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这艘大船上,堆得满满的都是金矿石。
    据段子成称,这些好东西全都是吕宋国王回赠的礼物。
    一掷千金?
    啧啧,家里有矿的人出手就是不一样,一个字:壕!
    能看得出来,吕宋国王是个很值得‘深交’的老实人,看来以后要保持常来常往,关系上不能断了。
    想法正确!
    齐誉怀着愉悦的心情,左看看、右瞧瞧,把一整船的金矿石全都抽验了一遍,之后,才总结性地说道:“吕宋出产的金矿石于品质方面确实上乘,着实令人羡慕啊!”
    这话评得非常中肯,也很客观。
    其实琼州也有金矿,但是,若论成色还不足眼下的五分之一,唉,真是货比货得扔呀!
    然而,更令齐大郎生嫉的是,琼州的金矿不仅含金量偏低,还由于‘深藏不露’而开采困难,今年折腾了一整年,也就那么几十斤进账,想想真是悲哉呀!
    你说,要是吕宋的金矿生在咱们琼州该有多好?
    “唉……”
    段子成就像是齐大人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很准确地猜中了他的心思,乃笑道:“大人,如果吕宋甘愿将其国内的金矿转赠给咱们琼州,你是收呢?还是不收?”
    “这是什么话!送上门来的东西,哪有不收之理?更何况,还是上乘的金矿!”待这激扬地感慨过后,齐誉又好奇地问道:“段先生,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莫非,吕宋国王将那金矿的开采权给了咱们琼州?”
    “要他的开采权何用?要就要他们的所有权!”段子成呵呵一笑,又道:“我的想法是,想让吕宋国,归并在咱们琼州府的版图之内!”
    噢……
    你这是想要灭他的国呀!
    难倒是不难,可问题是……
    咦!不对!
    他刚才说,是将吕宋归并在琼州府的版图之内,而并不是于大奉国之中,这两者的意思可是有着云泥之别。
    这其中,定有什么蹊跷!
    齐誉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后才道:“我说段先生,你此去吕宋,莫不是做了什么偷天大事?”
    “偷天倒不至于!不过,我确实搞了些操作,但却没有真正得手,不过无妨,我觉得,只要再耗上一段时间,此事十有八九可成……”段子成回道。
    “什么操作,快说说看!”
    “是!”
    说罢,段子成便把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而齐誉则是边听边思,且还时不时地插上一句。但是,随着话题的不断深入,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这次访问吕宋,可谓是意义重大。
    是的,此行不仅对经济上大有裨益,于政治方面也是破冰之旅,可谓是一举两得。然而,在除了经贸和政治两方面,双方还就彼此关切的‘核心问题’交换了看法。
    一个一个来说。
    先说吕宋王,他对琼州的这次友好出使,还是持积极态度的。尤其是,在他亲见了那一队硬核战舰之后,其姿态方面就放得更低了。
    段子成的表现相当大气,他先是若有其事地转达了齐知府对于吕宋国王的亲切问候,然后又公开宣称其是琼州百姓的世代好朋友。
    气氛不错!
    随着畅聊,话题也开始逐渐深入,慢慢地就讨论起关于安南的问题了。
    那,吕宋王对此又持什么态度呢?
    事实上是这样的。
    于明面上,他表现得非常大度且大无畏,颇有一种外敌来犯、君王悍然守城郭的英雄气概。然而私地下,他却是哀求说道,眼下他天天都生活在莫名的恐惧里,感觉四下草木皆兵,惶惶不可终日。他非常希望,齐大人能够大仁大义,伸出军事援助之手。
    听到这儿,齐誉就有些犯糊涂了:“我说,这个吕宋王在人前幕后截然两词,不知道又是什么缘故?”
    段子成笑笑,回他道:“他此举的目的,乃是为了避开他的护国大将军扶西,继而采取的一种混淆视听的举措……”
    “哦?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大人莫躁,且听我细说……”
    “……”
    原来,就安南想要吞并吕宋这事,并不是那猴子国单方面的觊觎,而是安南国王与这位扶西将军的共谋。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双方属于各取所需的互相利用关系,前者渴求黄金回报,而后者谋求篡位掌权,所以,二人才会臭味相投、一拍即可。
    面对这等级别的内忧外患,吕宋王是真的坐不住了。
    他对段子成明说自己已经寝食难安,食不甘味,这一点确实不是夸张。
    这么说吧。
    如果只是面对安南一方的威胁,吕宋王还可以号召百姓以做负隅抵抗。可现在是,自家的实权将军与敌私通,里外勾结共同合谋大事,这种局势可就有点不好对付了。
    尤其是这位扶西将军,一旦他篡位得逞,吕宋的所有王族都面临着被他屠戮清算,别说是保全家小了,估计就连自家的祖坟都会被扒,若真到了那时,估计连个全尸都留不住。
    真是如履薄冰,且一失足成千古恨!
