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丫鬟的命真是贱啊。
    自幼被人卖到大户人家,一辈子当牛做马,比签了卖身契还惨。
    哪怕丢了小命,也不会有人在意。
    如水中浮萍,任凭风吹雨打,烂于淤泥。
    李元轻叹一声,问道:“员外,你说赵小姐丢了一支发簪,以为是香儿所偷,香儿受不了冤屈才撞墙自尽,也就是说,后来查出了真相?”
    赵万财点头,神色颇为惋惜,“香儿死后没几天,丫鬟们打扫房间时,在小女床底的犄角旮旯发现了那支丢失的发簪。”
    “却是……小女冤枉了那丫头!”
    李元细想,刚才在赵小姐闺房的梳妆台上,看到过一支碧绿色的发簪。
    只是他并未在意,以为是普通的簪子。
    赵万财叹口气,“香儿虽是丫鬟命,心气却高的很,平日跟着小女学习琴棋书画,也颇有天分,我还想着将来给她找个好归处呢。”
    “唉,可惜她的性子太倔,也太烈,受不得一点冤枉委屈,当夜便……”
    因果孽缘,命数难测。
    只叹红颜薄命,如秋日之花。
    其中对错,非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两位道长,香儿这丫头也算我看着长大的,性子是倔了点,但本性善良,对人温和,死后真会化为恶鬼么?”
    赵万财还是不愿相信香儿会变成厉鬼,纠缠他的女儿。
    灵明子冷笑一声,“八九不离十!”
    “这……”
    赵万财沉默了。
    片刻后,又问道:“据说人死后,魂魄会被地府鬼差抓走,入黄泉轮回,是么?”
    灵明子点头,“的确如此!”
    “轮回转世,乃是天道!”
    赵万财的情绪有些激动,脸上的赘肉微微颤动,“那香儿死后为何留在阳间,纠缠小女呢?”
    这问题,有点意思。
    凡人只知生之事,不知死之道。
    对于地府运转规则更一窍不通。
    “因为并非所有鬼魂都会被抓入地府,也有鬼魂逃脱,留在阳间。”
    这次开口解释的,却是李元,“比如含冤而死的鬼,心中不平,戾气极重,甚至化为厉鬼,连鬼差都怕之三分。”
    “或者死后受到外力干预,也可躲过鬼差的抓捕。”
    这都是李元从各种道家书卷中看到的记载。
    据他所知,有些邪道修士专门修炼御鬼之术,将活人杀死后,取其鬼魂,炼为己用,鬼差自然无法抓捕。
    至于厉鬼,更不用说了,往往吸取活人阳气,变成更凶恶的修罗恶煞,为祸人间。
    “多谢二位道长解惑。”
    赵万财似懂非懂。
    他始终不愿相信心地善良的香儿会变成凶恶的厉鬼。
    但女儿的状况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想查清真相,倒也不难!”
    “本道有个法子!”
    灵明子哼了一声,转着眼珠子说道。
    李元和赵万财的目光同时投来,面露好奇。
    不知灵明子又想出什么招数。
    灵明子站起身,踱了几步,先摆好架子,口中缓缓道来,“其实,阴司冥籍,生老病死之事,大多由城隍掌管。”
    “你我只需前去城隍庙,问问那位城隍爷,便知纠缠赵小姐的鬼魂是不是香儿了!”
    城隍乃地方阴神,归属于冥界,相当于冥界在人间的一个“办事处”。
    只要在其管辖范围内,一切生灵的生死都由城隍掌管。
    赵万财张大嘴巴,万分惊讶,“城……城隍爷?”
    “道长,城隍爷乃是神仙,会……会见咱们么?”
    灵明子呵呵一笑,胸有成竹道,“放心,本道练过请神之术,唤仙之法,虽达不到拘神遣将的境界,但求见一般的神仙断无问题!”
    赵万财目瞪口呆,对这位灵明子道长佩服得五体投地,“道长神通!道长神通啊!”
    能请动神仙,在凡人眼中算得上厉害手段了。
    也难怪他如此奉承。
    “小道士,你可会请神之术?”
    灵明子翻个白眼,瞥了瞥李元,故意问道。
    李元知道对方想打压自己,看破不说破,依旧实话实说道:“贫道未修道术,自然不懂请神之法。”
    “还得仰仗道长,向城隍爷问个明白。”
    他从未练过道家术法,哪会什么请神之术哦。
    唯一会的,是和龙王这般的地仙称朋道友罢了!
    倒也不用请,人家会自己上门拜访。
    灵明子面露得意之色,心想这无知道士果然是个半吊子,先前是运气好罢了,并无什么真本事。
    “道长,咱何时去请城隍爷?”
    赵万财心急道。
    灵明子抬头看看天色,见夕阳西落,已到黄昏,说道:“事不宜迟,今夜动身!员外,你且准备些供品,供奉城隍爷!”
    “好!”
    赵万财不敢怠慢,赶紧按照灵明子的吩咐去准备供品。
    这对于财大气粗的赵家来说,是小菜一碟。
    随便一招呼,牛羊猪,香烛,酒茶等等,全准备妥当。
    很快,天黑了。
    赵万财带上几个忠心的仆人,端着准备好的供品,跟随灵明子前往县城的城隍庙,祭拜那位城隍老爷。
    李元自然也跟在其中。
    他不仅想弄清楚香儿的鬼魂是怎么回事,更想见识下灵明子的请神之术,是真是假。
    呼呼!
    正是秋冬之际,冷风呼呼大吹。
    天气寒凉,黑云遮月。
    文阳县城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人,连夜市都收了摊,偶有路人也是匆匆忙忙往家赶。
    尤其到了城隍庙附近,渺无人烟,更添阴气。
    城隍庙不是一般的庙,乃是冥庙,拜的是阴间之神,所以到了晚上,百姓们很忌讳,一般不会到城隍庙来,免得招惹阴间之物。
    “点起灯笼!”
    “把供品摆上!”
    进了城隍庙,灵明子吩咐道。
    赵家的仆从一人拎着一只灯笼,将四周勉强照亮,而后赶紧摆放供品。
    猪牛羊肉摆在最前,随后插上香烛,再便是瓜果之类,以及一些冥币。
    庙内阴气深深,瘆人得很。
    抬头一瞧,城隍爷的神像有一丈多高,坐如磐石,面目狰狞,正瞪着一双恶鬼般的眼瞧着他们,众人不禁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城隍乃阴神,长相着实狰狞恐怖,不然吓不住地府之鬼,所以十殿阎罗,判官府君等阴神,皆是模样狞恶,让人一看就害怕。
    “退出去!”
    灵明子命令道。
    众人将灯笼放在庙宇各处,照个亮光,而后纷纷退出庙外,在门口等待,俩眼直勾勾盯着灵明子,以及城隍神像。
    接下来,自然是灵明子的表演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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