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蹄乌之上,熟悉的身影一身粗布直裰,披着件非常不起眼的羊茸披风,戴着极普通的羊茸毡帽,仅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气势锐不可当。殢殩獍晓
    马蹄踏雪中,翻转几个灵巧的身手,熟悉的身影已是突破额吉多等人的防线,很快逼近红拂和我面前。
    颉利还在震愕的功夫,熟悉的身影蹬离马背临空飞起,掌出如风,若排山倒海之势,迫得颉利不得不策马后退。
    眨眼间,再也熟悉不过的大手伸到我面前。
    毫不迟疑,我将手递到他手中。
    轻轻一提,我已入他怀内。
    出其不意,眼见我被人提起临空飞去,红拂惊呼一声‘夫人’后,手中暗器尽出直击抱向我的人。
    李世民不慌不忙的唤了声“卫公”后,那紧随李世民之后的一人一骑大喝一声,魁梧的身姿亦是腾空而起,气势迫人的挡在我和李世民之前,很快将红拂掷出的一应暗器囊入袖中。紧接着落身端坐红拂马上,将红拂箍入怀中。
    红拂轻‘啊’一声后,眼睛中闪着熠熠的光芒。
    直到此时,颉利才如梦初醒,不假思索,手中弯刀一挥而出,直劈向欲跃回白蹄乌的李世民。
    早料定颉利会出招阻拦,李世民足尖轻点红拂坐骑,抱着我再度跃至空中,躲过颉利挥来的弯刀,接着一声清啸下,白蹄乌似通人心意的往‘三关口’狂奔,李世民如风追出,敏捷的抱着我跃到白蹄乌背上。
    ‘啊’的大叫一声,颉利直追而上,“放开她,放开她,你是谁?不许伤她,不许。”语毕,弯刀直劈白蹄乌后臀。
    见颉利无丝毫退意、志在必得。李世民不忍白蹄乌受伤,只得抱着我再度跃起,飞脚踢开颉利手中的弯刀,白蹄乌趁机撒开蹄子狂奔溜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干脆利落。
    没了落脚点,不得已,李世民只好落在雪地上,冷眼看着颉利。但有力的大手却是紧紧的箍着我。
    “放开她,放开她,该死,该死。”颉利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停手中的动作,再度举刀劈来,刀刀欲置李世民于死地。
    李世民在武功上本胜颉利许多,但因要护着我,身手不能很好的展开。每每只能险险避开颉利的刀,还得防着颉利坐骑的踩踏。
    好在额吉多等人被李世民带来的另外四人和红拂拦截住,否则这边还真有些吃不消。
    刀光剑影、雪尘飞扬、战马嘶鸣……好一番混战啊。
    见不能奈何李世民,颉利的语气有了妥协,挥刀直劈李世民肩膀之际,大声喝道:“放开她,你要什么本王都答应,只要你放开她。”
    闻言,眼中戾气猛升,语气中充满着层层冰凉的寒,李世民讥讽说道,“我就要她。”语毕,他厉眼扫了眼四周,见形势太乱,是以不再做纠缠,长啸一声,一个虚招之下,趁颉利躲避之际。他却是如飞龙在天般直携着我往三关口方向飞去。
    一个灵巧的身影若大鹏展翅般断后,如横亘的泰山般拦截住颉利欲扑来的身影。
    是他━━候君集。
    见我和李世民已跃上三关口,卫公李靖亦是长啸一声,携着红拂随后跃上紧紧护在我们身侧。
    灵巧的摆脱颉利的纠缠,见我们均已脱险,候君集一声清啸,另外两个一直和额吉多鏖战的身影急忙飞身临近候君集身边,一左一右,候君集抓着二人亦是跃上了三关口的眺望台。
    三关口看台上的守兵本就对下面的混战很是不解,如今又见一众人飞临,更是失措非常,数声‘啊’的声音响起后,如临大敌般的将刀剑戟叉指着我们。
    他就是天生的王者,李世民对那些指着我们的军人厉喝道:“你们瞎了吗?该对付的是他们。”语毕,他大手一挥,指向城楼下呆呆站立的颉利、额吉多等人。
    不待那些守兵回神,李世民又喝道:“盾牌军做第一梯队,严防突厥大军的箭雨。弓弩手做第二梯队,严守突厥大军攻城。一旦临近五十步距离,放箭杀无赦。”
    临威不乱,突显了他的大将之才,倒是那些守兵更呆了,其中有一个终于回神,用刀指着李世民,“你……你是谁?”
