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玄默默看着莫缺送走武殿,没有阻拦。
    直到武殿已彻底消失,他才漠然开口,道:“大乱将至,武道应劫,无论你将他们送到何处,结局都已注定,武道必亡。”
    他眼中满是冰冷,道:“就如当年,从你出生在莫家,从你融合祖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迎来今日。”
    送走了武殿,又将赤凰交给凰鸟残灵,莫缺心中,已再无牵挂。
    “扑通!”
    失去了人搀扶,他重伤之身,再也无法于空中立足,跌落到地面之上。
    “你可还有什么遗愿?”
    莫玄降下高度,却未落于地面,在空中俯视莫缺,道:“你体内祖血,将会让我超越帝境,你若有遗愿,我或可替你完成!”
    此时的莫缺,似乎已连站立都做不到,无力地坐在地上。
    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道:“战过了仙盟诸帝,闯出了诛邪大阵,避过了仙盟之主的杀机,没想到到头来,我的生路,却断于莫家帝祖之手!”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当年,他被莫道暗算,被莫殇废去肉身,此后一路逆境,百州争过鼎,岩州争过帝,太初之中战过各域天骄,斩过外域帝境。
    回返仙域,他灭过两大帝门。
    独闯仙盟,诸帝杀不了他,魔主和凰鸟舍命替他破了诛邪大阵,就连武域之尊都现身而来,助他拦下宁太虚,让他得以离开仙盟。
    一路逆境,艰难重重,他都已经闯过,谁想到了最后,他又一次,毁在与他有着血脉相连的莫家之人中!
    “我已说过。”莫玄漠然道:“从你融合祖血的那一天开始,这一切,便已经注定,这就是你的命!”
    “命?”莫缺笑了,却因笑声牵动伤势,咳出了许多鲜血。
    他抬头看向莫玄,道:“可惜,我从不信命,更不认命!”
    莫玄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在他看来,莫缺信不信命,认不认命,此时都已改变不了他自己的命。
    “你和莫殇,都认定祖血便是我莫家人摆脱不了的命,但祖血从来就不是我的选择!”
    莫缺嘴角带血,冷冷看着莫玄,道:“既然你们都如此想要祖血,今日我就把它给你,这是你们想要的,但却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此话落下,莫玄脸色微变,心头动容。
    因为此刻,莫缺竟在用他最后的力气,将他体内一身鲜血,向外逼出!
    “唰唰!”
    只见,莫缺身上多处伤口,都有鲜血疯狂渗出,多处伤口的鲜血汇聚,聚在空中,凝而不散。
    而随着体内鲜血渐渐稀少,莫缺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到最后,他全身上下,已无一丝血色,且整具肉身也迅速干瘪,如同化为了一具人干,看起来异常可怕。
    “当年在叶家,我已将体内那一半属于叶家的血流尽,今日,我流尽最后一滴血,将体内另一半鲜血,也还给莫家!”莫缺逼出了体内最后一滴血。
    若非他武体根基仍在,此时已然死去,他却凭着强大的根基,生生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即便是莫玄,此时都深感动容,逼出自己体内所有鲜血,莫缺这等魄力,就是他都自叹不如。
    “你曾说过,莫家帝血,是种诅咒。”
    莫缺形如干尸,说话时声音也变得沙哑,却无一丝悔意与留恋,道:“今日,我已彻底摆脱这一诅咒,而你,却要永生永世,受到祖血束缚,永远都是祖血的奴仆!”
    说完这话,他干瘪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那双眼睛,开始缓缓闭上。
    这一刻的莫玄,却是久久没有去取他那等了千年才等来的祖血,脸色明灭不定。
    诚如莫缺所言,莫家祖血,提得越精纯,就越难摆脱。
    他修到帝境之后,更是再不可能摆脱祖血,从某种程度而言,确实沦为了祖血之奴。
    对比之下,莫缺甘愿身死,流尽体内最后一滴血,也要舍弃祖血,不愿屈从于莫家安排好的命运。
    这对莫玄心中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逆天改命?”
    在原地站了许久,莫玄最后的脸色方才重新平静,道:“你逆天而行,不得天道认可,也能凭肉身成帝,自以为已然逆天,但最终,还不是落得一死,不容于天地?”
    “古今天地,亿万众生,又有谁能真正逆得了天,改得了命?”
    莫玄选择继续相信自己的选择,不再迟疑,走上前去,用元气裹住莫缺逼出的一身鲜血,将其收走。
    “你既已归还莫家一身鲜血,自今日起,便与我莫家再无关联,我也不会将你葬回莫家陵地!”
    莫玄最后看了已经全无生机的莫缺一眼,而后带着所得的祖血,飞天而去。
    “咔嚓!”
    莫家。
    一声清脆的声响,亦令得莫念的心仿佛也随之而碎。
    “缺儿……死了?”
    莫念双眼空洞,面如死灰。
    自察觉到是莫家帝祖在追杀莫缺,她便立即找出了莫缺当年留在莫家之中的命符,时刻守护,生怕莫缺出事。
    这枚命符,在莫家之中其实早已不知所踪,其实正是被莫念藏起,为的就是当年不让莫道找到莫缺,对其追杀。
    而此刻,这枚命符破碎,代表着此符的主人莫缺,已然身死。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莫念心如刀绞,流着泪,颤着手,将那碎成两半的玉符拼在一起。
    然而她试了一次又一次,已碎的玉符,无论如何,都不肯恢复如初。
    “咔嚓!”
    战州。
    战帝之女云芷岚,正呆呆看着那块石头,还有莫缺留在石头上的刻字,心中虽有心去助莫缺,但却根本跟不上帝境人物的脚步。
    就在此刻,眼前这块石头突然开裂,莫缺在上面所留的几行刻字,也因此被一分为二,从中裂开。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云芷岚蓦然转身,望向某个方向,无声之间,泪落如雨。
    莫玄离开,武殿消失,莫缺身死。
    这一消息,迅速从青州传开,转眼之间,通过玉符传到了仙域百州各地。
    自此,仙域百州之内,武道真正断绝,方圆十万里,此道之中,再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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