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师的人撤回去了,在这片区域,丙4区。”桌灯把置于其上的军用地图照得纤毫毕现,一名作战参谋指着地图上某个区域说道。
    “该区域人皮狼活跃度很高,它们组成了打击小队,专门袭击112师给养部队,这一周已经损失5辆反伏击车,共计19人阵亡。”
    吴仁甲俯身盯着地图,袖口挽高,双手撑在桌边,虎目凝视着深处延齐废墟北岸的丙4区。
    北岸分成甲乙丙丁戊己六个大区域,112师两个营的常驻部队控制了甲、己两个区域里的筑垒前哨。由于分处东西,两个营无法直接互相支援,只能绕到南岸安全区再行沟通。
    其余区域完全被黑暗种掌控。延齐废墟里的工业厂区固然早已破败化作瓦砾,但坚固的主体结构成了变异兽筑巢的极好骨干。盔鼠掘进地基,挖出错综复杂无法探明的地道;亿万白蚁兽大军构建了几何地上巢,并由巨蜘蛛进行加固。几十年精心设置下,竟是成了一个火烧不透、水渗不进,炮打不穿的强悍堡垒。
    这么多年了,除了核武器没试过,复兴军用尽了一切办法破坏黑暗种堡垒。夏秋两季复兴军占据主场时,它们便缩在坑道里,慢刀子割肉。等到冬季酷寒,军队补给接应不上,积蓄了一整个季节的兽潮直接淹没一切。
    若非延齐攻略战在最早时,一台复兴军机甲追逐另一头黑暗种途经延齐,将其杀死在南岸,强烈的上位血统气息镇住了盘踞在北岸的畸形种,军队趁机火速清干净了南岸建筑废墟。否则南岸沿河区时至今日都不见得都拿下,沼栖妖可不是吃素的,热感应仪根本探不出来,张口一吞就是一个人,从张口到吞下到逃走,过程短短几秒。最阴毒的是,沼栖妖消化不了骨骼会吐出来。所以巡逻队开着反伏击车赶来时,就只能收到一具半融化的尸体。
    时间窗口不长,七月中旬到十一月上旬,在不到四个月时间,吴仁甲的延齐团和96步兵团的两个战略目标至少要完成一个:
    杀死藏在北岸隐秘巢穴中的黑暗种老魇魔。
    基本消灭北岸畸形种,为精锐特战分队创造机会。
    “这说明我们的对手有所行动了。”吴仁甲说话间,不再称呼它们为畜牲,而是称为“对手”,其义不言自喻。
    “它们想拔掉这两个钉子,免得后续遭受侧击。”
    地图桌忽然一阵震动,炮声旋即传来,吴仁甲看过表,午夜零点。这是远程炮兵每天的“第一炮”,远程清扫112师驻地外围。
    “那头老狐狸和我们斗了这么多年,知道我们想拿这两个营做诱饵骗出它的徒子徒孙,它不会上当。”
    “不过!”吴仁甲握拳轻敲地图桌,手在地图南侧划了个圈,那里是驻扎市区废墟外的远程炮兵所在。这次运输机还带来了两门155毫米超轻型榴弹炮,普通射程有24公里,打底排弹达到30公里,可覆盖绝大部分城区。
    “优势在我!我们打明牌,它得接!再轰他娘的三天,陆航不要怕低空,一定要配合炮兵校射,先把它们的人皮狼侦察兵打光,然后老狐狸知道厉害,会派小狐狸去拔掉远程炮兵,让它吃!”
    “我们在回程路上打掉!”
    这是个不算非常巧妙的虚虚实实策略,然而对方必须接招,否则复兴军一旦进攻开始,腹背受敌非常不利,两个营不多,但关键时刻舍得牺牲完全能影响大局。
    “目前增援力度是否加强?我的意见是派出工兵构筑屏障,制造出军队打算稳步推进,爆破巢穴的意图,它们想吃掉街垒就要派出牛兽,打一头赚一头。不吃,工兵就假戏真做。”
    参谋的建议很中肯,吴仁甲予以接受。紫黄兵棋推演间,这几个高级军官握着铅笔在地图进行测量作业,演算应增派多少人达到最优效费比。
    夜深,吴仁甲啜着浓茶,叫来卫兵,吩咐道:“小李啊,去让厨房做四份面条。”
    “细的宽的?”吴仁甲扭头问道。
    “二细,多放辣。”
    “皮带面。”
    卫兵领命而去,很快捧来四大碗热气腾腾的大肉面,很有眼力劲地续上茶水,守在门外。
    ……
    “这一周的等待马上要结束了,我们连将作为排头兵率先投入北岸战场。”会议室是搭在营房外的一间棚屋,一营三连连长召集了排长和资深军士,对他们的到来抬指稍作敬礼。
    “我们连和四连互相配合,分别支援甲、己区的友军前哨基地。加固防御,并构筑工事,层次将畸形种巢穴推进。”
    “上级命令我连,在五天内完成工事推进,三天内消灭指定巢穴畸形种或摧毁该巢穴。”
    “有问题现在问,没有就解散,两个小时后出发。”
    某排长举手道:“行动能否得到空军支援?”