    冷哼一声,李世民伸手抓向那士兵的刀,轻轻用力之下,‘叮当’一声,那亮闪闪的大刀瞬间断成两截。
    分不清楚状况,其余那些弓弩手齐唰唰的转身,将一应弓弩、弓箭对向我们。
    “不可造次。按他说的马上布置。”说话间,一位气质儒雅、神态温润的中年汉子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
    拉下裹着他脑袋的羊茸毡帽,李世民抱拳作揖,“萧总兵,别来无恙。”
    只听得‘啊’的数声,那些方才还用刀剑指着李世民的士兵皆似避瘟神般的退到一旁。
    李世民口中的‘萧总兵’亦是震惊的看着李世民,“二郎,你……你这是……”
    他这变化……也太大了些。
    肤色虽没有原来白皙,但那淡淡的蜜色更增了他的阳刚之气。身子比先时更结实了,可以透过衣物感觉到他强劲有力的四肢上长满了肌肉,记忆中的少年又长大了一些,俨然在向着神武刚毅的男人方向褪变。
    只是现在,他的脸……那张再英俊不过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从右眼角直拉到唇左角。
    那伤口显然还没有愈合,肉外翻着,乍一看去,分外恐怖。
    也难怪那些围着我们的士兵在乍见尊容后都要退避三舍。
    随着每一次的重逢,他必给我不一样的感觉,而每一次必定会带给我震撼,这是不是就是成长?
    只是这成长的代价也太大了些。
    看着那伤口,我的心由不得一痛。颤抖的伸手摸向他的伤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受伤的时候该有多痛啊……语毕,我眼中升起水雾,看他就似雾中看花一般。
    一掌将我的手拍开,李世民看向萧总兵,抱拳说道:“恳请萧总后兵立马布兵防控,以防突厥突袭。”
    “突厥突袭?”萧总兵看了眼城下临近的突厥大军,诧异问道:“突厥十万大兵方方败于雁门关,哪有精力来突袭我贺兰关的道理?二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紧迫。一时半刻说不明白。先布兵再说。”语毕,李世民看向候君集身边的二人,“如云、如月,你们两个先去服侍你们姑娘安顿下来。”
    如云、如月……她们还活着……
    在我激动之际,只见如云、如月拉下裹着她们脑袋的羊茸毡帽朝着我吐舌一笑,“姑娘,请。”
    不再隐瞒,李靖亦是拉下裹着他脑袋的羊茸毡帽看向红拂,“你也随夫人去罢,为夫还要和爷商量这里的布防一事。”
    李世民、候君集、李靖三个怎么和如云、如月碰到一处?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心中隐隐有了揣摩……但见李世民用戾气的眼神看着我,我心一寒,只好讪讪的随着如云、如月而去。
    贺兰关由三个关口组成,‘三关口’是贺兰关的第一道关口,依次往里面走,隔三里处是第二道关口,再往里走,隔五里地儿是最后一道关口,这里也是贺兰官守兵的老巢。
    在一个小兵的带领下,我、如云、如月、红拂被安排住进一个四四方方的全部用石头磊成的建筑。
    一路行来,我从那小兵口中得知,原来这个萧总兵就是萧皇后的弟弟━━国舅爷萧瑀。
    想当年在越王府中有过一瞥,看得不甚清楚,如今才得见真颜。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萧瑀明明是随着杨广西巡被围雁门关的,明明是一介书生,怎么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贺兰关总兵的呢?想着方才他那金铠银甲的模样,儒将之风倒也十足。
    一旦坐定,如云、如月就叽叽喳喳个不停。
    从她们口中我得知,她们二人火烧了颉利的军粮之后,被隋庭的十几路勤王之师冲昏了方向,没有按事先和颉利约定的回到玉峰,反倒是冲到了雁门关。
    “姑娘,你是不知道,当我们碰上姑爷的时候,姑爷那震惊的模样,简直简直……”
    我轻叹一口气,“不必形容,可以想像,往后说。”
    “将陛下和三少爷救出,安排好一切后,姑爷寻了一个‘担心突厥会再杀回马枪,需去征查’的理由,携着候爷、李爷和我们一路往玉峰方向而来。可沿路未见你的踪迹,姑爷是又恼又担心。后来姑爷冒险探进突厥军营找到兰诺伊公主,从公主的口中我们才得知颉利王子用软筋散试图软禁你的事。唉,直到那时我们才知道颉利王子为什么偏要我们二人去玉峰和你汇合……起先我们还以为他是为了姑娘好,不想让姑娘撞在姑爷的手上,却不想王子起了私心。”
    想瞒天过海是不可能了,想想方才某人那满脸的戾气……我以手托腮,盯着摇曳的烛火出神:谁叫被抓一个现形呢?
