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彪倒出一根烟,夹到鼻子和上嘴唇之间,浓浓的烟草味传来,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开启。
    ......
    桃花拿着信,内心很纠结,又想看,又怕哭,不想被姐妹们看见笑话自己。
    桃花自己也不明白,明明不喜欢铁彪,可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整整一天,桃花笑话百出,不是把六床的药给了一床,就是把剥好的糖扔了,把糖纸塞进嘴里。
    终于熬到下班,桃花连护士服都没换,飞跑回宿舍,把门关好,跳到床上,拉上帘子。
    看着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字,桃花长吸一口气,撕开信封,抽出信纸。
    “桃花:你好!
    见字如面,愿你安好!
    大春在北医三院外科,我找过他,他很后悔,你来吧,圆你的梦!
    流氓铁彪”
    几行字,潦草难看,还涂抹了好几处,桃花的眼前,出现了铁彪翻着字典抓耳挠腮的样子。
    桃花哭了,心里很乱,不知道是因为那句“他很后悔”,还是因为“流氓铁彪”。
    铁彪走了快一年,音信全无,冬子不提,桃花不问,却总是不经意间从心头掠过,痛那么一下。
    那个除夕回魂夜后,桃花很少想起大春,就是有,也是缥缈的,看不清,摸不着。
    而今,大春这两个字就在眼前,人在北医三院,在等她,他后悔了,自己要去圆梦吗?
    “去不去?
    去不去?
    去?
    不去?”
    桃花像个复读机,一次次重复着去与不去,就这样,傻坐着熬到了天亮。
    “去!”
    桃花铁了心,下床洗漱,收拾东西,打扮的漂漂亮亮来医院等领导上班,又熬了几个小时,领导来了。
    请好假,开好介绍信,在领导的唠叨声中,桃花出了医院,上了公交,到了火车站。
    第二天早上,终点站北京到了,随着人流,桃花走出站台,站到了北京的站前广场上。
    眼前人来人往,桃花有点恍惚,首都北京,总是出现在梦里,而今,她来了,梦已成真。
    她和大春呢?
    真的能圆梦吗?
    桃花不知道。
    低头看看手里的帆布包,上面写着北京,是大春送自己的,第一次用,第一次出远门。
    “妹子,去哪呀?”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凑过来,笑着搭讪,满嘴黄牙吓了桃花一跳,不敢接茬,慌乱逃路。
    大春说过,北京大妈最热心肠,桃花开始找大妈,问了几个,热心肠大妈出现了。
    “孩子,你照着这张纸条上写的坐车。”
    一位慈祥的大妈收起钢笔,把手中的纸条递给桃花,桃花给大妈行了个礼。
    “大妈,谢谢你!”
    “不客气,那边坐车,快去吧!”
    桃花跑着去坐车,路过地铁口,想起了大春说,要带她坐地铁去故宫、王府井、石景山游乐园......
    现在,她来了,也许明天,她就能和大春坐上地铁,去逛故宫,王府井,桃花满心期待。
    倒了两次公交,晃悠了一个半小时,桃花都坐傻了,没想到北京这么大。
    站到北医三院门口,桃花在门前徘徊,使劲回忆大春的面容,却怎么也成不了个形状。
    掏出小镜子,躲到报刊亭后面仔细看了几分钟,补了点香粉,桃花心里踏实了不少。
    一直在医院工作的桃花,很清楚怎么找人,五分钟后,桃花挂好号等在外科诊室的走廊内。
    对面大姐的头上有医生的照片,大春在上面,肤色红润,胖了,比以前好看了。
    “你先进去,我去趟卫生间!”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桃花转过头,眼神和大春对上,大春张大了嘴,桃花的心怦怦跳。
    “桃花?”
    “桃花!”
    “桃......”
    三声桃花,三个声调,三种心情,大春哽咽了,拉起桃花就往外走,桃花踉踉跄跄没了魂。
    “怎么不发电报?
    怎么不直接进来?
    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走进楼梯间,大春问了一串,完全忘了自己那封分手信,忘了这些话问的心虚不?
    桃花只是哭,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刚刚拍上的香粉也被冲成了一条条小道。
    “等我一下,咱们马上回家!”
    大春红着眼睛擦干桃花脸上的泪水,拎起掉在地上的包,桃花呜呜点头,大春推门出去请假。
    十分钟后,大春骑上自行车,桃花抱着大包坐在后座上,脸贴在大春后背上,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吴医生,谁呀?”
    “未婚妻!”
    大春喊的很大声,铃铛扒拉的叮当响,风一样冲出大门,桃花的脸羞成了点点桃花红。
    “呵呵,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祝你们白头偕老!”
    铁彪蹲在花坛上,光溜溜的脑瓜在阳光下闪着光,看着远去的大春和桃花,送出了一句祝福。
    大春领着桃花去买东西,兜里掏出了各种票,肉票、布票、糖果票、糕点票、香皂票......
    “我带了80斤全国粮票。”
    看着大春手里抓出那一大把票,桃花吓了一跳,马上伸手进里怀兜,拿出了手帕包着的钱和粮票。
    “我攒了好多呢,用不上你的,我们家不缺这个!”
    大春笑笑,又是糕点,又是罐头,又是白酒的买了一大堆,付钱的时候桃花和大春撕吧了起来。
    “这钱必须我出,要不我就不跟你回去!”
    桃花的脸上冒了汗,使劲喊了一声。
    “谁付不都一样嘛!”
    大春也冒汗了,没想到桃花这么倔。
    “能一样嘛,我总不能花你的钱,给你父母买东西吧?”
    大春让开了,看着桃花一样样交钱,想起铁彪跟他说桃花为自己殉情,心里愧疚无比。
    十分钟后,大春驮着桃花骑进了北医三院家属区,没物业,没大门,没围墙,老式的塔楼。
    大春家在五楼,一溜房门大概有七八户,正是上班点,走廊里没人,两人大包小裹的走到最里面。
    “到家喽!”
    大春回头亲了桃花一下,桃花羞红着脸凑过嘴,快两年的分离,一分钟就和好如初。
    开门进屋,地上是白白净净的大瓷砖,门边有鞋柜,两人换上拖鞋,穿过短走廊往客厅走。
    “谁呀?”
    一道尖尖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桃花吓了一跳,伸头往前看,客厅没人。
    “你说谁呀?”
    大春回了一句,桃花一脸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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