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典被人拿下了。
    众目睽睽之下,就在长安城外,被锦衣卫踹下马来,接着一顿毒打,被拖着进了长安城。
    这事儿引发了一阵哗然。
    那可是淳于氏的家主啊!
    当年曾能与帝王抗衡的存在,竟然被几个锦衣卫拖死狗般的拖走了。
    舆论哗然。
    ……
    “郎君,淳于典被锦衣卫抓了。”
    杨新相正在喂鸟儿,“被抓了了?”
    一群麻雀在前方啄食他丢下的粟米,压根就不怕人。
    杨新相拍拍手,回身问道:“什么罪名?”
    “没说。”
    孙岩面色冷峻,“郎君,能让锦衣卫出手拿人,定然是淳于典想跑。”
    “他把两个私生子搁在老夫这时,老夫就知晓他想做什么。老夫早已派出了百余人扮作是马贼在半道等候……没想到,锦衣卫却先出手了。”
    “郎君,淳于氏知晓杨氏不少事。”
    “特别是当年对付孝敬皇帝那些事。”杨新相说道:“锦衣卫出手,淳于氏定然完了。淳于典若是聪明,就该知晓守口如瓶。否则……他那两个私生子也难逃一死!”
    孙岩捂额,“门阀家主从不乏勇毅。”
    “为家族而死,淳于典有这个勇气!”
    ……
    皇帝此刻正在看那封书信。
    花花在边上,好奇的看着卧在太子身边的剑客。
    太子正在看奏疏,压根不敢分神。
    良久,皇帝放下书信,说道:“那么,淳于典此次定然是想遁逃。”
    “是。”花花说道。
    “陛下,锦衣卫同知捷隆求见。”
    捷隆进来,恭谨行礼,“陛下,淳于氏罪证确凿,当如何?”
    太子缓缓抬头,看到皇帝冷冷的道:
    “抄家!”
    ……
    锦衣卫随即大举出动。
    丽妃亲自带队,令人围住了淳于家。
    里面的人不肯开门,而且听着有人在喊结阵。
    “破门!”丽妃冷冷的道。
    淳于家的大门厚重,但梁靖却带着金吾卫来了。
    大朝会后,皇帝令梁靖接管金吾卫,世人都愕然。知情者却感慨不已,都说皇帝知人善用。
    梁靖当年乃是恶少头目,而影响长安治安最大的一个群体便是恶少。
    这叫做以毒攻毒。
    “梁大将军!”丽妃微微颔首。
    皇帝的女人不但出来做事儿,而且连羃?都不戴,卫道士们为此痛心疾首。几个老臣子还上了奏疏劝说。
    可皇帝却说道:“故作神秘,难道戴着羃?便不是人?毛病!”
    得!
    人皇帝自己不计较,外人计较什么?
    这事儿最终以卫道士们的愤怒而告终,但却意外引发了长安女人们的效彷。
    羃?早些年是西北一代百姓遮挡风沙的东西,传到长安后,就变成了贵女们遮挡容颜的工具。
    不管是美是丑,把羃?戴上,顿时就隔绝了外界的目光。
    男人们满意了,女人们却不爽,说不自在。
    现在皇帝的女人带头,那大伙儿还等什么?
    有贵女也学着不戴羃?出门,回来后男人大为不满,夫妻吵了一架,女人说陛下都不在乎,你在乎个什么?
    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的,引发了长安贵人们的关注。
    男人们赞同女人继续戴羃?,女人们大半反对。
    赞同的那部分女人大多长得丑,或是老。
    梁靖拱手,“见过娘娘。”,随后他回身,“拉了来。”
    一辆用两匹马拉的大车缓缓驶入巷子,上面竟然是一根木头。
    “撞木!好!”丽妃赞许的点头,心想难怪皇帝都说梁靖是个机灵的,令他执掌金吾卫,长安治安想来会迅速好转。只看他此刻的应对,就能看出皇帝法眼无差。
    军士们抱起木头冲向了大门。
    呯!
    呯!
    呯!
    轰!
    大门被撞开!
    里面数百人正在拿着兵器在列阵。
    “放箭!”梁大将军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暗器。
    一波箭雨进去,接着军士们端着长枪列阵冲杀……
    锦衣卫的人在一旁游弋封锁。
    双方配合默契的绞杀了这伙人。
    随即抄家。
    户部来人了,竟然是尚书曹颖带队。
    “老夫来看看这些狗贼的下场!”
    曹颖笑吟吟的道,可随即说道:“那些钱财都是有数的,谁若是私藏……”
    梁靖嵴背一冷,“赶紧去传话,谁若是偷藏了东西,耶耶打折他的腿!”
    自从执掌户部之后,曹颖就成了长安着名的守财奴,据闻连皇帝想从户部弄钱都得和他较量一番。
    一个锦衣卫进来,走到丽妃身边,低声道:“淳于典咬死不说。”
    赫连燕蹙眉,曹颖却说道:“世家门阀的家主都有为了家族而献身的必死信念,否则无法传承那么些年。”
    丽妃回到了锦衣卫。
    “娘娘,咱们已经动用了最狠的刑罚,不过担心弄死他,故而留着力。”捷隆禀告道。
    刑房里,两个锦衣卫一个拿着尖刺,一个拿着锤子。
    尖刺是往手脚指甲里捅和钻,而锤子则是捶打。
    淳于典的脚指甲已经被锤子砸扁了,每一次砸下去都会换来一声不像是人发出来的惨嚎。
    “是个硬汉。”丽妃说道。
    两个锦衣卫停手行礼。
    淳于典喘息,惨笑道:“我知晓皇帝不会留下淳于氏任何一个男丁……杀父之仇啊!不共戴天,他不灭了淳于氏,死后没脸去见孝敬皇帝。既然如此,那便死吧!”
