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本来就很重,如此这样的距离,浓郁的酒气就更加无孔不入,且火灼灼的烫人皮肤。
    他嗓音有点沙哑,像藏了一团暗火,“你知不知道,躺在一张床上意味着什么?”
    战云笙被他身上的酒气喷得有点心慌,但想着他喝这么多酒都是因为她,便又豁出去了似的,对他道:
    “我……我……不怕,你是我男朋友,我是你女朋友,若是真的发生点什么,都是本公主心甘情愿的……唔——”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景,窗外面突然狂风怒啸,大雨滂沱,噼噼啪啪的雨点密集得像是要钻进人的灵魂深处,亦如室内一场如疾风骤雨般的鱼水之欢。
    喝了酒的男人,动作总是比清醒时要显得蛮横一些,但好在他足够怜惜,好在他足够珍视……
    他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拿捏好分寸,甚至是……放过她。
    到底是舍不得委屈她,所以他才能有这么好的自控力吧。
    他不禁这样想着,也渐渐的冷静着。
    战云笙是被他先前的攻势给吓着了。
    现在突然停下,倒是有种劫后余生的轻快感,当然随之而来的是男人身上无法忽视的落拓之感。
    她仰起汗津津的小脸,看着他在黑暗中越发清晰起来的五官轮廓,嗓音有点娇软,像是能抚世间所有烦恼。
    她对他道:“我……其实可以……的。”
    她这样说,男人一双恢复平静的凤眸在这时朝她看来,嗓音有点沙哑,但却很平静,
    “……笙笙,我有点累,睡了,嗯?”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他有点累的时候,战云笙鼻头一下就酸了。
    这个从不对她喊疼说累的男人,没想到有一天会对她开口说累。
    应该是心累吧?
    在她看不到的这些年里,他一个人,没有人疼没有人爱,怎么能不累?
    战云笙好一会儿才平复心底涌上来的心疼,温温的嗯了一声,便乖巧的缩进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她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也听着自己的,
    他们的心跳虽不在一个频道上但都是那么强而有力,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此起彼伏,好似真的能牵绊一生一样,天长地久。
    ……
    翌日,傍晚。
    战云笙跟蒋孝霖前脚刚走进战公馆的会客大厅,一把实木椅就精准地朝蒋孝霖脑门砸过来。
    蒋孝霖没有躲,他只是下意识的把身旁牵在手里的战云笙往旁边推开,跟着用自己结实的脊背抗下了这突如其来的撞击。
    黄花梨材质的实木椅,可比一般木头撞击力量要大很多。
    何况,战西爵是带着极大的怒意,蒋孝霖被砸得不轻,痛的发出了一声闷促的痛楚声。
    战云笙几乎是在他被砸的下一秒,就急的欲要找战西爵理论时被蒋孝霖给拉住了胳膊,
    “忘了我在飞机上跟你说的,嗯?”
    战云笙都要心疼死他了,她眼睛红红的看着他,想着男人在飞机上跟她说的那些话,忍住了没有跟战西爵叫板。
    男人在飞机上跟她说,她是家里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宠,家中长辈越是不看好他们,她越是不能跟家里长辈反抗。
    否则只会让家中长辈觉得她的魂都被他给勾跑了,会认定他待她是另有所图而非真心实意。
    总之,她不能跟家中父母叫板。
    因此,战云笙在蒋孝霖话音落下后,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里的恼火,对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道:
    “爸,是我要跟蒋孝霖谈恋爱的,你有火就冲我撒。”
    战西爵面色无澜,一双凤眸无比清洌地扫了她一眼,静了片刻,厉声道:“谈恋爱?你们不合适。”
    音落,战云笙就拔高音落:“怎么就不合适了?我跟蒋孝霖青梅竹马……”
    她话都没说完,战西爵就打断她:“你不想我现在把他一条腿给打残,现在就给我回你的房间去。”
    他说完,人就站了起来,对站姿笔挺的蒋孝霖冷声道:“你跟我到书房。”
    音落,不等蒋孝霖语,战云笙就急急的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我也要去书房。”
    她说完,蒋孝霖就在这时旁若无人的抬手揉了揉她黑软的发顶,
    “不会有事,你回房休息会儿,我跟战叔聊完就去找你,嗯?”
