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带队在宫内其它区域巡逻的郭威被万兴殿重檐砸落的声音惊了一跳。等他听到方易大喊的那声“仙长救我”,他知道万兴殿那边出事了。
    他赶忙带人往万兴殿奔去,沿途他看到本该守在万兴殿的护卫和一些参加除夕宴的大臣仓皇逃出。
    郭威顾不上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何事就冲进万兴殿内。
    可他一入大殿整个人就怔在了那里。不止是他,后面跟来的百名皇家护卫也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
    只见御案下方鲜血流了一地,太上皇方昰与德贤皇太后的头颅落在两具横躺着的尸体旁边。那两只脑袋上的眼珠睁得都快爆出来了,显然他们在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恐惧。他们尸首左侧还有着一堆锁链和不知是谁的血肉。正中央的龙椅上,星回皇后双目垂泪地抱着七窍流血的方易。
    率先稳下心神的郭威还以为这一切是场中章氏三兄弟所为,他抽出长刀刚要带人上前就听到角落里的太监总管赵福带着哭腔喊道:“皇上驾崩了!”
    “圣上!”
    “父皇!”
    万兴殿内未及时逃出的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见章霁已经灭杀了刺客,他们个个神情悲恸地上前,有两人居然还把太子方峻给挤了出去。
    要不是章霁及时扶住,方峻很可能就被他们推倒在地了。
    郭威看见这一幕明白此间事宜与章霁三人无关。他双膝跪地,羞愧叩首道:“臣救驾来迟!”
    郭威身后百名皇家护卫皆跪地叩首道:“臣等救驾来迟!”
    就在众人悲伤之时,一大拇指上戴着玉扳指的手掌伸向了那张御案。那手掌的主人竟然想去把御案上的血字擦去。
    阿四一把抓住了那只手,他厉声道:“晋睿王,你这是作甚!”
    那名被阿四抓住手掌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不紧不慢道:“本王只是见皇兄死状凄惨,不忍这份血书让皇后娘娘再增悲伤。”
    即便晋睿王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可在场的其他皇亲国戚都看出了他的心思。
    阿四又何尝不知晋睿王的意图,他指着方易对晋睿王道:“圣上尸骨未寒,他这双眼睛还在瞪着你呢!你扪心自问,你要的是不让皇后娘娘悲伤还是圣上之位!”
    晋睿王被阿四这一问,他索性揭去了最后的伪装。他对角落处的太监总管道:“赵福,圣上在临终前可有留下圣旨传位于谁?”
    在角落哆嗦着的赵福见是晋睿王叫他,他爬着来到大殿中央。他在心中不断权衡着利弊,他说道:“回晋睿王的话,圣上并未留下传位圣旨。”
    晋睿王要的就是赵福这一句,他接着说道:“本王今日丧父失兄,现在说这些可能不太合适,但晋国不能一日无君。按照晋国皇室规定,太子方峻尚无婚配不宜继承大统,本王愿意临危受命以正朝纲。”
    阿四在晋睿王说完这番话后就松开了手。
    晋睿王还以为阿四已经接受了星回一方大势已去的结局。
    面对晋睿王这抢夺帝位的举动,玉瑾火冒三丈道:“晋睿王,你这是在夺位!”
    晋睿王不屑地看着玉瑾道:“晋安公夫人,你自小就是皇室中人,皇室的规矩你应该比本王更清楚。本王方才有说错什么吗?”
