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似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在向安小七透露着强大的信息。
    安小七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妙人也在打量她。
    她也见过不少美人,无论是他们京大的校花,还是荧屏上大红大紫的当红女星,跟面前这位躺在病床上的年轻女孩终究是差了一大截的距离。
    比她美艳的,没她精致;比她气质好的,没她漂亮;比她娇气的,没她贵气……
    她仿佛就是现实版的高贵公主,即便是一副恹恹儿的病态,那也是一种赏心悦目的美。
    这大概就是战少的前妻么?
    原来不仅仅是长的美呢。
    “请问,战少不在吗?”林妙人探寻的问着,“若不然,我将他的物品放在这,稍后你帮忙转交一下?”
    说话间,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提着精致食盒的高大男人,自带一股上位者才有的从容淡定,他阔步而来,仿佛踏着星光。
    林妙人难掩眼底的惊艳,眼睛都亮了一下,且这一幕被安小七看的真真切切。
    “战少。”
    战西爵没看她,但腔调却不愠不火的对她道:“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
    林妙人将装着战西爵西装和腕表的袋子搁在茶几上,不过没有即刻走,而是对战西爵深深鞠了一躬,
    “感谢您对我弟弟的帮助,给弟弟治疗手术费的钱,就当我是向您借的,等我毕业一定会到世鼎集团打工偿还的。”
    战西爵并不是个慈悲悯怀的人,他帮助林妙人大概不过是一时兴起,毕竟也就是举手之劳。
    他淡淡的:“随你的便。”
    林妙人保持微笑,“您忙。”
    她说完,又微侧首朝病床上的安小七看过去,想了想,道:“您是战少…在乎的女人吗?”
    病床上的女人都懒得搭理她,这让林妙人有几分被轻视的不痛快。
    她道:“您别误会,即便昨晚我差点就跟战少达成了权色交易,但因为战少听说您自杀就终止了交易。现在看起来,战少那么在乎您,倒显得我不懂事…”
    说到这,就笑了下,“不过,您放心,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是个识相的,今后不会再出现。”
    说完,就鞠了个躬,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林妙人坦荡,但这坦荡之下却藏着不小的心机。
    事实上,她的出现在安小七眼底仿佛就如昙花一现,似乎在她心上没有掀起任何的水花。
    此时的战西爵将餐盒打开,取出碗筷,打了一碗易消食的米粥后,走到病床前。
    女人气色并没有在输完血以及休息一夜后而有所好转,反而更加苍白。
    “是自己吃,还是我让人来喂你?”
    安小七有些看不懂战西爵了。
    她扬起头,看着他仍然俊美到无懈可击的脸:
    “我以为,我作这么一场,战总肯定都要被我膈应的看到我就厌烦的,怎么还有兴致伺候我?”
    战西爵端来米粥,用勺子挖出一勺粥,在唇边吹了吹,面无表情的道:
    “你得好好活着呀,不然怎么能看到我跟别的女人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呢?”顿了下,“张嘴,吃粥。”
    “我自己来。”
    战西爵眯了下眼,将手上的碗给了她,然后站起身来,道:“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点流食,只有下饭的小菜,要么?”
    绝食也是需要勇气的。
    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安小七为了跟战西爵抗议,她自己都没料到她能坚持三天滴水未进,甚至还割脉来做威胁。
    现在只是一碗小米粥,于饥肠辘辘的她而言,已经是人间美味了。
    当然,有小菜的话,是锦上添花。
    她温温的嗯了一声:“好,谢谢。”
    战西爵取来一个简易餐桌,将食盒里的小菜都逐一摆放好,就这么立在床沿,看着安小七就那么斯文的一勺一勺喂着自己吃。
    她很快吃完一碗,又问了他要一碗。
    等她美滋滋的吃了两碗后,战西爵便意识到绝食什么的全是这个女人在跟他玩的心理战术。
    她根本就不想寻死,她只是在跟他打心理战。
    狗东西,她是吃定他了吗?
    战西爵面色渐渐冷了下去,烦躁的想抽烟,但忍住了。
    安小七吃饱后,就躺了下去,眼睛看着天花板,等战西爵让人将餐盒什么的都收拾好后,说道:“我准备休息了。”
    言外之意,你可以走了。
    但战西爵忽略她这句话,“你休息你的,我躺会。”
    说完,就要挨着她跟她挤在她本就不宽敞的病床上。
    他躺下来,身上未散的酒气以及混合着女人香水的难闻气味就无孔不入的袭向她。
    安小七用手推他:“战总,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我是要告你性骚扰的。”
    “嗯,去告,我蛮想看看谁敢抓!”
