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仆射恼怒对方得意洋洋的模样,心头一时迷糊,微微一张那不点而朱的樱唇,贝齿就咬在那一根修长的手指上。
    但很快就察觉到不对,俏脸一红,就要将手指吐出来。谁知那手指却不安分起来,轻轻拨弄柔软的粉舌。
    南宫仆射又是一阵羞恼,贝齿用力,想要给玉连城一点教训,却忽觉那手指坚硬若金铁,差点把她牙齿磕了,连忙呸呸呸吐出来。
    玉连城似笑非笑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学会咬人了。”
    南宫仆射微嗔了玉连城一眼,只是这一双给位明媚的桃花眼做出这个动作,再加上那一张绝美的面孔,竟仿佛带着别样的风情,难免叫人心神摇荡。
    玉连城拊掌笑道:“不愧是胭脂评第二的南宫美人,可千万不要对寻常人做如此,否则不论男女,可能要为你魂销梦断。”面对美人时,他总是不吝啬称赞。
    南宫仆射冷笑一声:“胭脂评第二已是如此,那胭脂评魁首的慕容双魁自然更了不得,倾国倾城,风华绝代。所以根本不必习武,每次同人交手时,只需一笑,就能将人骨头都笑酥掉。”话中带刺啊。
    玉连城呵呵一笑,转移话题道:“这次藩王循例入京,二郡主已提前去了。这一趟可热闹的很,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南宫仆射将目光回头望向听潮亭,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当初既然说了要观尽听潮亭藏书,自然就不能半途而废。而且我能够察觉得出,我这条路或许不如你走的迅速,但并没有走错。”
    “好吧,随你。”玉连城耸了耸肩。
    南宫仆射的确是修行天才,在原路线中,她真正踏出出听潮亭后,虽只有指玄境界,但刀法经大成,六停杀二品,九停杀指玄,十二停杀天象。十六停,佛门大金刚也破开,天人体魄也如白纸。十八停之后其身前没有陆地神仙,率先出刀则先手无敌。
    南宫仆射道:“说来你当真要辅佐二郡主上位,她的才学武功自是毋庸置疑,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女子。据说这次由她代替大柱国进入京城,可是在北凉境内闹出不小的风波。”
    “试一试呗,反正也是信手为之,成了最好,不成就掀翻棋盘,重新开一局。”玉连城耸了耸肩。
    ……
    在玉连城与南宫仆射叙旧时,洛阳看着大秦皇帝,满脸泪痕,轻声低语着这些年的经历。
    那杀的北莽人心惶惶的第一魔头,此时竟是说不出的柔弱可怜。
    “好了,洛阳,我要走了。”大秦皇帝轻抚洛阳秀发,语气淡然,面带微笑。
    洛阳不禁一愕,仰起那一张梨花带雨的绝色脸庞:“这么快?”
    “那个叫徐凤年的小家伙不愿和他的前世有什么纠缠因果,排斥的很。但他的确是对的,寡人这早已作古的人,何必霸占人家的身子。”
    大秦皇帝始终面带微笑,一团和气,已没了先前那千古一帝的绝代霸气:“八百年光阴流转,能够再见你一面,寡人已很开心了。”
    “可是、可是洛阳还有许多话要和大王说。”洛阳凄然道。
    “千言万语也比不过这两滴清泪,你的心意寡人怎不知晓,是寡人对不起你。”大秦皇帝伸手拭去洛阳脸上的泪珠,然后微微一笑,闭上眼睛,那一股浩瀚的气机顷刻间就如江河绝提般流泻。
    “从今以后,天下没有需要你等的人了,你要为自己而活。”
    “大王!”洛阳美眸含泪,声音凄婉,这或许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真正的天人永隔了。
    “对了。”忽然,大秦皇帝睁开眼睛:“那家伙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只是一个刚及冠的少年?当今天下的武道已发展到了这一步。”
    洛阳不禁气的发笑,这男人刻在骨子里的骄傲,现在都要走了,难道有着时间,就不能同她说两句好话吗?没好气道:“真个屁!?那家伙八百年后的天下第一。只怕后面九个加起来,都不够他一个人打的。”
    “原来如此。”
    “徐凤年”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最后一口属于大秦皇帝的气机吐出:“这一次……真的走了。洛阳,保重。”
    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但徐凤年很快又坐起身子,揉了揉撞了个包的后脑勺,咬牙切齿道:“直娘贼卖拐的,几百年就作古的大秦皇帝,可真是唬人得很,但和老子徐凤年又有什么关系?!”