    “空军的喷气机部队于东线备战,帝国人在进行联合演习,所有中队都在昌海。团里有两架直升机,和二十几架单翼螺旋机做对地支援。”
    得知有空袭支援,众人心中大定,在清剿作战中,螺旋桨机其实比喷气机效能更高,低空盘旋时间长,不易尾旋,容易起降,飞行员培训简单,除了携弹量不太足以外浑身都是优点。再者说了,现在服役于军队的螺旋桨机追求对地攻击,全是轰炸机,载弹量在2~5吨,带一发3吨重的航弹,投准砸中巢穴,那叫一个刺激啊。
    激光制导炸弹打老鼠窝,未免太浪费了。
    “通知各班做好准备,散会。”连长比了个两指简礼。
    接到出击命令,班排迅速行动起来,全员战斗配装。
    往作战马甲里插了六个无壳弹弹条,匕首在磨刀石上磨地火花翻飞,钢盔撞着水壶,轻质头盔碰着防毒面具,沈如松挎着枪在操场上巡视过班组,喊道:
    “行动起来弟兄们,我们打全团头场!”
    士兵们跃跃越试,果真原地跳动着发泄这一周来的憋闷情绪,邓丰喊道:“班长,杀一头畸形种给一个三等功?”
    “对!你小子想打包票多少个?”
    “那当然一百头啊,能不能拿特等功?”
    “那直接给你小子授个元帅得了呗。”俞有安损道。
    盛夏骄阳照耀在这些小伙子大姑娘的额间身前,他们鲜亮的汗水洒落在泥土上,晒成古铜色的皮肤下是块块隆起的肌肉,他们紧握钢枪,时刻准备痛击祖国之敌。
    “向左向右看!”
    “立正!向右转!齐步走。”
    352名士兵走出前哨基地,八辆军卡载运着辎重补给,连成一串的骡马队驮运武器弹药,他们要同时给友军送去给养。
    离开基地到岔路口,两个连开始分队,各自的一排二排对应三排四排,重新编成了一支混合连。
    倒也算命中注定,陈潇湘所在的排对的就是沈如松所在的排,两个排并肩行走在荒原上,毫无临战前的紧迫感,充满了建功立业之情。
    “哎,你妹马上考试了吧。”陈潇湘凑过来问道。
    基地外一马平川,但江边建了连绵不断的隔离墙,高有八米,严丝合缝,挡住了人们向北岸的视野,只要不出隔离墙,那便是安全的,所以大家伙也敢聊聊天。延齐战前人口足有600多万人,延齐区人口大概70万人,城区面积500平方公里出头。这从南区基地走到北岸前哨,也有十多公里呢。
    “我妹明年考。”沈如松不咸不淡回道,说实话,他不想他们俩间的奇怪关系被其他人发现。虽然说战斗兵不准有任何私情,但情感到底是禁不住,怎么,还不许人聊聊天了?
    “你妹在哪个中学来着?”
    “龙大附中,特优班,没见过她掉出过年级前十。”沈如松骄傲道。
    他妹妹沈眉虎可是街道闻名的才女,从小到大,她拿第二都是新闻,让老师怀疑是不是有人作弊,长得更是漂亮,性格也称得上娴静。沈如松作为哥哥,没上士官学校就不晓得揍了多少个放学尾随妹妹的臭小屁孩。
    “那她怎么有个你这样的蠢比哥哥。”陈潇湘一转攻势,嘲笑道。
    沈如松顿时语塞,士官学校也不是随便上的,联盟现在一共几所大学?考进去那是百中无一。考不上大学和军校,不想17岁就服役,就只有上士官学校,签十年长期服役约的份,而且按照惯例,十年服役出来有分配好工作,但安家费给的远没有十五年多,于是乎,大多数士官都是在35岁退役,也有像许国峰军士长这样成功晋升四级军士长的成功榜样。
    “我考士官学校是蠢比,你是不是蠢比?”沈如松反驳道。
    搬石头砸了自己脚,还被隐晦调戏了一句,陈潇湘气急败坏,碍于人前,无法有过分动作,只得指着他恨恨道:“你等着啊!沈如松!”
    “喔哟,你想怎样?陈班长?”
    两人扯淡间,不知不觉就到了隔离墙出口。
    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永备碉堡,一辆步战车,工事里驻守了满满一个排,身穿外骨骼的装甲步兵叫道:“开门!”
    随后,两名装甲步兵卸下门闩,用力推开钢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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