    一直以皇室规矩为先的玉瑾一时间哑口无言。诚如晋睿王所说,在方易没有留下传位圣旨,太子方峻没有婚配的情况下,受先皇恩宠留在晋国皇城的他的确是最符合继位条件的。可玉瑾真的不甘心原本属于自己外孙的皇位就这般被人夺了去。她第一次这么痛恨皇室规矩。
    晋睿王见玉瑾无言以对,他又向章氏三兄弟行礼道:“多谢三位仙长为我晋国皇室击杀逞凶恶贼。”
    章霁他们回礼道:“晋睿王客气了。”
    晋睿王盯了一眼章霁身旁眼眶湿润的方峻:“太子殿下,本王非是要抢你的皇位,而是依照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现在的你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力。”
    章氏三兄弟听到这话都在那强忍着笑意。他们很想告诉晋睿王,他现在说的老祖宗正是刚才其口中的逞凶恶贼。
    方峻没有回晋睿王的话,而是对章霁行了个礼后就绕过人群走去了星回身边。他知道这时候最伤心的是他母后。
    晋睿王见方峻如此懦弱,他再无担忧地对章氏三兄弟道:“三位仙长,晋国在您们来后一直都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谁料我皇兄不知在哪里惹到了那恶贼,导致这桩惨事发生。如今晋国要一正大位体统,待本王与群臣商议过后再向三位仙长道谢。”
    章霁三人同时退去御案下方。章霁说道:“我等乃是修仙之人,不会插手晋国事务。晋睿王请便。”
    晋睿王一听这话,心中对晋帝之位有了九成把握。
    在场其他皇亲国戚见晋睿王已经掌控了局势,他们也都蠢蠢欲动起来。他们中大多数都表示应该先举办国丧,让太上皇、皇太后以及圣上入葬皇陵。等国丧结束就举行新帝登基大典,昭告天下。
    晋睿王对这些会看眼色的皇室宗亲很是欣赏。一想到可以在四十七岁时荣登大宝,晋睿王就觉得自己是天命所归之人。
    坐在龙椅上紧紧抱住方易尸体的星回盯着前方像是已经做定晋睿王就是下一任国君的数十名皇亲国戚。她有些明白方易为何要用最后一口气写下那句话了。待哭红眼的方峻来到她身边,她伸出右手搂着方峻道:“峻儿不要哭,你是你父皇的儿子,你不能被这些人看笑话。”
    方峻抽泣道:“可儿臣心里好难过。”
    星回仰着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说道:“峻儿,你父皇是为救母后而死,母后比你更难过。可现在不是我们难过的时候,你看到御案上的血字了吗?”
    方峻点头道:“看到了,父皇想您好好活下去。”
    星回突然笑了起来:“是啊,你父皇就算是死都在顾念着我们。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大难过后,你的这些伯父宗亲就会环伺你的皇位。所以他要我为了你们活下去。我不会让他们践踏你父皇的心愿,绝不会!”
    星回的双目中透出了从未有过的坚强,她对前方仍在议论的皇亲国戚道:“场中还有数十名朝廷重臣在,你们如何敢于圣上和太上皇的遗体前私自决定皇位归属!”
    晋睿王冷哼一声,他顺着星回的话看着下面跪在地上的晋国重臣道:“晋国的江山社稷从来都是由晋国皇族决定。他们这些重臣就算再劳苦功高,也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晋国皇位还轮不到他们来发表意见。”
    下方跪着的四十三名重臣中有七名是两朝老臣,那七人巴不得晋睿王说这话。因为这时候不发表意见才是最好的保命方法。
    星回见晋睿王堵了她向下方朝臣寻求帮助的这条路。她又问跪在殿中的太监总管道:“赵福!圣上虽未留下传位圣旨,但你一直服侍在圣上身边,圣上平时是怎么评价太子的?”
    跪在地上的赵福心里暗自叫苦,如今晋睿王权势已成,他若回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就在赵福支支吾吾想着该如何作答时,章霁收到石武提醒以灵力传音在赵福耳边说了几句。赵福赶忙抬头看了看星回手中的筑基丹,他语气坚定道:“圣上对太子殿下赞誉有加,认为太子登基之后必定能很好地领导晋国,使晋国国运昌盛!”
    赵福的话让晋睿王面色一沉:“你是不是喝多了脑子没拎清?”
    赵福不惧晋睿王道:“小的只是实话实说。不止是小的,但凡在圣上和皇后娘娘宫里当差的都可作证。”
    晋睿王怒极反笑道:“好一个实话实说的奴才。”
    星回朗声道:“圣上对太子的评价诸位都听到了。今日圣上他们遇刺已是不幸之事,若再有宗亲趁乱谋逆,我想他们在九泉之下都不会瞑目。”
    “你说谁谋逆!”晋睿王可不能被星回扣这帽子。
    星回扫过众人道:“本宫和太子现在是孤儿寡母。今日拥立晋睿王为新帝的请站去他那一方,认为太子该继承大统的请站于另一侧。”
    晋睿王见星回说来说去就是要帮方峻争夺皇位。他对在场六十一名皇亲国戚道:“但凡了解祖宗规矩的就该知道怎么选。”
    那六十一名皇亲国戚中有大部分在晋睿王说话时就表态站去了他那一侧。
    只有二十名不到的皇亲国戚在犹豫过后还是跟随本心选择了太子方峻。
    星回对下方跪着的四十三名朝中重臣道:“你们的选择呢?”
    能被请到这除夕宴上的朝臣有几人会是痴傻之辈。他们清楚这场斗争的胜负在于两边的底牌。晋睿王是仗着身份加之皇室规定和众多宗亲的支持。反观星回那边就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了,仅仅一个尚未婚配就能将太子和皇位隔绝。可太监总管赵福的态度又不得不让他们觉得方易在死之前给星回母子留下了什么后手。
    那四十三名重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主动出言。
    晋睿王本就瞧不起这些处处打着小算盘的朝臣,现在看他们连口都不敢开,他不由得在那哈哈大笑起来。
    方峻怒道:“晋睿王!我父皇与太上皇、皇太后惨遭横祸,你却在此狂悖大笑,你枉为人臣,枉为人子!”