    洛阳贝齿微咬樱唇,连退数步,看着面前陌生的徐凤年,悲从中来,又是一声叹息。
    徐凤年活动了身子。
    无论是什么人,都不会喜欢被人掌控自己的身子,他同样不例外。
    北凉第一纨绔又抬头看向洛阳,露出轻佻的笑容:“美人,原来你真是大秦皇后,怎么样,要不要当我的王妃?咱们再续前缘。”
    洛阳冷哼一声,原本悲凄的意境一扫而空,随手一掌拍出。
    徐凤年顿时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口喷鲜血。
    “一入轮回,前尘皆忘。”洛阳低头轻声念了一句,近乎呢喃,没有理会徐凤年,转身走出厅内。
    “咳咳……咳咳……”徐凤年面色苍白,咳出了鲜血,脸上却已怒意,也没有没有了玩世不恭的神态,只是低着头,神色黯然道:“是啊,一入轮回,前尘皆忘。八百年过去了,世上已没有大秦皇帝,只有北凉第一纨绔徐凤年。”
    ……
    听潮亭,南宫仆射已经离去,玉连城随手洒下一把饵料,接着便是万鲤争食的景象,好不热闹。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洛阳缓步而来,白衣飘然,往日眉宇间的阴戾之气消去,却又仿佛多了一丝柔弱愁苦。
    她将一双美眸扫向玉连城。
    “想不到你竟能说出这种话,若非不知道你的为人,或许还会以为你是超脱红尘的得道高僧。”
    “怎么,很有感触。”玉连城呵呵笑道。
    洛阳神色微带黯然:“人世间有种种痛苦,皆是因爱而生,因爱而起。若一个人无牵无挂,赤裸着来去,也就没了痛苦悲伤。”
    “那不过是我随口一说,若因害怕失去,就不敢得到,也不过是个懦夫。”
    玉连城淡淡道:“更何况,有情众生,若是淡漠无情,无爱无恨,纵然证得大道长生,那与草木何异?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洛阳低头细细咀嚼这一句话。
    玉连城又道:“大秦皇帝你已经见到了,八百年的执着想必也释然了,那接下来有何打算?”
    “为他苦等了八百年,也平白空耗了八百年,接下来我便要为自己而活。”
    洛阳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朱唇勾勒起一丝笑意,眉宇间却又多出几份阴邪之意,仿佛重新变回了北莽第一魔头,道:“从今以后,就没有大秦皇后洛阳,只是魔头洛阳。你我约定”
    语罢,白衣飘然而去。
    “喂喂。”玉连城招呼了两声,但那女人已没了踪影,不禁摇了摇头:“说来我还想和黄宝妆那妹子聊两句,跑的真快。”
    ……
    这一天慕容桐皇没有闲着,先是去安抚了从北莽带回来的呼延观音,又和大柱国、李义山聊了聊,策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接下来又找来徐凤年,凝聚气运,尽力斩断他与前世的气机关联。
    这家伙命格太硬,乃真武大帝转世,不可避免就会影响身边其他人。
    最早是吴素,在怀徐凤年时,一起京城白衣案,让这惊才艳艳的女剑仙身遭重创。在生下徐龙象后,撒手人寰。只是一缕香魂却不肯离去,在人间飘荡。
    徐骁如今也不过四五十岁左右,或许有误差,但也差距不大。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年龄的确算得上高龄,但徐骁好歹也是二品小宗师,如今更是养尊处优。
    但原路线中,在在徐凤年成为北凉王后,就宛如夜风中的烛火,很快就被吹灭。
    大姐徐脂虎偶得风寒之症,却是一病不起,药石无医。也就有了洪洗象以再修三百年为代价,换徐脂虎骑鹤飞升。
    二姐徐渭熊虽非徐家之人,但也为之断腿。
    最小的徐龙象则是天生痴傻。
    说起来,徐凤年这小子还真有“天煞孤星”之相。
    玉连城调动气运,斩断徐凤年与前世的关联。
    这一举有利有弊,一方面改变了徐凤年的命格,不受前世影响,另一方面也使徐凤年无法请真武下凡,少了已张底牌。
    至于能否如原路线那般成为陆地天人,也要打上一个问号。
    等做完这一切,天色已晚,玉连城返回自己所居的宅院之中。
    将房间推开,就见六珠菩萨静坐在窗前,低着头,借着夕阳的余晖在看一本佛经。如墨如瀑的秀发披散香肩,她仙姿妙态,出尘脱俗,那白色僧袍飘然更平添了三分圣洁空灵之气。
    玉连城面带微笑的走到她面前,笑道:“来了。”
    “嗯。”六珠菩萨点了点头,柔顺浓密的头发如海藻般拂动,圣洁的俏脸上没有丝毫神情。
    玉连城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六珠菩萨都是轻轻的“恩”了一声,甚至不曾将目光从书上一开,似乎比第一次在襄樊城见面时还要高冷几分。
    玉连城似乎也没了谈话的兴致,俯身下去,抚摸着六珠菩萨如柔云般乌亮长发。手指向下滑动,落在那一张几乎没有丝毫瑕疵的脸颊上,带着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人浑然忘我。
    六珠菩萨终于放下了书。
    她扬起头,一双澄澈如琉璃的眼眸看着玉连城。
    这一双眼眸既有着稚童般纯真无瑕,又带着阅尽世事的深邃沧桑。
    偶尔流露出一丝悲天悯人的神色,当真犹如庙宇上供奉的神像,叫人生不出丝毫的亵渎之意。
    玉连城忽然低头。
    那一双澄澈的眼眸中眼波流转,却已被对方咬住了嘴唇。
    良久。
    唇分。
    六珠菩萨看似神情淡然,玉颊上却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霞。
    玉连城道:“我们双修吧。”
    “……嗯。”
    一声柔腻的鼻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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