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晏清跟着染秋穿过九曲回廊,行至一圆拱门前,幽幽花香扑鼻。
    晏清不由得驻足,叫住染秋问道:“染秋姑姑,我听闻坤吾宫的小花园有牡丹四季常开,可是真的?”
    染秋和善地笑道:“自然是真的,晏将军可是想去瞧瞧?”
    晏清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劳烦姑姑带路了。”
    染秋瞧了晏清袖子上一抹暗色,想着只是袖子上一些茶水也不碍事,且从小花园穿过去,也能到偏殿,就是绕远一点。
    当下也不好拂了晏清的兴致,便带着晏清从小花园绕道。
    坤吾宫的小花园设计得巧妙,同偏殿之间只用一道两人高的花篱拦了,花篱外面有一汪人工湖,湖上一条长廊联通九曲回廊与偏殿。
    从长廊那一头过来,透过特殊编排过的花篱,能模糊地瞧见园中争奇斗艳的花,而若是晴日,错落的光影透过花篱打在湖中,又是一番美景。
    在园中透过稀疏的花篱,却能清楚地瞧见偏殿回廊里的景象。
    这样的设计,是先太后为了给静姝大长公主相看驸马特意让能工巧匠构造的。
    借着设百花宴,招贵女们在花园坐了,长廊那头则设诗宴招待才子郎君,由贵女们相看。
    如此地利,若不好好利用起来,实在是愧对先人智慧。
    晏清沿途赏花,踩着步子,心里计算着时间,在刚好出小花园时,正好撞见李贵妃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偏殿门前。
    甚至不需要晏清多加暗示,染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李贵妃警惕张望的视线。
    “贵妃娘娘不是身体不适才没有出席宴会?怎么这会儿到偏殿来?”
    晏清状似疑惑地发声,“莫不是宴上有什么没布置妥,现下再来安排?”
    染秋陡然发现李贵妃鬼祟的身影,注意力都在那边,晏清突然在她身后说话,将她吓了一跳,顺着晏清的话就道:“大,大概吧。”
    晏清垂眼扫见染秋的心不在焉,如墨的眸中飞快闪过一抹笑意,抬步往小花园走了几步,道:“既然眼下贵妃娘娘在偏殿有事,我也不好去打扰。便再等娘娘走了再去更衣不迟。”
    染秋此时心思都在琢磨李贵妃怎么会到偏殿来这件事上,加上刚刚受了晏清的惊吓,此时面对晏清有种说不明的心虚,一时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亦没提让晏清换个地方更衣的话,就由着晏清在小花园赏起花来,视线却不时地往偏殿瞟。
    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晏清就透过花篱看见了远远顺着长廊走来的温哲茂。
    晏清不动声色地一勾唇,勾着一枝花,回头朝着染秋轻声问了句:“姑姑可认得这是什么花?”
    染秋本还在关注偏殿,被晏清一唤惊了一下,猛地转头,却正好扫见长廊那头的温哲茂,顿时又是一惊。
    “染秋姑姑?”
    晏清故作疑惑地又叫了一声,染秋倏地一抖,飞快地别过眼往晏清身边走过去,却时不时地透过花篱去看长廊里的人。
    温哲茂过来,正好看见染秋从长廊另一头往小花园走,往小花园瞧了一眼,隐约瞧见一个人影,还以为是晏灵儿使人支走了染秋。
    心道,这女人也不是全无脑子!
    接着也没多想,借着染秋离开的这个间隙,飞快地进了偏殿。
    却不想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花篱后的两双眼睛里。
    “刚刚进去的是肃王殿下?”
    晏清一副自己好像看花了眼的样子问道,实则不断地向染秋暗示,肯定她心中对于刚刚进去的人就是温哲茂的想法,“贵妃娘娘好像还在里面,肃王殿下现在进去会不会不太妥当?”
    “还是贵妃娘娘本就是有什么事要交代肃王殿下,肃王殿下又不方便离席太久,所以两人才约在偏殿?”
    晏清状似疑惑地猜测着,不断引着染秋的思维,又欲盖弥彰地来了句,“是宴会上的事吗?”
    染秋听着晏清一句句疑问,心里如擂鼓般跳得飞快,对于晏清的话,也只当她生在边疆不懂这些规矩,丝毫没有多想。
    试问,若不是真的不懂礼仪,又怎么会说出后妃找皇子商量宫宴仪程的话?
    但若不是这个理由,孤男寡女约在偏殿,染秋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其中的阴私。
    染秋自认抓住了李贵妃的把柄,心里想着怎么抽身回去禀告皇后,就又听晏清道:“染秋姑姑,你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染秋闻言一凝神,偏殿里一些细碎的声音,顿时就飘进来耳朵里。
    再也待不住,染秋连忙对晏清道:“小将军,眼下偏殿有人不便更衣,小将军穿着脏衣也不雅,不若随婢子换一处偏殿更衣。”
    晏清视线轻飘飘地扫过坤吾宫偏殿,自知目的达成,便对染秋道:“那就劳烦姑姑了。”
    染秋客气了一句,脚下飞快地带着晏清到隔壁宫的偏殿换了衣裳,快速地回到宴会上。
    宴席上,在晏清跟着染秋离开半个时辰后,先前同晏清相谈甚欢的王淑语不由得微微蹙眉。
    只是更衣,未免去了太久了。
    加上空坐在席间实在无聊的紧,王淑语便借口宴席太闷想出去透透气离席,打算去寻一寻晏清。
    大宴人数众多,觥筹交错间光影迷离,几个人的离场并不足以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除了本来就关注着这些人的人。
    见着晏清久久不归,同皇帝说着话的孟舒澜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皇帝见孟舒澜时不时飘向下方的视线,轻咳了一声:“你此去西疆,路途遥远,责任重大,务必要小心谨慎。朕知道你对于晏家那丫头有很高期许,但边疆清苦,战场上更是刀剑无眼,她作为女子在军营战场之上,更是要背负许多男子不必背负的东西。”
    孟舒澜默然,手里摩挲着帅印,心情复杂。
    “你跟长姐一样最重情义,朕知道你心里不是滋味,但这位置下有多少明争暗斗,朕想你不会不明白。”
    皇帝视线落回堂中歌舞上,话却是对着孟舒澜说的,“你若真为她着想,就将这个位置坐实。或者,你更想她某一天死在权谋斗争,死在战场上。”
    孟舒澜心头一紧,摩挲着帅印的手一顿,沉声道:“侄儿知道了……”
    “啊!”
    孟舒澜话音还未落,便陡然听见偏殿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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