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舟茫然看她:“你……”
    苏卿安淡声说了句谢谢,自顾自的穿上衣裳。
    岑舟飞快收回了手,回避视线,耳廓染上灼热的温度,心底却是乱糟糟一片,又酸又涩的糅杂在一起,实在称不上好。
    他以为苏卿安会说些什么,比如以她一贯的脾性,会强硬的威胁索取什么,但是对方什么也没说,换上衣裳后竟直接离开了。
    那身黑色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格外的大,骨架纤细,撑不起来,背影越发羸弱。
    少年发愣的看着她的背影,手指还僵在半空中,想握住什么,又没有,他收回视线,无意间扫过被弄得混乱暧昧的床单上,上面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落红色似玫瑰般妖冶。
    他的视线陡然凝住。
    “公主!”外面,若素看到苏卿安,一颗心重重提起来又落回肚子里,“你怎么从西苑出来了?”
    “出来转转。”苏卿安漠声道,抬手理了理宽大的领口,遮不住脖颈的吻痕。
    若素显然也看到了,瞳孔紧缩,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立刻驱散了所有下人,陪着苏卿安回到殿内。
    欢愉过后,留下一身的粘腻,属实不舒服,苏卿安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洗了个热水澡,生疏冲洗掉属于岑舟的痕迹,脑袋昏沉的,放纵声色后,有些低烧的倦意席卷神经。
    “警告!警告!黑化值78!”
    “黑化值71!”
    “黑化值64……”
    “黑化值85!”
    从今早开始,苏卿安一直能收到岑舟的黑化值警告,堪称跌宕起伏,极度不稳。
    最高的时候达到过八十五,最低的时候降到过四十。
    几次濒临85,85以上好像是某种阈值,怎么也升不上去。
    祁楼沉默很久:“……你……不愧是你。”
    睡一觉把人睡黑化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是苏卿安没想过的。
    上一世也没有发生这一切。
    一个小小的蝴蝶,带来了所有蝴蝶效应。
    说实话,苏卿安并不抗拒跟岑舟发生关系。
    但是……
    想到少年清醒时脸上惊愕又排斥的表情,完全遮掩不住的出现在那张冷峻的脸上,让苏卿安扯了下唇角,心情说不上好。
    她知道他昨晚一直不清醒。
    岑舟把自己关在房间中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才出来,漆黑深邃的眸底染着红血丝,平添冷隽的颓废气息。
    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梨树在风雪中傲然挺立。
    阴寒冷意钻到了人的骨头缝隙中。
    他倦怠的靠着门,望着远处的主殿。
    风声狂作。
    建安最大的酒楼,二楼,靠窗。
    一壶壶酒乱七八糟的堆在桌上,脚下还有两个空了的酒坛子,少年长腿撑在桌子下面,骨节明晰的手指向下垂,酒盏从手中坠落,砰然摔在地上。
    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烈酒气息,直灌喉也不觉得灼痛。
    还在一杯杯的喝,到最后直接拿着酒坛仰头灌。
    纯黑的剑鞘放置在旁边的桌上,令人退避三尺。
    两个店小二唏嘘的站在远处观摩着,压低声音:“这么喝有什么心思解不开吧?”
    “依我看,一般像这种喝酒买醉的人,不是为财,就是为情!”
    岑舟喝了很多的酒,他酒量极好,千杯不醉,现在却把自己喝到思绪浑浑噩噩,心中一团乱麻,毫无章法的搅动着,声音沙哑。
    “苏卿安……”
    “苏卿安……”
    那天晚上是完全不清醒的,随着情欲放纵声色,一朝欢爱过后,能留下的只有压到人喘不过来气的现实。
    岑舟皱起眉,嘴中一遍遍念着这个名字,像是昨晚无意识的呢喃,五指撑着桌面,低头时后颈突出一块嶙峋的骨骼,眸色醉意粼粼。
    他知道。
    这件事情的发生,将彻底、永远地将两个人的人生绑在一起,回不到从前。
    洁白床单上那抹血色斑斑的落红像窗外的红梅,至今烫的岑舟心尖发颤。
    前来喝酒的人不在少数,旁边是一男一女。
    男子不知说了什么,女孩羞红了脸低语,“别……别在这说行吗,我们回去说。”
    男子夹起一块红烧蹄髈,送到女孩嘴边,还做出“啊”的口型,眉眼掩盖不住的宠溺。
    女孩张开嘴,软烂浓香的红烧蹄髈被男孩轻轻的送入口中。
    如花笑靥绽放,浓情蜜意在流动。
    “你放心,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一个礼节都不会少,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男子郑重承诺的声音响起。
    “我相信你。”
    她跟苏卿安一点都不像。
    岑舟也不知怎么,就在这一刻突然想到了心里的人。
    惊骇、迷茫、愧疚等等情绪激烈碰撞到一起,责任心跟平生所有计划在斗争,被这场意外彻底打破。
    突然,天光乍现。
    有些东西,苏卿安可以不要,岑舟不能不给。
    它叫原则。
    暖阳初现。
    万丈阳光照耀着雪色,熠熠生辉。
    街上行人行色匆匆,为生计奔波。
    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身边跟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
    忽听到马车极速驶来的声音,马蹄特特催人急。
    岑舟回头,一辆装饰华丽流苏的马车风驰电掣驶过来。
    前面的女人回头,惊悚的“啊啊”尖叫,想要单手抱起小男孩,奈何体力不支,只能拖着孩子躲避!
    紧急时刻,岑舟拔剑向奔跑的马车掷去!
    凛冽寒光划过了空气。
    马车轱辘应声破裂,失去支撑,车速太快,陡然侧翻,被马拖行五六米!
    “轰隆”声响彻云霄,吸引路人停下脚步,驻足眺望。
    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从车厢里滚出来,摔得鼻青脸肿,踉踉跄跄站起来。
    “朱三狗,狗奴才,怎么驾车的!该死的奴才,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子恒歇斯底里,这辈子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路人议论纷纷。
    “多亏马车翻了,否则母子三人的性命不保啊!”
    “老天开眼,老天保佑你们大难不死。”
    “从马车滚出来的人,是太子啊!”
    路人议论纷纷。
    岑舟走过来,淡漠捡起长剑。
    “争鸣”一声,寒剑入鞘。
    朱三狗这时反应过来,指着少年大喊:“太子,一定是他的剑破坏了车轱辘,才会侧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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