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胜,你像个木杆子站在那干啥呢?”
    一连长远远的看到站在村门口新兵,扯着嗓门就在叫人。
    那个兵是个问题兵,人长得憨憨的,脑子好像也有些不够数。全连的人拿了新枪,都在熟悉了解自己的武器。
    唯独叫王有胜的这个兵,一个不留神人就不见了。
    一连长还以为他溜号了。
    看到连长叫他,王有声咧嘴露出大门牙笑了笑:“连长,你看我穿这身帅吗?我就是想让人看看,咱也有鞋穿了。”
    这一句话,戳的一连长心窝疼。
    能想到补丁把布鞋的鞋面全补了一遍的样子吗?
    王有胜加入队伍的时候,穿的就是那样一双破鞋,走了半天的山路,脚趾头都快冻掉了。
    八路军地方基层有个部门叫妇救会,就是把妇女同志组织起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其中之一就是纳鞋底做鞋,让上前线打仗的战士们有一双鞋穿。
    一连长踢了一下王有胜脚下踩的军靴:“不对,你小子是想来炫耀的吧!啊?”
    王有胜咧嘴嘿嘿的笑了,他确实存了这样的心思。
    带上迷彩头盔,扎上皮带,踩着崭新的军靴,整个人的形象都焕然一新了。
    站在村口,就因为此处人流量最大。
    每当旁边有人经过,他就要咳嗽一声,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实则恨不得把鞋举到人家眼前,告诉对方:“我穿新鞋了!”
    没人的时候,村里的狗经过,王有胜都得磕一磕军靴,让那两条土路狗看看,咱跟以前不一样了。
    一连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顿时感到哭笑不得,用手指戳着王有胜的胸口,恨铁不成钢的说:
    “你小子在这装什么有钱人?
    把心思用在提高技能上,琢磨琢磨枪法,研究一下手榴弹怎么扔的更准,不比这个强吗?
    再说,咱全团人人都有份,无非有的是今天穿有的是明天穿。在这你装什么大头,想装到鬼子伪军面前装去。”
    “啊?哦!”王有胜此时恍然大悟,为啥从村口经过的战士,看到他不觉得羡慕,反而眼神很怪异,就像看傻子一样。
    这不是他独一份的,人家也有,哪里会让人羡慕呢!
    想炫耀,得去找没有的人炫耀,那样才能吸引来羡慕的目光。
    “哦什么哦,走了。”
    一连长见他反应太慢,在他后背上拍了一下,催促道:“这都要开饭了,害得我还来找你。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快点走。”
    其实哪里用他催促,一听到要吃饭,王有胜迈开腿跑的比谁都快,直接奔着连炊事班去了。
    在炊事班的院子里,两口盛满了小米粥的大锅正在冒着热气。
    战士们排队打餐已经到了尾声,王有胜回来的正是时候,拿了碗筷便凑了上去:“张班长,今儿吃什么呀?”
    “小米粥窝头,猪肉罐头能量棒。”炊事班的班长给他满满的添了一碗小米粥,拿筷子扎了一个窝头,半块午餐肉罐头。
    又递给他半截黑色的能量棒,就跟黑色巧克力棒似的。
    王有胜看傻眼儿了,小米粥窝头他认的,天天吃的饭。
    可手上这两个不认识的,他忍不住问道:“这块红色的猪肉罐头是什么?”
    站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吃饭的战士们,听到他傻乎乎的问题,忍不住笑了。
    跟在他后面回来的一连长,真想冲着王有胜后脑勺上来一下。
    “你个憨批,猪肉罐头就是用猪肉做的,放在那个铁盒子里,所以就叫猪肉罐头。那个样子就能保存几年的时间不会坏。”
    “哦,这个就是猪肉啊!”王有胜拿起来狠狠地咬了一口,旋了一大块咀嚼,非常满足的吧唧嘴吧。
    当兵前,绝大多数人都是穷苦人家出生,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能包一顿饺子,吃肉是做梦。
    当兵以后比家里好一点,八路军是给肉吃的,让他们见着了荤腥。
    只不过条件有限,一个月也就见一两次肉,分到每个战士碗里就没多少了。
    筷头上插着的猪肉罐头少说有二两重,一口啃掉一两多,这还是王有胜自有生以来第一次畅快的大口吃肉。
    猪肉罐头的滋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看王有胜吃的香,一连长被勾起了馋虫,为了把这个憨批找回来,他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猪肉罐头。
    “张班长,给我打一份。”
    筷子插着窝头和猪肉罐头,活像一个大型烤串。一碗黄澄澄的小米粥,再加半根能量棒。
    连长吃的饭,跟战士的一模一样。
    一连长刚要拿起来好好的啃上一口,品尝一下猪肉罐头的滋味。
    就看见王有胜那个憨批,已经干掉了全部的猪肉罐头,舔着脸露出一排牙,笑嘻嘻的说:
    “连长,猪肉罐头真的特好吃,能不能让我咬一口?”
