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开东跨院门口的岗哨,这四个人又绕了一段路后才直奔王府大门。十二点三十分,杨成龙等人准时到达腾格里旗王爷府大门西侧,果然听到了“喵-喵-喵”的三声猫叫,随即闪现出一个姣小的身影儿,穿着黑色夜行衣裤,黑纱罩面,显然是个女子。她摆了摆手,四个人赶忙靠过去,这才发现在王爷府门口站岗的一个日本兵和一个满蒙自治军士兵已毙命,歪倒在大门两侧的石狮子下面。见四个人靠了过来,那个姣小身材的女子拿出了四套日军服装让他们先换上,并告知了黑狐和袁连长的住屋是从西数第三、第四间屋子。然后,她领着杨成龙和桑杰扎布等四人从王爷府院里的东侧门进了东跨院。
    书写至此,有一个锅可以揭盖了,那就是聪明的读者猜得没错,那个姣小的夜行衣女子正是诺音高娃,从日本人手里救出桑杰扎布的也是她!
    前面说过,腾格里旗王爷府有西跨院和东跨院。从王爷府去东、西跨院不必走正门,直接走侧门就行了。此时的诺音高娃正借着夜色的掩护,带领着杨成龙等四人悄悄地打开了东跨院的侧门。为防备龟田的那条母狼狗,她还让桑杰扎布在进东跨院前就将黄虎放进院子里,上演了一出“美狼计”。
    且说这一阵子,有一件事儿把个龟田闹得哭笑不得,让他一会儿“八嘎”一会儿“哟西”的。这是因为他的那条母狼狗在上个月一胎生了四只小狼狗,成了整个腾格里旗王爷府的一条特大新闻。打这以后,龟田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一手扶着军刀把子,一手牵着狼狗,挺着肚子,仰着头,耀武扬威地走在道上了。如果再那样,身后跟着那四只小狗崽子未免太滑稽可笑了,他的威严何在?而他的手下们却在暗地里为争论这四只小狗崽的爸爸是谁而面红耳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的道儿。有的说,小狗崽是那条被刘二柱子他们打死的公狼狗的遗腹子,有的说那条公狼狗死得太早,“猫三狗四”,狗怀孕四个月才生,按时间推算应该是桑杰扎布那条叫黄虎的狼。但不管人们怎么说,怎么论,大岛芳子很喜欢这四只毛茸茸、灰乎乎的小狼狗。她跟龟田说好几次了,等这小狼狗崽子忌奶了,一定要送她一只。鸠山一郎和冬日布也都说要一只,色勒扎布王爷也说要一只,国瑞司令更是在临上新京开会前塞给龟田一把伪满洲票子,要他务必给他留一只。如此说来,四只小狗崽还不够分的了。这只母狼狗还特护崽子,除了龟田,别人想靠近狗崽子一步都不行。就是大岛芳子想抱一抱小狗崽,也得龟田去狗窝里抱出来再交到大岛芳子的手上。
    自从有了狗崽子,这条母狼狗更是不管黑夜白天,听到点儿动静就要叫两声,以显示它对保护子女和领地的决心。
    这一次,当黄虎箭一般地冲向东跨院东墙根儿的狗窝儿时,龟田的那条母狼狗先是叫了两声,接着就“呜呜”地哼了起来。显然,它们已沉浸在阖家欢聚的喜悦之中了。
    诺音高娃见自己的“美狼计”成功了,微微一笑,示意杨成龙等人贴着墙飞快地奔向黑狐和袁连长的住处。按照事先的约定,杨成龙带一名战士站在了第三个屋门前,诺音高娃和桑杰扎布带一名战士站在了第四个屋门前。他们在黑暗中相互示意了一下,同时用匕首去拨动门闩。这两间屋的结构都是一样的,即进屋后是办公室,安放着办公桌椅、沙发、橱柜,后面有一扇小门通到卧室。
    杨成龙轻轻地推开门,一个箭步就斜插到小门前。他推开单扇木门,只听黑暗中有人喝问一声:“谁?!”杨成龙没等对方问第二句,循声一抬手,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就“嗖”的一下飞了过去,只听对面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这一手飞刀绝技既来自亲生父母基因的遗传,更是源于平时刻苦训练的结果,早已练到了黑夜中能打中燃着的香头,飞出去能击穿三寸厚松木板的程度了。听对面没了动静,杨成龙这才带着一个战士扑了上去,摁住了炕上的那个黑影儿就不松手了。打开手电筒一照,只见那匕首已深深地尽根扎进了一个还披着被子的男人的胸膛,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身下的褥子。手电光下,那张老榆树皮似的脸,那只略带鹰钩的鼻子,都在证明着死者的身份,而那双大瞪着的本来极有神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他的嘴角咧着,似乎在说:“没想到在这里能让你们得了手。”但血沬子已堵住了他的喉咙。这个给共产党和抗日武装力量造成极大损失的叛徒、汉奸,受到了应有的惩处。但让杨成龙后怕是,黑狐的手里抓着一把手枪,子弹已经上膛,只是没有扣动扳机的机会!
