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四年五月初五,晏清率军三万,大败羌人,于羌国南川洲境内杀入,兵临羌国黄庭。
    温良放下战报,看向王座之下站着的一众臣子。
    “圣上,这晏清罔顾圣旨, 目无法纪,私自调兵攻打羌国,理该速派钦差,押她回京城受审!”
    朝堂上一人站出来,痛批晏清无令攻打羌国一事。
    “微臣以为,肖大人所言极是。”
    话音刚落,立时又是一人上前附和, “圣上您刚封她为荆莫北三地防御使, 掌北疆边防军事, 委其以重任,是何等厚爱?何等恩赐?她却跑回北地去了!”
    “如今更是仗着圣上您对她的优待,恃宠而骄,久不上任不说,还擅自调动西北联防营兵马,跑回西疆。如今更是一声招呼不打,就打到了羌国皇庭去!她这根本就是没将圣上您放在眼里!”
    “刘大人所言极是。她晏清今天敢目无尊上私自调兵前往西疆,攻打羌国,围困羌国皇庭。明天她岂不是就敢调兵围攻康都?”
    被称肖大人的官员立时顺着同僚的话,继续给晏清扣帽子,“反贼李定山的例子在前,对此,圣上不得不防啊!”
    “一派胡言!”
    皇帝还没说话,兵部尚书王卫涛先气愤地站了出来,“圣上,晏家对圣上忠心耿耿,满门忠义皆血洒疆场, 如今只剩一个孤女, 仍为圣上江山安稳而驻守边疆,疆场厮杀。圣上莫要听信了小人之言,叫天下能臣寒心啊!”
    “王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肖录黑着脸转向王卫涛,“下官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到王大人嘴里怎么就成了挑唆圣上与天下能臣寒心的小人了?那晏清手握重兵,西疆全境任她来去,兵卒百姓任她调遣,西疆境内只知她晏清,谁知天子圣上?!”
    “当初李定山可还没有她晏清嚣张,后来怎么着?”
    肖录连声质问王卫涛,“无诏回京,领亲兵三万,又暗中调派南疆兵马回京,挟持群臣家眷,举兵造反!端王殿下心思缜密,未雨绸缪,才得以破解皇城困顿,拨乱反正。”
    “好容易平定了兵乱, 却又因他李定山擅动南疆兵马,以致南疆边防空虚, 内政一塌糊涂,让羌人贼子趁火打劫。否则,又怎会有如今这番动荡?”
    说罢,肖录转身朝着皇帝一躬身,疾言厉色地参奏,“圣上,晏清私自调兵攻打羌国一事,必须追究!否则,这天下人谁都不将国家律法当回事,武将都不把军纪法度放在眼里,这天下必然大乱啊!”
    “危言耸听!”
    王卫涛冷斥一声,反驳道,“你肖录莫不是忘了,当初你亲眷被俘,是谁人救了他们?如今圣上感念你曾是先帝留下的能臣,没有追究你受胁迫妥协于贼子李定山一事,如今你倒是先反咬一口率兵平叛,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功臣?你是何居心?!”
    听王卫涛突然提起自己妥协李定山一事,肖录心里顿时一咯噔,背上冷汗就下来了。
    恰逢此时,皇帝又正好慢悠悠地开口:“王爱卿不提,朕都快忘了。除了肖爱卿,刘爱卿您家里人,好像也是因晏清得救的。”
    这回不仅肖录,方才站出来支持肖录的刘德先,这会儿也是冷汗直冒,生怕皇帝秋后算账。
    当初李定山以臣子亲眷胁迫,他们这些人仗着法不责众又受迫于人,就抱着墙头草的心思认了。
    反正李定山就算造反成功,那也是借的温哲茂的势,到时候登帝位的也是温哲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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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家人自己的事,他们实在是没什么好掺和的。
    反正温哲茂也只是要他们闭嘴,到时候改朝换代成功,他们乌纱帽就算换一换,也还是一样该捞就捞。
    要是改朝换代不成功,这么多的臣子都签署了协议,就算皇帝最后要清算,也不可能把所有人的都拖出去砍了。
    李定山和温哲茂在朝廷中经营多年,当温哲茂和李定山倒台后,直接参与叛乱的人,温哲茂和李定山在朝廷上的党羽,几乎被屠杀殆尽。
    整个朝堂瞬间就空了三分之一,曾经那些老熟人,现在都是新科刚补上来的新面孔。
    就算今科刚补了人进来,也依旧还是人手紧缺,尤其是外派人员。
    他们打一开始赌的,就是皇帝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清算了。
    他们也确实是赌对了。
    皇帝不敢在国家正是危急,正需用人的时候,把所有老臣全部剔除,全部换成毫无经验的新人。
    但不能把所有人剔除,却也不意味着皇帝就真的不计较这件事了。
    等到这一批新人起来了,再有新的人补充进来,皇帝再想起这一茬子事,绝对没他们好果子吃。
    本来大家都默契地不想提这件事,让时间将这件事淡化,顺便趁着这个时间,跟新人多拉近一些关系,以免到时候被皇帝搞个措手不及。
    但谁能想到,王卫涛这老不死的,竟然在这个时间点儿上提这个!
    肖录和刘德先在心中不住地咒骂王卫涛,却又听皇帝幽幽地道:“朕记得,这朝堂之上,很多卿家的家眷,都是因晏家丫头获救的吧?”
    这话一出,整个朝堂里悉悉索索的窃窃私语顿时消失,金銮殿上落针可闻。
    不只是肖录和刘德先,几乎半个朝堂的人,都在心里骂王卫涛的多管闲事、口无遮拦!
    合着他是仗着自己是端王未来岳丈,家里人被端王提前保护了起来,没有把柄捏在其他人手里,搁这儿装清流呢?
    整个朝堂里,就他最有情有义,最清高,他们都是些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
    在众臣心中不满之时,肖录悄悄擦了把额上的汗,拿余光看一眼在朝堂上袖手旁观的许相逢。
    许相逢只垂着头,半闭着眼,像是朝堂纷争皆与他无关一般。
    不过想来也是。
    他女儿是皇后,外孙是端王,有没有别的亲眷,不仅没把柄被人抓手上,唯一的外孙还是平定叛乱的功臣,是最有望登上皇位的皇子。
    他自然是可以高枕无忧的。
    只是一眼,肖录就知道指望许相逢这老滑头,在这个时候出来说句话,是不可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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