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说上古大仙金母早已消失无踪。但消失归消失,可未必陨落。
    说不定此时正在某个山清水秀之处隐居,或化作凡人游戏红尘。
    眼下这一幕,若无早先花仙们的经历,陆恒未必生疑——只当这主殿既是金母居所,内藏玄妙理所当然。
    可既然上回花仙们至此,只见平平无奇;这回陆恒来了,却显现星河。
    前后有别,二者不一,难免令陆恒生疑,是主人家金母刻意所为。
    他于是抱了抱拳,对那浩荡星河喝道:“在下陆恒,未经主人家同意闯入此处,乃我之过也。见罪之处,但请主人家出来一见,分解明了。”
    滚滚如雷霆般的声音传出悠远,良久良久,方才听到回音荡回。
    却不曾有回应。
    陆恒皱眉,碧游、昙花皆心生战战。
    就在此时,那片浩荡的星河忽然流转起来,一颗颗星辰闪烁凝聚,一片片星辉浩浩荡荡撒播,偌大一条仿佛无垠无际的星河,竟眨眼之间缩成一团。
    再看,虚空不见,星河无踪,正是一方大殿当中。
    碧游惊呼:“这才是曾见之的主殿!”
    可分明应该空空如也的主殿之中,此时却多出一物。
    白茫茫一片,仿佛是个银月。
    陆恒几步上前,目中神光盈盈,意图看透那白茫茫看似柔和、却给人一种可以洞穿一切存在之意的白光。
    只这一看,眼泪便流了下来。
    陆恒惊退几步,良久,眼睛里才恢复光明。
    碧游和昙花躲在陆恒身后,一颗心提了起来。
    陆恒眨眨眼,眼睛通红,再看,见那白茫茫一团银月颤动,光芒渐渐内敛,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个棺椁模样。
    莹白如玉,却绝非是玉。
    非金非木,不知是何灵材。
    陆恒身上气机勃发,牢牢将那棺椁锁定,心绪沉底,冷静以待。
    忽闻咔嚓一声,三人皆是心下一动。便见那棺椁裂开了一道缝。
    陆恒精神凝聚,周身上下,已有淡淡红光吞吐。
    啪嗒!
    刚刚裂开一条缝隙的棺椁,盖子突然崩飞,便一道身影从中飞出,迎着陆恒扑来。陆恒心中一紧,正待一拳打出,却眼神一凝,见竟是个十六七岁的白衣姑娘,咯咯笑着张开双臂扑来,分明不含丝毫恶意!
    陆恒心下一转,忙护着碧游和昙花退却开来。
    那姑娘扑来,只扑了个空。
    落地与陆恒隔着三丈相对,嘴巴嘟起,眉头垂下,很是伤心模样。
    陆恒谨慎道:“姑娘何人?”
    那姑娘几步上来,伸手又扑,陆恒再避:“姑娘何人?”
    姑娘见状,只好站在原地,瘪嘴道:“夫君,你别躲啊,我总算等着你啦!”
    嗯?
    陆恒瞠目,碧游结舌,昙花看看碧游,又看看那白衣姑娘,竟是偷笑起来。
    陆恒皱眉道:“你称我夫君,此是何故?我并不记得此世我还有个妻,更不曾与你见过面。”
    姑娘直是摇头:“你就是我夫君。我睁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夫君。”
    她笑起来:“我叫白嫦,夫君,你叫什么?”
    一副天真模样。
    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夫君?
    陆恒惊诧一瞬,碧游面露了然——先还心道陆恒在外偷吃呢。
    便低声对陆恒说:“大抵是金母道场中的宫娥罢?”
    陆恒微微摇头:“若宫娥,何以棺椁居于主殿?”
    便看那姑娘。
    那姑娘一袭白衣,从上到下,白的洁净,白的纯粹,但又不是单纯的白,更似月光一般的纱衣。
    说她身材高矮,与碧游相仿;说她容貌如何,第一眼看五官,只是清秀,并无出奇。可若仔细看来,她五官却分外和谐完美,尤以一双眼睛,最是夺目。
    是那种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白嫦?
    陆恒思忖连连,却记忆中找不出与这个名字相合的信息——姓白名嫦,实不知哪里出处的人物。
    但无论如何,这姑娘没有恶意。
    三人都放下心来。
    那姑娘便走过来,要拉陆恒的手。碧游条件反射似的,将陆恒手抢了过去。
    白嫦立时横眉冷目,怒视碧游:“你是谁?!拉我夫君的手!”
    碧游道:“是我夫君!”
    “你?”白嫦瞪大眼睛:“就你?!”
    说着,一把掀开碧游,就要去搂陆恒的手臂。
    陆恒皱眉:“且住。”
    道:“碧游确是我伴侣。”
    白嫦立时怒气转阴,瘪嘴作哭状:“夫君不要我啦?”
    这...
    她这神态一出,碧游立时心软,连陆恒也心软起来了。
    昙花更是拉起白嫦,仔细安慰:“别哭,别哭。”
    陆恒心下微震,这姑娘一言一语,便可影响他心灵!
    分明不曾施展什么法术,是自然而然。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教人难以自持,无法生出恶感来。
    便几个表情,原本有着敌意的碧游和昙花,都倒向了白嫦。
    连陆恒也觉着,这很好。
    他勉强镇住心灵,转动心思,道:“既以我是你夫君,那以后便要听话。不可胡来。”
    白嫦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只一把搂住陆恒胳膊,甜甜的嗯了一声。
    就嗯这一声,教人心颤。
    随后才问起,陆恒说:“你如何在这金母道场主殿的棺椁之中?”
    白嫦甜甜道:“我睡着这儿呢。”
    答了当没答。
    陆恒说:“那为何又说睁眼瞧见我,便是夫君?”
    白嫦说:“本来就该这样啊!”
    一番问询,却什么都没问出来。白嫦这姑娘,就像一张纯白的纸,没有写上任何其他的东西。
    只笃定有一条,那就是睁眼处,见着的,便是她夫君。
    至于这金母道场,她说是家。
    陆恒怀疑她可能是金母的弟子或者看重的侍女之类的,左右难以辨别。
    这姑娘黏的很,抱着陆恒手臂不放,好似生怕陆恒弃她而去似的,教人别无办法。偏偏她神通广大,一言一笑便可动摇人的心灵,陆恒根本看不透她!
    “以后就住这儿罢。”
    她说:“这是我家呢。夫君你来了,就住这儿。”
    碧游稍作犹豫,便说:“那便住这儿,万花谷作别院。”
    昙花也道:“这儿好,这儿好。”
    陆恒无言。
    这可真是...挺厉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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