    晋睿王没想到方峻居然敢当众教训自己。他冷笑道:“太子既然这么想当好一位人臣,那本王继位之后肯定不会让太子失望。本王会下道圣旨让你永世镇守晋门关!”
    方峻气得就要冲出去,却被星回死死拉住。
    已经听出原委的郭威在此时起身拔刀:“臣郭威誓死效忠皇族正统,追随太子殿下!”
    “誓死效忠皇族正统,追随太子殿下!”殿中百名皇家护卫全部起身拔刀。
    那七名知晓郭威身份的两朝老臣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皇家护卫统领郭威乃是郭正的亲孙,而那郭正可是当年玉瑾本家晋醇王府的护卫啊。
    那七名老臣行礼说道:“臣认为太子殿下乃奉天承运之新君。”
    其余大臣一见那七个老臣这般附和,他们生怕落下,皆俯首叩头道:“臣奉太子殿下为新君。”
    晋睿王见状怒斥郭威道:“你个狗奴才!你可知皇室规定……”
    已经占据主动权的星回打断晋睿王,她拿着手中丹药问向一旁的章霁:“仙长,不知圣上是用什么跟你兑换了这枚筑基丹?”
    一派仙风道骨的章霁言说道:“回禀皇后娘娘,圣上知我三兄弟收受天命来到晋国,下凡时间为五十五年。于是他多次请求老夫可以成为晋国护国法师。就在不日前,老夫感圣上心诚,便答应了他,顺带赐予了他这颗筑基丹。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圣上居然遭逢如此大难。”
    章炘和章嵘两兄弟听后也都露出了哀伤的神情。
    星回对方峻道:“峻儿,还不快去拜见你父皇为你选定的护国法师。”
    方峻会意地上前叩拜道:“方峻谢过仙长先前相救之恩,并且恳求仙长可以留在我晋国成为护国法师。”
    章霁双手扶起方峻道:“仙界讲究一个缘字。我赶来时恰巧救下了你,那就说明你我之间存在善缘。好,我答应你!”
    章霁的话无疑是给这场皇位争斗盖棺定论了。
    那些投靠晋睿王的皇亲国戚都不明白章霁先前还说不会参与晋国事务,怎么一会儿工夫就投到了太子一方。
    万兴殿上空,石武见大局已定便和夏茵茵一起回去了通天如意塔。他要将塔内与钟展和方易相关的人全部清除。
    深知事情严重的晋睿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求饶道:“皇后娘娘,小王是一时糊涂才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还请皇后娘娘看在我们同宗的份上从轻发落。”
    晋睿王都如此求饶了,那些投靠他的皇亲国戚更是争先恐后道:“请皇后娘娘从轻发落!”
    星回无视晋睿王和那些皇亲国戚,她对方峻道:“峻儿,这些人是你在成为新君前要处理好的。怎么做全看你!”
    方峻想着晋睿王他们对他和星回的逼迫,他毫不犹豫地下令道:“郭威,将晋睿王一干人等押去天牢,以谋逆篡位之罪处置!”
    晋睿王一方闻言个个面如死灰,若被定下谋逆篡位之罪,他们不但要受车裂酷刑,还会从皇室族谱中除名。如此重罚让晋睿王这边的一些皇亲国戚恶向胆边生,他们目露凶光地朝方峻扑去,想要寻得一线生机。
    可被石武嘱咐过的章霁如何会让他们得逞,在那六名昏了头的皇室宗亲扑来前章霁就将他们全部打晕。
    郭威赶忙带人按住御案下方的晋睿王一众。这下晋睿王他们想摆脱谋逆篡位之罪都难了。
    星回在看到郭威率人将晋睿王他们押去天牢后,她知道这第一关算是过了。她问向下方朝臣道:“你们都是晋国的肱股之臣。晋国遭此大难,你们觉得该如何昭告外面的百姓?”
