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尖霎时就到了晏清腰腹一寸之内,再进,便是要斜上刺入晏清心脏。
    晏清没躲。
    金铭惊慌之下想要收枪,但已经是来不及。
    场下,傅云怀惊呼一声:“危险!”
    与此同时,齐术和游甫钰已经是同时冲了上去,但显然是来不及的。
    游甫钰只希望金铭能收得住枪,不至于直击要害。
    齐术却没有游甫钰那么乐观,脚下速度已是下意识地提到极致,只盼能赶得上。
    若是晏清死在金铭手上,金铭这辈子怕是就完了。
    几个好友中,最淡定的,却是柳溪元和袁路之。
    显然,他们并不跟其余人一样,认为晏清是轻敌大意,才没能及时做出反应。
    就同袁路之方才所说,晏清舍了自己最擅长的长枪,却取了自己第二擅长的长剑,显然是给金铭发挥的机会,却又并没有打算放水。
    既然不打算放水,就自然不应该存在所谓的轻敌大意。
    若不是轻敌大意躲闪不及,那就是晏清故意而为。
    是有把握躲过这一枪?还是有别的破敌之法?
    又或者这也是对金铭的一个另类考验?
    袁路之心里揣测着,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场上二人,手不自觉地握捏紧,手心全是濡湿粘腻的汗。
    不会出事。
    袁路之在心里告诫自己,呼吸却随着枪尖逼近晏清心窝而屏紧。
    “锵!”
    一声脆响,兵戈相击。
    就在长枪之势不可遏止之时,晏清终于动了。
    只见晏清腰身微折后仰,长剑横拦,借着长枪斜上刺的前冲之势,就将长枪自肩头空处架了出去。
    架空了长枪,晏清腰一扭,长剑贴着枪杆向下,身随剑倾,追着长枪杀向金铭。
    而金铭因发力过猛,前冲之力卸不掉,再加之方才收枪不及便可能会伤了晏清的惊惧,以致他此时眼见着晏清的长剑杀来,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长枪出手,攻敌七分,自留三分。将枪用得太死,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清冷中带着些微沙哑磁性的声音在耳中响起,金铭才猝然回过神来,而晏清的长剑已然是架在了他脖子上。
    冲至场边的齐术、游甫钰,见着这电光火石之间,瞬间逆转的形势,一时都惊愣在了当场。
    傅云怀更是夸张地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袁路之终于呼出先前那口气,松开了手。
    只有柳溪元,微弯了眉眼,带出几分果然如此的意味。
    场上,晏清收剑。
    金铭颇有些颓靡地杵着枪,耷拉着脑袋,小声道:“我输了。”
    “输?”
    晏清似是不明所以,“现在认输,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
    金铭抬头,疑惑地看着晏清,却见晏清已是在他先前的位置站定,手持长剑,拉开了架势。
    “还来?”
    场下齐术瞪大了眼,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来!”
    晏清轻喝一声,答了齐术的疑问。
    金铭微愣,旋即眼里的光又亮了起来,坚定又斗志昂扬。
    长枪在握,金铭拉开架势。
    这次却还了晏清进攻。
    比起先前的攻其不备,一招制敌,晏清这次的打法便常规了许多。
    二人你来我往地过了上百招,就是几人里功夫最差的傅云怀都能看出来,晏清在有意给金铭喂招。
    但就算是如此,二人之间的攻防,依旧是充满着惊险刺激,杀招、险招层出不穷。
    “我靠,这小子好猛!”
    忽地一声赞叹,顿时将看得正起劲儿的五人惊醒,齐齐转头看向不止何时多出来的人。
    “虽然小将军放水了,但能跟得上小将军现在这出招速度的,也是一两年没见着一个了。”
    伍秋阳啧啧赞叹着,毫不生疏地拿手肘跟袁路之肩上一靠,语气娴熟地打听,“小城主,场上那个谁啊?”
    袁路之抖了下肩膀,甩脱伍秋阳的肘子,后撤了三步,才客气地回道:“场上是某好友,季城城卫军统领家幼子,名金铭。”
    对于袁路之的疏离,伍秋阳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只是眯缝起眼,搓着下巴,打量着场上同晏清打得不分上下的金铭,嘀咕着:“原来是家学深厚啊!从小习武的苗子,就是跟一般新兵不一样。”
    嘀咕完,伍秋阳又跟袁路之打听,“欸!小城主,你这朋友有没有兴趣当兵?我手下正好还差个参将,我看他不错。”
    袁路之眼珠微转,点了头:“金铭确实有意入伍。”
    伍秋阳眼睛一亮,却又见袁路之的视线落到了晏清身上,补充道,“金铭向来仰慕晏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功绩卓绝远超同辈男儿。若能入晏将军麾下,金铭定是不会推诿的。”
    闻言,伍秋阳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嘟嘟囔囔地笑道:“原来又是一个拜倒在小将军战裙之下的小伙子。只可惜咯,他来晚了。”
    一直竖着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的柳溪元一听这话,立马笑意盈盈地凑了上来:“大人这话怎说?”
    伍秋阳瞥一眼柳溪元,对其狐狸般的笑意有些反感,但有人听他八卦,他也就将那点儿子反感丢到了一边,跟柳溪元嘀嘀咕咕起来:“最近圣上新封的舒王殿下知道吧?也就是之前的舒郡王,圣上的亲侄儿,静娴长公主的独子,孟舒澜。”
    柳溪元点头:“知道,听闻那位贵人,四年前离了康都,奔赴西疆边境,跟在镇西侯手下做事,深得镇西侯器重。镇西侯与镇西侯世子殉国后,晏将军伤重不便掌军,便由这位舒王殿下掌了西疆兵马。也是个传奇人物。”
    说起孟舒澜,柳溪元的语气里带着钦佩。
    同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孟舒澜已然能掌西疆数十万兵马,而自己虚长孟舒澜几岁,却仍是一事无成。
    虽说这其中孟舒澜的身份比他高,算是讨了巧,但就凭孟舒澜接手西疆之后,能压着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不敢轻举妄动,就足以见其能力不凡。
    柳溪元自问,要是自己坐上孟舒澜的位置,不一定就能比他做得更好。
    所以,对于孟舒澜这个年纪小于自己王爷,柳溪元却是打心底里敬重的。
    可谁知伍秋阳听了柳溪元的话,却是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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