    “滚!”一连长直接赏了他一脚,都惦记上老子嘴边的食物了,以后还不知道你敢想啥呢!
    领到餐饭的战士们,一些人吃的小心,啃一口窝头,就一口猪肉,品尝着这份来之不易的美味。
    还有一部分战士心急,已经把猪肉消灭了,吃了个痛快。
    过瘾是过瘾了,就是些意犹未尽。再多来几块,他们一定也能吃得下。
    一连长对众人说道:“该吃吃该喝喝,猪肉罐头咱们连分到了一千多罐,一顿一人吃半块,能吃十几顿,敞开了吃。”
    战士们一听愣了一下,他们还以为就一顿,吃完了还舍不得。
    咋也没想到还能吃十几顿。
    有个战士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团长也太厚爱咱们一连了,咱们一连拿到了一千多罐,这怎么好意思呢!”
    一连是全团的尖刀,从来都是享受最好的待遇。嘴上说不好意思,实际上心里特好意思,就是臭显摆炫耀呗。
    王有胜一听眼睛都放光:“连长,那能不能今天就加餐?让大家伙吃个过瘾啊!”
    他的话引起了一些战士们的赞同。
    大家伙儿确实没吃过啥好东西,一个猪肉罐头就让人香的不行。
    二两肉放在平时不少了,可既然知道还有很多,就想拿出来一部分过过嘴瘾,吃个痛快。
    “就知道你没憋啥好屁。”一连长瞪了王有胜一眼,对明显有些心动的战士们说:“不是舍不得让你们吃,是怕你们吃坏了。”
    “咋就能吃坏了呢?”
    王有胜为了吃的不停的作死,还煽动起了其他战士:“这好东西只能把我们吃美了,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是!”
    战士们发自内心的呼声是极为响亮的。
    差一点儿就要成功了。
    一连长压下了兴奋的战士们,给了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我去后勤领罐头的时候,人家告诉我。
    东西虽然好吃,可不要紧着吃。搭配点别的换换口味,不然很快就会吃腻了想吐。
    我说吃腻了想吐,这怎么可能呢?怕我们一口气吃完就直说,这好玩意儿绝对吃不腻。
    你们猜人家怎么说?”
    战士们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鸦雀无声的听着他们连长讲。
    “人家说:吃上几个,十来个罐头你当然吃不腻,可要是天天吃顿顿吃呢?
    肉罐头就是方便携带满足能量需求的军粮,想要多少有多少,吃上两年把你们吃吐了都行。
    这是陈顾问的原话,他咱各位上午都认识了,你们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他吧。”
    之前,陈顾问拿着武器给全团的战士介绍,在人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连长如此一说,战士们一个个眉开眼笑,高兴的厉害。
    照这样说,他们以后能顿顿吃猪肉罐头?
    那可太幸福了……至于说吃腻味了,吃吐了,他们并不当一回事。
    肉还能吃吐了,谁信啊!
    哪怕是陈顾问说的他们也不相信。
    王有胜见此知道再来一块没戏了,他看了看领到的另一个新奇的东西:“连长。黑乎乎的像个烧焦面团,这又是什么东西?”
    “能量棒,巧克力味的,也是上级给咱们弄的新玩意。吃一根能顶一顿饭,吃半根就能顶半顿饭。”
    一连长对众人解释道:“这也是我让你们每个人只领半块猪肉罐头,拿一个窝头的原因。有这半个小玩意,足够你们吃个半饱了。”
    掂一掂手上的半根黑色能量棒,即使一整根也就是一两重,能顶一顿饭。
    听着都觉得夸张。
    一连的战士将信将疑的将其放进嘴里,咬上一口细细的咀嚼。
    团部,炕桌上摆着更显丰盛的方便食品,一斤半重的德州扒鸡,一盘腌制入味的香巴佬鸡蛋,还有两个不同口味的自热火锅。
    战士们吃的午餐猪肉罐头被切成片摆了上来,巧克力能量棒自然也在其中。
    五香味的扒鸡,自热火锅,那天在总部开完会后,他们都尝过了。确实非常好吃,携带也很方便。
    口感上要比午餐肉罐头,巧克力能量棒要强的多。
    就是数量上太少了。
    李云龙把扒鸡的骨头嚼碎了,说话含糊不清的问:“这扒鸡挺好吃的,下次能不能多带些?让我独立团的战士一人来一只。”
    “一人一只鸡?”
    陈浩点点头:“可以,得加钱。”
    李云龙现在很了解他要什么,豪气十足的说:“那不成问题,现在咱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要炮有炮,打一座县城都轻而易举。
    加,一个人十只鸡,我要让战士们顿顿有鸡吃!”
    在这个年代很难做到的事,回到现在就很容易了。
    华国一年消费七十亿只鸡,别说一万只德州扒鸡,就是十万一百万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只要加钱!!
