    但是很好,游息帮了我一把。
    他从后面追过来扶我,我迫不及地吼回去:“你要真关心我,就替我杀了尤塔铭!”
    我当然不是认真的――我清楚的知道游息不可能执行我的话,就是凭着一口气,我想在他面前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暗骂自己没出息,刚被人踢得连路都走不了,现在就忙不迭示弱了――但是游息显然很大方,他给了我十五级的台阶下。
    “我不会伤害教授的,谁都不能!”说完他甩开了我的手,他明显忘了我身前的一排台阶,于是我一脚踩空,像个欢快地陀螺那样滚了下去。
    “小光!”游息愣了一下,连忙像被火烧了尾巴那样跳下来。
    “别过来!”我尖着嗓子冲他大吼,然后艰难地爬起来。
    原本就疼痛的腿又在台阶上磕了好几下,脑袋也被撞了,浑身疼得我差点抽过去。
    游息站在台阶上看着我,我心里仅存的一点柔软都被这么一摔给摔没了,临走的时候我转头看着游息,冷冷地骂了一句:“游息,你他妈的白眼儿狼!”
    我也不管他理不理解什么意思,带着满心的恶毒,拖着浑身俨然要散架的骨头走了。
    没出息!没出息!!
    我跟自己较劲儿地咬着牙,游息没再追上来,我很感谢他没追上来。这么说有点矫情,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对他和尤塔铭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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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幕
    我在夜色里默默地走,心想我多牛逼啊,捡了条人鱼结果又被对方一脚踢碎了膝盖不说,还被人家从楼梯上推了下来,这种光荣事迹恐怕天下就我一人做到了。
    当年英勇的抗日战士什么样儿啊,把我丢进去那也是一坚/挺的碉堡。
    事实证明我压根没那么坚强,那碉堡就是用来形容游息那种技能强大的生物,我就一普通小老百姓。我就心里堵着一口气,骄傲地远离了尤家大宅后终于支撑不住,往路边一挺,疼得晕了过去。
    昏死过去之前我还特意留心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我怕路上有哪个饥渴女色狼侵犯我。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太阳火辣辣的挂着,我就跟一咸鱼似的躺着被暴晒。我挣扎起来,看着路边用一种惊奇目光看着我的人,我那心里是相当的忧愁。
    怎么能不忧愁啊,您说一孩子不知是死是活地躺在路边,您不来帮一下忙给整到医院去就算了,那您也给报一下警,您就跟旁边看着算几个意思啊!
    我一边在心里感叹大天朝真是世风日下,一边龇牙咧嘴找了根棍子当拐杖用,然后一瘸一拐地朝家走。
    经过了一夜的沉淀,身上的疼痛更加激化,尤其是膝盖和脚,那疼得叫一个轰轰烈烈,我都有点后悔醒过来了,就那么躺着多好,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用在这伤春悲秋了。
    路上遇到一小孩子,他好奇地跟了我一段路,然后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衣服,奶声奶气地问我:“哥哥你是不是脚疼啊?”
    我说:“不疼,就搁楼梯摔了一下。”其实疼得要命,先前自己忍着就算了,一有人关心就来劲儿了。
    那小孩说:“哥哥你骗人,你眼睛都红了。”
    他刚说完我就烦躁地吼了过去:“你谁家小孩啊!这烦人的!”
    小男孩被我吓哭了,一边喊妈妈一边跑远了,我看着他忧伤的小背影心想自己真该被吊起来毒打!
    其实自从妈妈死后我一直都觉得心里被扣上了一玻璃杯,透明的,别人看不见,但是能摸得到,它就不冷不热的横亘在我心里,替我隔绝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冷暖,让我活在自己的莫名其妙的原则里。但是这个玻璃杯被摔碎了,我心疼得想哭。
    谁他妈受欺负了不想哭啊!我也想哭啊!我也想找妈妈啊!
    我想起了游息那张冷漠的脸,抬起眼迷茫地看了看热闹的四周,心说不能哭,要向碉堡学习,党和人民把我养这么大不是叫我跟大街上丢人现眼的!于是我跟谁怄气似的,继续忍着眼泪往家里挪。
    走了没多久我就那个后悔,我当时怎么就不打个车呢!结果遭了一群小王八蛋的暗算!
    就是那天叫游息去买盐遇上的那几个不良少年,被我教训过无数次了,后来次次看见我就跟见了鬼一样撒腿就跑。不过他们这次很幸运,因为我两条腿都受了伤,裸露的手臂上和脸还有一些青紫的瘀痕。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声――完了,这次可真栽了。
    我郑寒光从来就没受过这种比吃了屎还要忍受不了的侮辱!
    等我想要不要向路人求救的时候,那几个混蛋已经把我拖进了暗巷,后面自然是对我一顿狂扁。
    “郑寒光,你也有今天啊!”
    “操,有种你们就他妈弄死老子!不然等老子好了非把你们的腿一个个都敲断!”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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