    战云笙犹豫,“我担心他会打你。”
    蒋孝霖轻笑,“我是他一手调教的,再怎么打,也不过是皮肉之苦,战叔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
    他们两个越是这样腻歪,战西爵才是越恼火。
    他觉得,这才几天功夫,他宝贝女儿就被蒋孝霖给哄走了,简直是鬼迷心窍。
    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对蒋孝霖再次冷声警告道:
    “孝霖,你是个好孩子,别逼我对你下狠手。”顿了顿,“跟我到书房去,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就率先离开了会客大厅。
    战西爵走后,蒋孝霖又安抚了会儿战云笙,这才去书房找战西爵。
    他前脚走开,后脚李萌萌就找了过来。
    她眼圈红红的看着会客大厅里站着的战云笙,忍了忍才强压下胸腔里的强烈妒恨,冷声质问战云笙: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战云笙走到她的面前,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跟你有关系么?”
    此话一出,李萌萌就气得咬牙道:
    “战云笙,你别欺人太甚,你抢了我的未婚夫还好意思问跟我有没有关系……”
    战云笙连话都没让她说完就断她:
    “我没有抢,是你出轨在先,他跟你分手在后,我是在你们分手之后才跟他在一起的。我跟他在一起合情又合理,明白吗?”
    音落,李萌萌气得浑身都快抖成了筛子,她怒道:“他跟我分手我又没答应,我没有答应就不算。”
    闻言,战云笙就冷冷讥讽道:
    “李萌萌,你要脸么?我要是你,我都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脸埋起来。这种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无论何种原因,你跟江景上有染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怀了他的孩子又流产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蒋孝霖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你这更是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的一切,你哪来的理直气壮跟我抢男人?”
    此话一出,李萌萌就深吸一口气,反唇相讥道:
    “你也好意思说我?你以为你比我高尚到哪里去?你敢说,你跟南怀瑾拍拖到现在身子还是清清白白的……”
    她话都没说完,战云笙就给了她一耳光,“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犯贱,没有教养?”
    李萌萌被打得差点摔倒在地,且这一幕被跑过来找她的朱翠翠看在眼底。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眼睁睁地看着被人打,心里肯定心疼。
    朱翠翠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跑过来将就要摔倒在地的李萌萌扶稳,随后对战云笙道:
    “大小姐,再怎么样,您也不该动手打人啊,我们家萌萌是不懂事了一点,但她有些话是说的没错的。当初给她和孝霖订婚的是你爸金口玉言定下的,
    如果解除婚约也得是两边长辈同意了才算是真正解除婚约,他单方面解除婚约是不算数的。既然是不作数,您现在跟他在一起是不成体统的……”
    她话都没说完,战云笙就无情地打断她,冷笑道:
    “翠姨,您挟恩图报了这么多年,是打算赖我们家一辈子不走了是吧?我爸他念着当年你们家救命之恩,一直照顾你孤儿寡母的这么些年,
    让你们锦衣玉食的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成战公馆的主人了?什么时候,本公主的人生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了?你自己连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好,凭什么对我的事指三道四?”
    朱翠翠被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满胸腔都是无法遏制的屈辱。
    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战云笙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重了点。
    于是,她在这时对朱翠翠道:
    “抱歉。我不该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但理是这么个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朱翠翠心底五味杂陈,她在战云笙这话音落下后,勉强挤出一个笑,抱以歉意的说道:
    “大小姐,对不起。”
    她说完,就强行把李萌萌给拉走了。
    朱翠翠是个要皮要脸的人。
    她今天被战云笙这么羞辱,她觉得要是还待在战公馆就很不合适了。
    她打算找个恰当的时机跟战西爵表明搬出去住,不再给他添麻烦什么的,省得被看不起。
    她把自己的打算说给李萌萌听,李萌萌一下就不乐意了。
    她道:
    “搬出去,搬出去我们一家四口住哪里?弟弟上的是贵族学校,二妹又是不学无术的废物,我们一家老小搬出去,你靠什么养活我们姐弟三个人?