    杨成龙接过战士递过来的一张写着“热北抗日支队处决叛徒汉奸黑狐”的白布布告,盖在黑狐的脸上,迅速从屋里撤出来。与此同时,第四间屋子里的战斗也刚刚结束,只是他们遇到一点儿麻烦。
    袁连长毕竟是行伍出身,非常的机敏。当桑杰扎布将里屋门推开时,他已觉得不妙了,急忙来了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跃起了身子,随手便把墙上挂着的那把东洋刀扯了过来,架住了桑杰扎布快速劈过来的刀。然后,他顺势飞起一脚,把桑杰扎布踹了一个跟头,手中的刀也脱了手。说时迟,那时快,后面跟过来的那个战士也一刀劈了过来,正好砍在袁连长的胳膊上。就听“当啷”一声,东洋刀落了地。趁袁连长向后一闪的工夫,诺音高娃的金钱标飞了过去,袁连长“卜嗵”一声倒在炕上,正中脑门儿。桑杰扎布恐他不死,跳上炕,挥刀砍去,立马让这个汉奸身首异处了。桑杰扎布也算出了一口积压在心中已久的恶气,从身后战士的手中接过一张写有“八路军热北抗日支队处决叛徒汉奸袁连长”的白布布吿,用力摔在袁连长的尸身上。
    如果顺着桑杰扎布的性子,这次行动将龟田也顺手收拾了,杨成龙没有同意。他说:“猎狐行动已经完成,应立即撤退。”而且他还没有同意诺音高娃从小侧门撤退的意见,说那样会给她带来麻烦,不如就从东跨院正门出去,顺便将两个岗哨也解决掉,让敌人摸不清来龙去脉。同时,他还嘱咐诺音高娃从小侧门回去时,要把相应的痕迹处理好,别给敌人留下破案的任何依据。对此,诺音高娃在心中暗自表示佩服,觉得这是一个人材,国、共两党在将来要是翻了脸,这个叫杨成龙的可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就此作别,诺音高娃拉了桑杰扎布衣袖一下,贴着他耳朵小声说:“好好活着,我等着你!”
    当杨成龙等四人穿着日本军服大摇大摆地向大门口走过去时,那两个岗哨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刚要立正敬礼,就被稀里糊涂地割了喉。
    走出腾格里旗王爷府后,桑杰扎布轻轻地打一声口哨,黄虎跑了过来,院子里传出几声母狼狗的哀鸣。然后,这四个“日本兵”贴着墙根儿迅速回到王爷府的东北墙角,骑上马又奔了老柳树筒林子。这是诺音高娃的意见,她说这样就会让日本鬼子把注意力放在王司令的身上,以为只是一场报复杀人。
    夜色里,龟田的狼狗又“噢噢”地叫起来,像是为突然而来又突然离去的黄虎哭泣。
    这正是:
    兄弟二人同仇敌忾,协力夜潜日军营;
    叛徒汉奸作恶多端,最终两命丧黄泉。
    日军又吃了一个哑巴亏,一定会恼羞成怒,又会有什么更疯狂的举动呢?且听下一节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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