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诺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她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于是在卧室内来回的走动,但仍旧是甩不掉那种附骨之疽的恶心和恐惧,这么多年她以为那场噩梦已经过去,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以为足以面对,可是事实上这种事情再次到来时,仍旧能够勾出那潜伏在身体里的恐惧。
    此刻,她像是被人关在了笼子里的小兽,现有的焦躁不安。
    这么多天的支撑终于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手机叮咚叮咚的响着,她不想多看一眼,任由手机放在床上。
    推开门,恰好看到了走出来洗奶瓶的苏桂兰。
    “小诺,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苏桂兰其实一直留意着女儿的情况,她帮不上忙,但是这么多天提着心吊着胆的,每天能做的就是做上可口的饭菜,帮女儿把房间打扫整理的干干净净,让她睡的舒服自在。
    思诺还记得多年前,自己趴到妈妈怀里,妈妈的眼泪,无声的心碎。
    那时候太年轻,她可以依恋,而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父母已经老去,她成了他们的依靠,如果这个时候告诉妈妈这件事,只怕妈妈会晕过去。
    “没事,晚上吃的太饱了,有些恶心,我出去透透气。”
    思诺下了楼,来到了客厅,打开门朝着外面走去。
    苏桂兰连忙打开了外面的灯,让整个院子都亮了起来。
    “别走太远啊,我陪你去吧。”
    “不用,就在咱们家门口逛逛。”
    思诺语气平静的很,让苏桂兰放下了忧虑,夜晚清亮的风,似乎可以吹散一些那堆积成山的黑暗,但也只是散了那么一点点,又再一次的聚拢。
    如果祖海洋真的拿出那些照片往网上一撒,那么她无论多么坚强淡定,也终究顷刻间名声扫地,人们会同情你,会安慰你,但是人们并不会喜欢你,甚至会远离你,当然,像方昊家人那样的或许还会更嫌弃。
    更多的人会认为你若是正正经经的女孩儿家,怎么可能会招惹这种人。
    在现今这个年头,为了钱出卖身体和尊严的人多了,但是总有洁身自爱的人,而这些你不能要求观众们去分辨,谁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分辨你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观众们更乐于按照自己的想象去看待事情。
    对于思诺而言,最重要的是,不仅仅是那些照片,而是那种画面,那种触觉,那种侮辱,那种绝望。
    明明是夏天,对于榕城而言,七月底的天气是最热的,可是思诺却抱着双臂觉得冷。
    如果可以,她很想在小区内走上一晚上,不问那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祖海洋第二次拨打思诺的手机后,发现居然没有人接听,更是来了脾气。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等这些照片都公布到网上,不仅仅是于思诺,包括陆鸿渐及至整个陆家也跟着一起丢人,到时候就算她还能撑住,在榕城只怕也没有几个男人会待见她了。
    “这个女人就是倔强,当年就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看来不给她点苦头不行!”
    毛军也不甘心,转头就打了电话给他找到的那几个混混。
    “待会儿等那臭娘们来了,别给我客气~”
    那头传来猥琐的笑声。
    思诺知道再去见祖海洋无疑是危险的,那些照片他们也不可能给她电子档,你永远不要指望坏人突然间讲信用,所以,她握了握手,准备当作没有看见。
    就算是明日满城风雨,那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人们忘记。
    这辈子,她也没指望过拥有幸福,圆满,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迎接孤独和寂寞了吗?不过是又一个八年罢了。
    只是,如果陆鸿渐看到这些,会是怎么样的感觉呢?比当初黎落选择了汪致远还打脸吧?
    其实,还是她对不起他的,刚一开始她就隐瞒了太多,本以为不需要坦白的过往,现在成了致命的利器,让思诺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思诺想了想,准备回去拿手机给陆鸿渐打一声招呼。
    然而车子引擎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难道是祖海洋见她不去,找到家门口了?这个认知让思诺身形一僵,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那拐角处驶出来的熟悉的车子后,思诺有些发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困住了心脏一般,刺激的泪腺有些敏感,思诺努力眨了眨眼,稳定着情绪。
    宾利停了下来,陆鸿渐披着夜色,沉着脸,高大的身形走过来时,看着思诺弱不经风的样子,眉毛皱的快要出来一个川字。
    思诺有些不能确定陆鸿渐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
    她只是有些发愣,直到他越走越近,俊脸俯视着她,深邃的目光里带着幽暗明灭的火,口吻带着责备。
    “打你的电话一直不接?”
    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思诺莫名的有种安心,这下电话都省的打了,思诺努力控制着平静,还想流露出来一个平和的笑容,但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抱歉,手机放在家里,忘了拿。”
    陆鸿渐修长的手指就伸了出来,抚摸在她被微风吹起的发丝,然后摸到了她的脸。
    “到了这个地步,还在逞强,还不向我求助,于思诺,你这心气儿怎么这么高?”
    陆鸿渐依旧是揶揄指责的口吻,可是思诺却一点儿不觉得刺耳,哪怕他还黑着脸,冷峻的骇人。
    “对不起,陆鸿渐,我不知道我以什么样的理由请你帮我~”
    思诺还脊梁笔直,但纤细的腰,被陆鸿渐的大手猛地用力一手,整个人就跌入了他的怀里,然后他另外一只手直接捧住了她的后脑勺,俯首亲吻她的唇。
    思诺从来不知道一个吻的治愈能力有这么强,她甚至没有抗拒就任由他索取着她的唇舌,甚至随着他绵长有力的吻,有些忘情的回应,原本握着拳头的手,自动的松开,抱住了他结实的腰腹,仰着头给予他。
    苏桂兰见思诺一直没有回来,就担心的和丈夫商量。
    “我猜着小诺好像有烦心事,这出去大半天了,我不放心,我去看看。”
    于正海的腰已经好了,他赶紧穿了拖鞋阻止了老婆。
    “你在这看着孩子,我过去看看。”
    于正海出去,见家门口没有思诺的影子也担心了,就赶紧往外走,这一走,就看到了灯光下两个交叠的身形。
    思诺踮起了脚尖,沉浸在陆鸿渐给予的温暖和安全感里,第一次贪恋这种亲密与慰藉。
    于正海没叫女儿,有些尴尬,但又有些欣慰的转头走了,等陆鸿渐终于觉得这一吻足够释放了那挤压心头的感情后,才终于离开了思诺的唇,视线不离她的眼,声音低哑的问思诺:
    “这样的理由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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