    我大学还有半年才毕业,但江家父母恶意打压我,他们跑到我的学校到处跟人说我不要脸勾引他家儿子,搞得我差点都被学习开除……”
    越说情绪越激动,
    “妈,你现在要是为了一张脸皮搬出战公馆,那就是把我往死里逼。”
    她说完,就愤怒的跑远了。
    朱翠翠一时间就没了主意。
    她是个没有文化的妇道人家,李萌萌说的也确实是个问题,一时间愁容满面不知道要该如何是好。
    恰在这时,她那个混不吝的老二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一把搂住她的脖子,急吼吼地道:
    “妈……快给我点钱,我闯祸了,我得赶紧逃。”
    闻言,朱翠翠一转脸就看到满手心都是鲜血的李悄悄,吓得一大跳:
    “悄悄,你这回又闯了什么祸?你身上的血是哪来的……你究竟又干了什么缺德事?”
    李悄俏懒得跟她解释,对着朱翠翠就上下其手,从她身上摸出一个钱包,结果一毛钱都没翻出来,一下就急了,
    “妈……我不跟你说了,你记得给我微信转钱,我要再不走,我就完了……”
    正说着,自她们身后就传来一道男人略带戾色的男低音,
    “李悄悄,你现在滚过来给我道歉,我还能原谅你,嗯?”
    这个声音,朱翠翠认得,是他们家的二少爷战擎州。
    这二少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朱翠翠心里正纳闷着,李悄悄的手腕就被战擎州一把给钳住了,跟着她人就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声,
    “痛痛……痛……二少,饶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男人身穿黑色长款皮衣,一张斧凿般的英挺容颜逆在光晕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清隽冷魅之感,偏他一双犹带笑意的桃花眼显得有几分轻佻,给人一种他似乎是个很讲道理的错觉。
    朱翠翠一看是他们家二少回来了,又看二少那只钳住李悄悄手背上的鲜血,当下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气的对着李悄悄的大脑门就是一拍: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怎么那么不着调?你怎么把二少的手都给打流血了……”
    边骂边打。
    李悄悄觉得委屈,她眨着黑如墨玉般的眼睛,可怜巴巴的道:
    “这怎么能怪我?我在后院遛狗遛的好好的,二少突然爬墙从天而降,我以为是坏人,捞起搬砖就打了过去……”
    说着,就愤愤的哼唧一声,
    “谁叫他好好的大门不走偏要爬墙?我那是正常看家护院的应急反应……”
    朱翠翠虽恨铁不成钢,但老实说,三个孩子她最喜欢的就是老二。
    虽然老二成天不学无术,但她秉性善良,如果她手里只有一个馒头,她一定一口都不吃全都拿出来孝敬她这个当妈的。
    因此,朱翠翠看她眼圈红红的那可怜样又不忍心了。
    于是,她对仍然还钳住李悄悄手腕的战擎州道:
    “二少,您要不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就饶过她这次?这死丫头,从小脑子就不好,总是做一些蠢事,翠姨没有将她管教好,都是翠姨的责任……您就饶过她这一回吧,啊?”
    战擎州一双桃花眼在这时眯起。
    他目光自上而下的将李悄悄给打量了一遍,发现这死丫头半年不见竟然长高了不少。
    他薄唇微末的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在这时松开了她。
    李悄悄得了自由,立刻就躲到朱翠翠的身后,从她腋窝下钻出一颗脑袋,对战擎州鼓着腮帮子,持高度怀疑的态度问道:
    “二少,你真的打算放过我了?”
    战擎州在这时点了一根烟,夹在指间,没往嘴里送,但样子却痞帅得不行,都把李悄悄花痴的毛病给勾出来了。
    她看着那帅的一批又一批的男人,眼瞳都放大了,马屁精附体,连忙夸赞道:
    “二少,你简直就是悄悄见过的最帅最英俊的男人,就连抽烟都那么酷,二少……你这舟车劳顿的从野战区回来,一定很累了吧?要不,悄悄给您捶捶肩、捏捏腿,然后再泡泡脚?”
    【作者有话说】
    ps:没事就多去爬爬墙,爱情这不就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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