    安小七:“……”
    “战西爵,你给我滚下去,你身上臭死了。”
    男人在这时睁开眼,眼底红血色很重,人看起来也有些疲倦:
    “我身上臭死了?你在警局被关了四五天,不刷牙不洗脸不洗澡甚至头发都脏的冒油,老子嫌弃你脏了?”
    安小七:“……”
    安小七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没精力也没有脑力跟他吵。
    她就那么看了会儿天花,想了想,平心静气的问道:“那我们现在躺在一处,算什么?”
    身旁的男人在她话音落下,就浓浓讥讽道:“你以为呢?”
    安小七侧首,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一张俊美的脸:
    “我以为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我都没有要复合的念头,甚至是,你连替身都找好了,不是么?”
    林妙人。
    这个名字,让安小七想到一首古诗词。
    白水泉边女子好,少女真妙。
    这个林妙人无论是从长相还是那即便是带了乡土气的气质而言,都算得上是比较赏心悦目的美人了。
    尚未接触过浮华的少女,一旦进入这个圈子,早晚她那身纯真的乡土气会被清洗干净,取而代之的或将是星芒璀璨呢。
    战西爵动了跟她进行权色交易的这个念头,足见这个林妙人是蛮讨男人欢心的。
    替身都找好了,现在却要死皮赖脸的跟她躺一张床,究竟算是怎么回事?
    就在安小七想要忽略心底那微不可觉的刺痛时,男人不紧不慢的开口,讥诮道:“为什么是替身?”
    闻言,安小七眼瞳微不可觉的缩了缩,她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身旁的男人跟着也坐了起来。
    她侧首,看着他发笑,“所以,我被你扔进警局的这几天你在外面春风快意的交了个新女朋友吗?”
    “不可以吗?”
    女人点了点头,面上笑容不减,看了会儿他,淡淡的:
    “难怪我听人说,血缘亲情永远比所谓至死不渝的爱情要值得信任和牢固的多呢。”
    战西爵的视线落在了她皓白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她还将夏怀殇的镯子戴着呢。
    他眸色深了深,波澜不惊的道:“你打算将我的镯子什么时候还回来?”
    闻言,女人眉头微微蹙了下,蛮抱歉的口吻:“还不回去了,已经碎的没办法补救了呢。”就像他们如今的关系。
    这句话,似乎并没有掀起战西爵多少不快。
    他偏头去看女人苍白寡淡的小脸,偏冷漠的眼神落在她手腕上那支通体翠绿的镯子上,“那就用这支还吧。”
    安小七怔了下,道:“这个不行。”
    她还打算将这支贵重的镯子还给夏怀殇的,“虽然冰种帝王绿不好找,但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到跟你送我那支差不多的…”
    男人冷声打断她:“我只想要这支。”
    安小七始终平静的脸色终于出现了变化,她讥诮:“也好。”
    她将镯子从手腕上拔下,朝战西爵递过去,“镯子给你,我们可以两清了吗?”
    战西爵将镯子接过来,他拿在手上迎着灯光像是欣赏了一番,“两清?”
    他冷笑了下,伴随他胳膊轻轻一抛,那翠绿的镯子就摔在了对面的墙壁上,瞬间支离破碎。
    “可以两清了。”
    说完,他人也从病床上下来。
    他站起来,高大挺拔的身影落在她的脸上。
    他看了她会儿,“安小七,我本想给你一个求得我原谅的机会,看来是我多此一举。”哂笑了下,“你我缘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就转身要走。
    安小七在他快要走出病房时,叫住他:“战总,把茶几上属于你的东西带走。”
    她指的是林妙人送来的属于战西爵的东西。
    战西爵微顿足,视线朝茶几上看了一眼,轻描淡写的一句:“扔了吧。”
    说完,彻底走出病房。
    安小七看着被男人摔的震天响许久才合上的病房门,久久失神。
    外面打起了响雷,原本朝阳似火的白天瞬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势迅猛,窗外的世界很快就模糊成了一片,亦如安小七眼帘的世界。
    她的眼泪来的汹涌,亦无声也无边。
    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乌云散退,明媚阳光再次将病房照亮,也照在了病床上的安小七身上。
    上一世她爱上温时遇是错,这一世她爱上战西爵仍然是错…,明明有了前车之鉴还能再次深陷爱情泥泞之中,还真是活该呢。
    自从跟这个男人拍拖后,她都要忘了这一世活着的意义了。
    果然,恋爱脑可怕。
    还好,及时止损,断了也好。
    两天后,安小七出院。
    出院的这天,她在医院门口看到同样出院的温淑宁。
    已经不在坐轮椅的女人,改头换面的一张脸完全看不出她本来的面貌。
    她一身白色修身的连衣裙,身材修长高挑,略施粉黛的脸气色极好,整个人没有整容前夺人心魄的美艳,却也有一股耐人寻味的温婉风情在里。
    来接温淑宁的是安季风。
    还真是冤家路窄!