    那些朝臣在小声议论过后,由一名两朝老臣站起说道:“启禀皇后娘娘,我等一致认为那刺客是晋睿王安插进皇宫的。为的就是刺杀太上皇、皇太后以及圣上。这样他就可从中取利谋朝篡位!此等恶行即便是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但皇族脸面在前,我们认为此事不宜外传。我们可以先将宫中的消息封锁,然后对外昭告说陛下突染恶疾,于除夕子夜驾崩,命晋国上下服丧二十七日。我们再在大年初五向外传播太上皇和皇太后思念圣上导致积郁成疾的消息。等大年初九一到,太上皇和皇太后相继薨逝的消息便能被百姓接受。至于晋睿王和那些参与谋反的皇亲国戚,只要在太子登基前秘密处决即可。”
    方易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为了亲近星回选择提拔的玉瑾一方郭威等人会成为日后真正帮到星回的后手。而他想到的对星回和阿四的处置方法冥冥之中落到了他自己与他父母身上。
    星回和方峻商议后认同了这些大臣的提议。
    章氏三兄弟见这里不再需要他们。他们和星回等人道别后就回去了通天如意塔顶层。
    章霁三人对等在顶层的石武与夏茵茵作揖道:“见过二位前辈。”
    石武道:“你们今日做的不错。”
    “多谢前辈夸奖。”章氏三兄弟回道。
    石武道:“你们各自取出一枚记录玉简,以自己灵力写下‘今后五十年不得出晋国皇城半步,否则道誓临身形神俱灭。五十年一至,速速回归外隐界’。写好后就将玉简放在自己储物袋中。”
    章氏三兄弟不敢有违地照做。然后他们就感觉自己的金丹被一股灵力包裹,其内那道雷霆咒印已消失不见。
    石武解除三人的雷霆咒印后继续说道:“你们来晋国的目的我在对章霁搜魂后就已知晓。原本我在你们受人蛊惑对我朋友出手时就该杀了你们的。但你们的运气着实不错,我朋友为你们求情,而我的计划也需要你们的参与。如今两相抵消我准许你们附庸晋国国运修炼五十年。时间一到,你们就回归外隐界。为求保险,我要你们发下道誓,我在离开前也会抹除你们脑中与我和轩家村相关的记忆。刚刚那玉简也是为了让你们可以提醒自己。”
    “晚辈遵命!”他们连连点头道。若不是石武下令要求他们留在晋国五十年,章氏三兄弟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外隐界。
    石武在三人发完道誓后就用手掌依次按在他们头顶。他将章氏三兄弟脑中与他和轩家村相关的记忆全部清除。
    看着陷入迷离状态的章霁三人,石武对夏茵茵道:“走吧,我们去跟四叔告个别。”
    阿四一直在宫里守到玉瑾和星回睡去才回了晋安公府。
    时值夜半,来到屋前的阿四看到屋内亮起一盏灯火。石武的声音随即传来:“四叔,是我。”
    阿四轻笑着进门,石武这么做就意味着晋安公府方易的内应都被拔除了。
    夏茵茵待阿四进来就和石武一同起身,她恭敬作揖道:“四叔好,我叫茵茵。”
    “你好。”阿四回过后又对石武道,“你小子眼光不错。”
    石武没有过多解释,他问道:“四叔,星回无碍吧?”
    阿四点头道:“她在方易死时受了很大的打击,不过晋睿王他们的夺权让她根本无暇去伤心。为了方易,也为了峻儿,她必须坚强。”
    石武松了一口气道:“自此金为和方易的局就都解开了。星回今后会为了她心中那个完美的方易好好活下去,而我们也除去了那个要将星回当成灵力补给的方易。”
    “小武,谢谢。”阿四感激道。
    石武道:“四叔您客气了。”
    “这声谢也是我帮星回和峻儿说的。你本不用做得这么彻底,但你还是做了。”阿四道。
    石武笑了笑道:“一切都是恰好罢了。四叔,今晚我就要过去魏国,我们来此是为了跟你道声别。”
    阿四问道:“有酒吗?”
    “有。”石武从纳海囊中拿出了一坛桑落酒。
    去房内拿回三只玉碗的阿四呵呵笑道:“上次跟你喝这酒我心里足足苦了好几年。”
    石武笑着道:“这次喝完四叔肯定会开心很多年。不过我可提前说了,我酒量不行,一碗足矣。”
    “那我们就喝一碗。”阿四道。
    石武先帮阿四和夏茵茵倒上,在他那碗倒满后,阿四敬他们道:“小武,茵茵,这一碗四叔敬你们。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脸红的石武和夏茵茵举起酒碗,陪阿四一口气喝下。
    “四叔,保重!”石武擦了擦嘴将那坛桑落酒递至阿四身前。
    阿四接过后说道:“一路顺风!”
    夏茵茵带着石武瞬移离开,阿四独自坐了下来。他抓着那坛桑落酒久久不放,他又为自己倒上一碗,他对着石武消失的地方道:“小武,四叔祝你能早日解开自身之局。”
    阿四说完就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与当年苦涩的断交酒不同,今晚,他喝出的都是爽冽畅快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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