    知道我现在头疼等会子如何交待的问题,红拂笑看向如云,“你们怎么知道我和夫人会走贺兰关方向?”
    “姑爷说凡事要将心比心。他设定,一旦知道你们逃走,颉利出于直觉肯定会往雁门关方向追踪。论脚程你们二人定不是颉利的对手,若往雁门关方向逃的话无疑是走上绝路。你们二人既然逃了,就肯定会逃得出其不意。贺兰关虽然较雁门关远上许多,却是颉利定然想不到的路线。是以姑爷断定你们一定会走贺兰关方向。”
    红拂不禁赞道:“爷果然神机妙算。”
    我抬眼看向笑意盈盈的三人,不解问道:“照这样说,你们应该比颉利先找到我们啊,怎么反倒落在颉利的后面去了?”
    “你还说呢?”如云嘟起小嘴,解释道:“我们五人一路往贺兰关方向追踪,直至贺兰关下也未见你们二人的身影。姑爷当时就急了,怀疑自己判断失误……”
    原来李世民直追至贺兰关下未见到我和红拂,于是以为我和红拂是故布疑阵。故意惹得颉利前往雁门关追踪我们,故意惹得颉利自认为上当后又追踪至贺兰关,待颉利上当奔赴贺兰关方向时,我和红拂趁机再往雁门关方向行驶。
    “所以啊,姑爷断定你们两个仍旧在雁门关附近,只等着颉利的探子撤走再见机行事,所以他又带着我们一行人准备折返雁门关。偏到前面那个边陲小镇的时候,看着天空居然燃起信号弹,然后是大批的探子和军队全部涌向贺兰关方向,姑爷猜想你和红拂姐二人被发现了。于是便带着我们一行人跟在突厥大军之后见机行事。”
    原来这中间还有这许多的曲折。
    想当初为免行踪暴露,我和红拂一路选择步行,偏是这步行却落到了李世民他们之后,所以才唱出了今天这一出。
    直至深夜,李世民等人还未归来。看来,颉利仍旧未有退兵。
    如云、如月一路奔波,如今见到我终于安下心,在外间倒头便睡。红拂今天恶战数场亦是累极,等不来李靖,也那般合衣卧在了如云、如月身边。
    我心中惶恐不安,生怕自己闯下祸事造就两国大战,所以迟迟不能入睡。再说,我还想知道李世民是怎么受伤的,方才还没来得及问如云、如月……
    辗转反侧之下,索性披衣而起推窗远眺,孤月雪景将夜照得亮若白昼,夜间景色清晰可辨。
    远近山峦起伏,赫赫长城蜿蜒其上,历来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烟墩、土堡布列有序,深褐色、焦黑色的烧痕、烟熏斑斑遍布,诉说着‘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的豪迈。
    侧耳倾听,这夜静极,说明还没有打起来。
    看来,颉利也得权衡权衡形势……
    直至拂晓,李世民仍旧未归。
    终于觉得疲乏之意,我就那般歪身靠在床头,眯眼小憩。
    感觉方方入梦,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伴着刀剑撞击之音传入耳中,我从睡梦中惊醒。眼方方睁开,只见房门已被人一脚踹开,眨眼间,李世民已是盛气凌人的站在了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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