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俊生自称是龙虎山门人,厅中众人听了,神情顿时就是一变,几个乔家子弟面面相觑,那个乔慧则是一脸惊诧,显然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相好的,会有这么一个身份。
    那鹰钩鼻神情却是大变,急道:“你当真是龙虎山的门人?”
    那陈俊生笑了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墨绿色的竹牌,托在手掌中。我远远瞧了一眼,这上头似乎是刻了某些特殊的符文,瞧模样,倒有点像之前在茅山派那个陈元德手里见过的那块。
    只听那鹰钩鼻将那竹牌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失声道:“龙虎符牌!”
    那陈俊生呵呵了一声,傲然道:“这还有假?”从鹰钩鼻手中将符牌接回,道,“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小婿自当效劳。”回头看了一眼那乔慧,显然颇为自得。
    我见那鹰钩鼻脸色变了数变,喜道:“那实在是太好了。慧儿,还不赶紧扶俊生坐下。”那乔慧应了一声,去扶了陈俊生去椅子上,脸上柔情无限,显然颇为替自己这情郎自傲。
    阿紫那小姑娘扭了一下,小声道:“现在能不能睁眼了,我想看看那个龙虎山的长什么样。”
    我看了一眼这满地的尸首,道:“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有什么好看的。”
    小姑娘扁了扁嘴,倒还是听话地不动。
    这时候,那鹰钩鼻低声吩咐了一句,就见那两个杀气很重的老人从座位上站起,面无表情地朝门外走去。刚才隐约听了半截话,大约是让他们去外头瞧一瞧。之后那鹰钩鼻坐到那陈俊生一旁,跟他说了一阵,声音虽然不响,但隐约也能听见,差不多是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那陈俊生一边听一边点头,原本还是颇有些高门子弟的风范,只是这脸上肿了一大块,看着就颇有些滑稽。他起身走到那两截还在扭动的男尸旁边,查看了一阵,道:“这就是两具行尸,不过被人用特殊的手法炼制过,所以比一般的行尸要厉害得多。用镇尸符收拾不了他们。”
    说着从符囊中取出两张黄符,在空中一挥,两道符无风自燃,姿势极为潇洒。等黄符燃到一半,曲指一弹,就化作两道符火飞入两具男尸体内。顿时一道淡蓝色火焰自两尸身上燃起,火势凶猛,散发出阵阵奇怪的焦臭,不过转瞬之间,那两具男尸就在火中烧成了一堆白骨。但火势不止,再过片刻,就连白骨也不剩,地上只剩下两滩灰烬。
    我虽然没瞧见那两道符的样式,但从这符的效果来看,应该是天师道独有的焚阴符,见阴既燃,是十分霸道的一种符箓。在天师道的符诀中,也算是属于比较上乘的符咒。
    “厉害!太厉害了!”那瘦子立即拍手称好,走到那陈俊生跟前,讪讪地道,“俊生哥,之前是误会,呵呵,都是误会!”
    那陈俊生拍了拍他肩膀,道:“小事而已,都是一家人。”那瘦子当即笑道:“说的是,说的是!”
    那鹰钩鼻也是脸露笑容,道:“俊生果然是名门高徒,手段了得。”那周先生道:“龙虎山不愧是符箓三大宗门,果真了不起。”
    那陈俊生呵呵了一声,道:“论起符法,我们龙虎山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阿紫小声地道:“我听人说,符法第一的不是茅山派么,怎么是龙虎山?”这小姑娘懂得倒多。我笑了一声,说:“咱们听着就好。”
    这时候,那鹰钩鼻又引着陈俊生到了那六具无头尸前。陈俊生蹲下看了好一阵,皱眉道:“这就有点奇怪,半人半尸,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症状。”
    这人倒是有点见识,不过他大约从没见过老驼子的化尸虫,自然就说不上来。那周先生转着手中两个核桃,道:“这几人身上多处出现尸化,而且似乎是失去了神志,闯进来见人就杀。不过之前生机未绝,老夫活了这么多年,的确没听说过这种怪症。”
    那陈俊生瞧了他一眼,道:“这位是?”