    正值这难抉之际,琼州府的特使段子成,乘着秀肌肉般的巨型军舰漂过来访问了,吕宋王逢此良机,又岂能不开口相求呢?
    聪明人都会这么办!
    求人办事,难免要做些表示,那啥,就先送他们一船金矿石作为见面礼吧!
    礼节确实够硬!
    然而,老奸巨猾的段子成却不买账。
    他一边从善如流地收下了矿石,又一边暗察其中究竟,他曾为是内阁次辅,洞察力不是一般的强,怎么可能会被表象所蒙蔽呢?
    经其麾下剑客们的仔细打听,很快就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段子成在权衡之后,不退反进,居然大胆出了让吕宋国归并于琼州府的伟大构思。
    啊!
    这不成了琼州府吕宋县?
    嗯,是的!
    那怎么行?
    吕宋王几乎不假思索,就明言拒绝了。
    不过,他在冷静下来之后,又问了一个令他深感好奇的问题:若吕宋并入琼州,有什么好处呢?
    呵呵,终于上道了!
    段子成非常地淡然自若,并富丽堂皇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对于琼州来说,安南国攻打吕宋乃是别国之战,完全事不关己。如果贸然参与其中,反成了穷兵黩武、妄开衅端,很有可能会被朝廷拿去质问。
    若吕宋并入到琼州那就不大一样了,齐大人为护辖下的领土扬刀立威,甚至是剑指安南,皆是师出有名之举,并且名正言顺,别人无权指指点点!
    呃……
    这话听起来虽然合理,但不舒服:吕宋虽小,却也是堂堂古国,如果屈身一变成了一个县城,岂不惹世人耻笑?
    面子上有点下不来呀!
    吕宋王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了,但却没有恼怒发火,而是在暗自揣度得失。
    段子成见状,忙趁机再次晓之以理:吕宋若不并入琼州的版图,最终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而到了那时,不仅这里的百姓生灵涂炭,就连王室成员都不可能保全,悲不悲哉?君且看,在这茫茫南海之中,也只有我琼州拥有如此势力,你没得选呀!
    嗯?
    还不爽快点头?
    哼!
    既如此,那你就用脚指头好好想想吧!
    在撂完了狠话之后,段子成又祭起了温柔地攻心计:君上,你若加入我琼州,绝对是世人皆赞的明智之举,你可莫要舍阳关道而去险渡独木桥呀……
    在近年来,我朝甚是提倡‘改土归流’之策,对于归附的少数他族以及蕃邦,都是极具关照熨帖……
    这么说吧,如果君上您决定归顺琼州,除了不能参与日常的施政之外,其他方面都是一切如故。您依旧还是吕宋的王,继续享受您特有的荣华富贵,他人无权干涉也无权剥夺,又有什么可忧的呢?此外,吕宋百姓每年的创收,您以及您的王族都可用从中分一杯羹,子子孙孙富甲天下,无穷尽也……
    什么?
    富甲天下?
    虾扯蛋,我吕宋乃是穷苦之地,哪来的不切实际的奢华梦想?
    错!
    段子成先是否决了他的观点,而后立即又将齐誉所画的那个大饼甩了出来,上曰:我琼州拥有亩产万斤之天外神粮……
    意思就是,你要不要?
    这……
    段子成明言:这确实是真的!
    真的?
    嗯!
    吕宋国王的心里防线开始有些松动了。
    唉,与其如猪狗般地去死,还是不如风风光光地活着呀!
    对了对了,齐誉他就一方知府,像这种大事,他能说了算吗?
    能!绝对能!
    对此,段子成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并解释说:在齐大人领受君命南下琼州之时,圣天子曾赐于他便宜行事的特殊权利,他拥有此权,有何不能断?
    诶,也是呀!
    那我再想想?
    自此,吕宋国王就开始了他的彷徨生活……
    段子成却示意他说:不急不急,你且慢慢考虑,等啥时候真正决断了,就可以赶来琼州府城亲见齐大人汇报。
    呵呵,捏住你长虫的七寸,还怕你给遛了?
    听罢了,齐誉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虽然他脸上古井无波,心里头却是澎湃如潮。
    嗯,如果能将这事给弄成了,未来的变数可就大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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