    陈浩答应的爽快,李云龙自然十分高兴,端起酒碗碰了一个,畅快的痛饮了一口。
    他已经可以想象,全团战士每人一只鸡,那种自八路军成立以来前无古人的盛况。
    战士们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正在啃能量棒的赵刚,只觉得能量棒口味还不错,巧克力味儿的微微发甜。
    听说能量棒的数量,跟猪肉午餐肉罐头,并列第一名。
    相反,像德州扒鸡,腌制鸡蛋,自热火锅一类的,占比数量极少。颇有一些弄来让人尝尝,感受一下口味的意思。
    赵刚心忖:“根据陈浩以往的作风来看,他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这样的安排一定有他的想法吧?”
    由于之前告状的事,他跟陈浩的关系相当一般,赵刚不太方便问,就用脚丫子戳了一下李云龙。
    “你踢我干什么?”李云龙完全没有看到赵刚的眼色,很不高兴的质问。
    这个李云龙,赵刚觉得自己的媚眼是抛给瞎子看了,咋一点颜色都看不懂呢!
    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赵刚犹豫了再三,鼓足勇气小心的同陈浩请教了这个问题。
    “这个呀……”
    陈浩对赵刚人不太待见,可毕竟要在一个屋檐底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把关系闹得太僵了也不好。
    他便解释了一下自己这样做的缘由。
    食品给养是军事后勤补给的基础,野战食品就是战斗给养中的重中之重。
    在极端恶劣的战争环境下,战士们需要以最小的体力,来携带最大程度满足体能营养需求的食品,来保障持续的战斗力。
    八路军是红薯南瓜小米,完全没有后勤保障可言,没有粮食饿的吃树皮草叶也常有。
    饿肚子打仗,全凭个人意志力。饿得头晕眼花,连枪都拿不稳,杀敌就更显艰难了。
    真正有后勤保障的时候,五十年代搞出了炒面,七八十年代用的是压缩饼干。
    那两种东西不好吃,营养比较单一,吃的多了拉嗓子。
    陈浩最中意的,还是午餐肉罐头和m九通用能量棒。
    前者方便携带储存,在平时能改善八路军的膳食营养,基础能量保证上来了,训练才不会把人累垮。
    后者,是现代化营养补充品,是激烈战斗中的最佳选择。
    一盒能量棒十二根六百克,总重量仅相当于一瓶矿泉水。
    一人带上一盒就可以充当四天的饭菜营养,比携带任何食品都方便容易。
    就拿八路军目前的伙食来说,一个战士一天要吃掉一点五斤的小米,四天是六斤小米。
    不谈两者的使用方便性,口味儿的优劣,营养差距等等。
    携带小米比携带能量棒,光重量就多出了五斤。
    一支八一式自动步枪才七斤重,相当于让每个战士多背了大半只步枪。
    一发七点六二毫米步枪弹重量在八克,五斤的小米换成五斤的子弹,每个战士就能多背三百多发,战斗续航能力增强一大截。
    八路军的后勤能力实在太差劲,到了打仗的时候,能把弹药运上去就已经要耗费绝大部分精力了。
    再运送吃的,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方桌上摆的这些吃的,只要有,平常让战士们吃到嘴里不是问题。
    到了打仗的时候,又有几种能轻松地送到战斗一线?
    午餐肉罐头排第二,能量棒才是第一。
    陈浩选择这两项食品大量带来,原因就在这里。
    听完了他的解释,李云龙端起了酒碗,惭愧的说:“我咋没想到呢?
    还是你有眼光,仔细想一下确实如此,有了能量棒打仗的时候可太方便了。
    就冲这一点,我代表独立团敬你一碗,先干为敬。”
    他扬起脖子一口将碗里的剩下大半碗汾酒闷了,亮出了空空如也的杯底。
    得到解惑的赵刚也端起了酒碗:“多谢你帮我解答疑惑,我也敬你一个。”
    能量棒和午餐肉棒的作用,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
    赵刚一口闷掉了二两白酒,其实更多的是想表达一个歉意,缓和一下和陈浩的关系。
    不过,他一个刚学会喝酒的书生,一口干掉二两白酒,意志上受得了,身体受不了,直呛的咳嗽。
    李云龙替他拍了拍后背,哈哈的笑了两声,惊讶地对陈浩说:“咱赵政委还真给你面子,对咱老李都没有这样豪爽过。”
    他们之前喝过酒,赵刚一直都是小口抿,跟酒里要养鱼似的。
    一口干掉一碗酒,还真是头一遭。
    陈浩端起酒碗来灌了一口,脸不红心不跳的淡然道:“大口的喝酒,刚喝酒的就不要尝试了,容易喝吐了。
    心意我明白了,后面的酒慢慢喝就行了,别真的喝吐了,身体难受明天可打不了仗了。”
    赵刚灌了两口茶水舒服了一些,听出陈浩原谅他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诚恳道:“谢谢。”
    陈浩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
    接受赵刚的道歉,并不意味着两人的关系就要变得融洽。
    只是一起共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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