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就连那只捂着朴甜眼睛的手,都是哆嗦的。
    朴甜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大叔,你捂着我眼睛了,快拿开,我要和外公说说话。”
    “阿甜……”
    “你快拿开,外公会害怕的,我要陪着外公说说话呢。”
    朴甜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正是这一丝笑意,令秦风的眼眶更红了,眼眸里全是红血丝和悲痛。
    只因,秦风知道,葛医生已经死了。
    他实在太老了。
    身体器官根本比不得年轻人。
    受了这样的伤,加之手术的危险性,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很高。
    秦风早就知道存货的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愿意放弃。
    他们都在赌那一丝渺茫的存活率。
    然而,他们还时赌输了。
    葛医生还是死了。
    没有死在爆炸上。
    而是死在了手术里。
    进行这个手术的人,是朴甜。
    朴甜想要扯开秦风的手,“你捂着我的眼睛干嘛呀,大叔,你快松开,你松开啊!”
    朴甜急了,拼命的去扯开了秦风的手,但怎么都扯不开。
    她急得直接张嘴就咬他的手,得到了空隙,直接往前跑了两步。
    她冲到了床边,扑在外公的跟前,道:“外公,你快睁开眼睛,醒醒,我们成功了!你听见了吗?我们成功了!炸弹已经解开了!”
    朴甜看着外公紧闭的眼睛,眼泪掉的更凶了。
    “外公,你睁开眼睛啊!求求你,求求你了!看看我啊!外公!”
    秦风再也忍不住了,道:“阿甜,他已经死了。”
    朴甜直接反驳:“不可能!你胡说八道!外公不可能死的!他只是困了,睡着了,对,他只是睡着了。”
    朴甜轻轻的哼着笑,好像外公真的只是睡着了。
    她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外公的脸,道:“我给你缝合伤口,很快就好,我缝合的可漂亮了。”
    朴甜继续将刚刚还没来得及收尾的工作给做了,她将伤口给缝合的十分工整漂亮。
    “外公,你瞧,我做得很好,你也会恢复的很好的。”
    朴甜整个人跟傻了一般,呆呆的坐在了床边,她满身都是血,那张漂亮的脸上全是痴痴呆呆的傻笑。
    “外公,我等你醒来,你不要睡太久了,我等的很累。”
    秦风的眼睛更红了,他受不得她这样,直接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晃了晃。
    “阿甜!外公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
    朴甜像是听不到这句话一样,轻轻的推开他。
    “你干嘛呀,你弄疼我了,快放开,我还要等外公醒过来,我好累啊。”
    秦风怕她疯下去,怕她沉浸在这样的假象中,永远不会醒来,所以他用了最残忍的方式。
    他直接抓着朴甜的手,按到了葛医生的鼻子下方,声音悲怆的说道:“阿甜,他已经死了。”
    鼻子下面,早已经没了任何呼吸。
    朴甜的手都颤抖了,她想要抽回来,但是被秦风强行的按住了。
    他在强迫她接受现实。
    朴甜怔怔的看着外公苍白的脸色。
    终于,她崩溃的尖叫起来,整个人都趴在外公的身上,嚎啕大哭。
    秦风看着她,没有动作。
    她哭了很久,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孩童,无人可安慰。
    当陈斯得知了消息迅速的赶过来时,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朴甜的哭声已经沙哑了,但是哪怕这样,她也没有放开葛医生。
    陈斯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上前,道:“那几个炸弹炸开了,我没想到你们解开了炸弹,但……”
    尽管解开了炸弹。
    但葛医生还是死了。
    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命,谁都无法改变。
    秦风刚想要开口时,余光看见朴甜的双眼一闭,身体倒下去了。
    他立刻冲了过去,接住了朴甜倒下去的身体。
    “阿甜!!!!”
    ……
    朴甜睡了很久。
    久到醒来时,只觉得浑身上下宛如散架了一般,根本没有知觉。
    她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混沌的大脑慢慢的浮现出昏迷前的记忆。
    她默默的流着泪,宛如失去了灵魂。
    “阿甜!”
    端着水杯进来的秦风恰好看见了她醒来,脸色一喜,立刻上前,一把将她给扶了起来。
    “阿甜,你醒了!哪里不舒服吗?”
    迎着秦风担忧的眼神,朴甜木木的说道:“外公呢?”
    秦风沉默了一下,道:“在停尸房。”
    “哦。”
    朴甜呆呆的应了一声,就要起身下床,嘴里说着:“我去看看他,外公最怕孤单了,我要将他带回来。”
    秦风一把抱住了朴甜,道:“阿甜,你别吓我,好吗?”
    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朴甜,他的心脏都要心疼死了。
    “大叔,你松开我,我没事,我就是去看看外公。”
    “阿甜……”
    “我没事,你让我去看看吧,好不好?”
    许是朴甜的声音太过平静了,秦风终于信了这句话,道:“只是去看看吗?”
    “嗯,我去看看就好了,我知道的,外公已经死了,我要去送送他最后一程,不然他一个人走太孤单了。”
    秦风终于被朴甜给说服了。
    “好,我和你一起去。”
    秦风动作温柔的给她穿上了衣服,穿上了袜子,套上了鞋子,然后就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去了警局里。
    警局的负一层就是停尸房。
    葛医生的尸体就在那里,谁也没碰。
    陈斯早早的在那里等着了,看见他们,道:“我知道你们会来,所以交代了所有人都暂时别动。你们……去看看吧。”
    陈斯是后面才知道,这个长相普通的老人家,竟是一位医学泰斗级别的人物,并且是自愿前来援助的,受很多人的爱戴,双手更是救了无数的生命。
    这样值得敬佩的人,就这么死在了这里,实在是可惜。
    陈斯痛恨那些人,却无能为力。
    朴甜低低的说道:“谢谢你们。”
    “客气什么,你们去看看吧,就在那里。”
    朴甜步伐缓慢的朝着停尸间走去。
    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那一个躺在冰冷铁床上的人。
    她一步步的走进去,温度骤然变凉,却凉不过她的心口。
    “外公……”
    葛医生就躺在那里,面容安详,如果不是脸上过于惨白,只怕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外公……你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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