    那鹰钩鼻在一旁道:“这位周先生是我们乔家的客卿,劳苦功高。周先生的长处不在符法,而是在奇门阵法。咱们宅子外头的一应布置,就是出自周先生之手。”
    我听得一阵,倒是对这鹰钩鼻还是挺佩服的。这人说话很有水平,明里是介绍那周先生,暗里其实是告诫那陈俊生,也不要小瞧了他们乔家。
    那陈俊生一听,果然脸色一红,道:“周先生真是厉害,厉害。我平素只喜欢钻研符法,对一些奇门阵法之类的,了解很少,实在是呵呵。”他刚才就是陷在阵中脱力,这才被乔家下人给擒住,弄得狼狈不堪,不免有些尴尬。
    鹰钩鼻呵呵笑道:“所谓术业有专攻,这也没什么。俊生,这事儿你怎么看?”
    一问到正事,这陈俊生当即脸色一肃,道:“依我看,这次盯上咱们乔家的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道,“有可能是个厉害的炼尸术士。”
    那鹰钩鼻“哦”了一声,一抬眉,道:“炼尸术士?”
    那周先生道:“听闻在早些年,的确有一些专门炼尸控尸的邪门术士,近些年来,倒是少有听说了。”顿了一下,把手中两个核桃转得飞快,道,“瞧这手段,倒也跟传说中颇为相符。”
    我对这姓陈的小白脸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这老驼子,可不就是个炼尸术士么?看来这人不光是自大,自身还真是有些真才实学。能从天师道这种道家名门出来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庸才。
    那鹰钩鼻沉吟了一阵,道:“周先生,俊生,那你们两位对今晚之事,有什么看法?”
    那周先生把玩着核桃,苦着脸道:“我刚才就思虑了许久,实在是想不起来,咱们乔家有跟哪个炼尸术士结过仇。”
    鹰钩鼻叹了口气道:“的确。咱们乔家向来是与人为善,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祸事。”过了一阵,朝那陈俊生道,“俊生,你可有把握对付那炼尸术士?”说话间,脸上充满了希冀。
    那陈俊生咳嗽了一声,道:“这个我们龙虎山有许多对付阴尸的符法,自然是不怕的。”
    鹰钩鼻一拍手,道:“这就好!”
    陈俊生呵呵干笑了一声,道:“咱们还是得严加防备。这种歪门邪道狡诈得很,一不小心就得中了他的陷阱。”
    鹰钩鼻就问他有什么对策。那陈俊生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就在这厅里守着,看他能有什么下三滥的手法。”
    那鹰钩鼻沉吟了一阵,道:“振宁,你吩咐下去,让外头的人好好盯着。家栋,你带些人把厅里收拾一下。”两人立即应了一声,各自忙活。
    鹰钩鼻皱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领着那陈俊生到椅子上坐了,看起来倒是交谈甚欢。那瘦子领着一群人进来,这些人的效率倒是极高,很快就把屋里的尸首运了下去,血迹也擦洗干净,只剩下淡淡的血痕和一丝血腥气。
    我这才将捂着阿紫的双眼的手松开,也回到椅子坐下。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打量了厅里一眼,又转眼去瞧那个陈俊生,小声道:“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我哑然失笑。这些小姑娘的关注点总是跟别人与众不同。
    那鹰钩鼻朝我们道:“为了保证两位的安全,就辛苦一下,暂时留在厅里。”说罢,又令人端上来一些茶水点心什么的,给众人分发了下去。
    此时已经将近凌晨,已经是人最为困倦的时候。阿紫这小姑娘今晚睡得早,此时倒还算精神,磕了几颗瓜子,小声道:“咱们看来是溜不掉了。”
    我也拣了几颗瓜子吃了,道:“你困就趴一会儿。”今天晚上不会那儿好过,等会必定还会有事发生。阿紫摇摇脑袋,道:“困倒是不困。”
    我的注意力大半倒都集中在鹰钩鼻和姓陈的那个小白脸身上。
    “俊生啊,你是怎么找到的这儿?”鹰钩鼻看似随意地道。
    那陈俊生还没回答,这乔慧就抢先道:“我我之前无意中俊生说起过咱们在这儿有处房产所以”
    鹰钩鼻听完,没有说话。不过这乔慧晚些估计要吃些苦头,居然把家里这么秘密的落脚点随意透露给了外人。
    那陈俊生道:“我原本是跟随我师父他们去了徽州。后来徽州的事了,一时间对慧儿想念得紧,就独自一人寻了过来。”
    我一听“徽州”两字,不由得心头咚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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