    丽妃随即进宫。
    皇帝和皇后正在下棋,闻言皇后说道:“世家门阀的家主都有一等觉悟,不,是骄傲。为了这份骄傲,他们宁死不屈!”
    皇帝拈着一枚棋子,说道:“宫中定然有人配合。”
    “丽妃当年留下的人,我已经令人扣住了。怡娘正在清查此事。”皇后说道。
    丽妃看了皇后一眼,心想皇后进宫之后看着不显山露水,仿佛是无为而治,可一旦出手,那叫做一个快准狠。
    周氏女,果然不凡。
    拷打在继续,宫中人最先开口。
    “当初有人查探先帝的行踪,随后德妃便堵在先帝必经之路上,和先帝说了会儿话。”
    主持宫中清查的是怡娘,太子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子怒气。
    “德妃说陛下的身体不大好,她很是担心,不过她以前知晓一个方子,对陛下的病情兴许有帮助……”
    那位老爹孝顺,定然会上钩。
    “陛下便问了她,随后德妃支支吾吾许久……”
    怡娘说道:“德妃瞧准时机便惊呼,殿下万万不可啊!”
    皇帝仰头看着上方。
    这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那些人把孝敬皇帝的性子都摸清楚了,知晓他孝顺,故而用宣德帝的病情来做引子,果然把他勾住了。
    “随后……”怡娘恨恨的道:“德妃该死!”
    可德妃早已成了骸骨。
    ……
    马宏忠再度进了长安城。
    原因很简单,马溪突然请人给他带了个口信,说是要参加今春的科举考试。
    原先马宏忠对儿子的学业并不是很热衷,因为家大业大,他更希望儿子能回家接班。可现在家中的田地卖掉大部,奴仆们也散了,家中就剩下钱财和宅子。让儿子回家坐吃山空显然不成。
    马宏忠准备做生意,但骨子里根深蒂固对阶层的态度,让他不想让儿子成为一个商人。
    商人可鄙!
    商人重利忘义!
    这是历朝历代对商人的看法。
    当今皇帝也曾有过这等话:豪商无国。
    这一巴掌抽在了豪商的脸上,但对于普通商人们而言,也跟着颜面无光。
    进城后,他就看到街道两侧都是人。
    “这是干啥?”马宏忠令随从去打探。
    随从打探到了消息,回来兴奋的道:“阿郎,今日是要处置淳于氏!”
    “啊!是今日啊!”
    淳于氏的桉子闹得关中沸沸扬扬的,马宏忠在家中也知晓了一些。
    “当年德妃污蔑先帝,便是淳于氏的手段。”马宏忠感慨的道:“当初淳于氏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凄凉。回头记得提醒老夫告戒大郎,这人啊!不可得瑟,要知足常乐。千万别被欲望给牵着走,否则,迟早会栽个大跟斗。”
    淳于氏人口庞大。
    男女各自排成一排,一眼看不到头。
    “说是男的斩首,女的尽数流放。”
    随从兴奋的脸都红了,马宏忠问道;“你这个刁奴为何高兴?”
    随从脱口而出,“看着贵人倒霉,小人就不由自主的高兴。”
    马宏忠踹了他一脚,唏嘘半晌,这才去了国子监。
    “阿耶,你怎地来了?”
    马溪在上课,告假出来。
    “廋了!”马宏忠看着儿子,心疼的道:“可是学里吃的不好?”
    “好着呢!这阵子我跟着他们操练,故而结实了许多。”
    “是吗?好事。”马宏忠捏捏儿子的胳膊,心满意足的道:“为父此来是问你,你的学业按理难过科举这一关,上次你也说要在国子监多读一年。怎地改主意了?”
    马溪说道:“前阵子有个人告知我,说今年科举怕是会有些变故,让我若是能参加便去。”
    “那人是谁?”
    “一个少年。”
    “莫不是哄你的?”
    “我看到教授们对他颇为亲切,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马溪认真想了想,“就像是看着自家的子侄一般。”
    “这话怎么说的。”马宏忠不解,“难道是某位教授的子侄?”
    “可能吧!”马溪说道:“那少年说,若是能过了科举这一关,有人会要我去做事。”
    “去哪做事?”
    “说是……那边!”马溪指着东面说道。
    “那不是皇城吗?科举出来的士子谁能马上进六部?”马宏忠说道:“那多半是说让你去东边为官。东疆啊!那地方可荒凉。哎!为父在想,若是不行,你还是回家吧!”
    “回家作甚?”
    “为父去做生意,你就成亲,只管生孩子。”
    “绝对不妥!”
    “为何不妥,去东疆便是个大坑!”
    “兴许那坑里有好东西呢?”
    “做梦!”
    皇宫的东边,好像是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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