    “安二小姐,说起来,我们还真的蛮有缘分的,你不想我做你大嫂,我偏偏就答应了跟你大哥拍拖,你不想撞见我偏偏我们现在又撞上了呢,你说气人不气人。”
    安小七扯唇,“是蛮气人的。”波澜不惊的笑着,“你该庆幸,我因为跟战总分手伤情未愈,没空收拾你。”
    一字一顿,“但,显然,只要我有空,你就休想进安家的门。就像现在,你若是得罪了我,我想打你,你也就只有挨打的份。”
    温淑宁脸色一变,看着半米之外精致漂亮却又嚣张跋扈的女人,声音难掩尖锐:
    “安小七,究竟是谁给你的嚣张?我表哥已经不要你了,你以为我还是你招惹得起的?
    你该不会侥幸的以为,下次你被扔进警局再割脉自杀的死一死,还能获得表哥的怜悯而被放出来吧?”
    安小七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生出多少恼火。
    她只是眯眸看着她笑,那笑容谈不上多阴森却恰到好处的让温淑宁遍体渗寒。
    温淑宁恼火,蹙眉:“你笑什么?”
    安小七往她身前走近,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冷笑道:
    “我是该叫你温宁还是唤你一声温淑宁呢?你以为你换了一张人皮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么?”
    说完,就在温淑宁满脸不可思议的震惊中将两人距离拉开,
    “温宁小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好好计算着接下来的人生拿什么跟我斗了。”
    说完,就走下台阶,同始终不发一言的安季风擦肩而过。
    安季风看着她快要走远的背影,大概是心有不甘他们兄妹如今见面仿若仇人的局面,出声叫住她:“安小七!”
    安小七顿足,没回头。
    安季风见她停下,就几步走到她的前面。
    他嘴里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一张温儒的俊脸面色阴沉:
    “你若是现在肯跟温宁道歉,安家你仍然可以回去,否则,既然要断绝关系,你有种就不要再踏入安家的大门一步。”
    安小七仰起头,看着他发笑:“安家老宅是爷爷年轻时置办的资产,不是你安季风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进?”
    闻言,男人深吸一口烟,将剩下的香烟夹在指间,看着她的目光清冷:
    “因为,父亲不作为,爷爷年迈,如今安家是我这个安大公子掌权,户口簿上的户主也是我这个安大公子,而你的户口一直都跟着母亲在蜀南的夏家,你说凭什么?”
    安小七讥诮,嗓音清冽,一字一顿:
    “安先生,有朝一日等你后悔时,你就算跪下来求我原谅,我都不会再认你这个大哥,你好自为之!”
    安季风被安小七的话给震到了。
    他看着那很快走远的单薄身影,感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从生命中悄无声息的流走了一样,想要抓住却又无迹可寻。
    ……
    上车后的安小七直奔盛京机场。
    快要抵达机场时,自从存了安好手机号以后就没联系过的安好打来了电话。
    安小七蛮意外的,犹豫了一下,将电话接通。
    “姑姑?”
    女人音色偏冷,但难掩急切:“虽然我们没什么姑侄情分,但我实在无计可施,只能找到你这来了。”
    安小七挑眉:“是出了什么事吗?”
    “欢欢失踪了。”女人嗓音有些哑,“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顾长夜搞的鬼。”
    “既然是顾大公子,他绑走欢欢的目的大概是因为你…”
    孩子不见了,安好万分焦急,因为她想象不到顾长夜那个斯文败类会不会伤害到孩子。
    她连安小七的话都没说完,就打断她,道:“可是我给他打电话,他根本就不承认…”
    “姑姑,你先不要急,你报警了吗?”
    安好情绪有些激动:“报警有什么用?顾长夜手可通天,报警没有任何作用!”
    安小七想了想,“如果顾大公子咬死不承认带走了欢欢,你也没有证据证明孩子在他那,就算是警察登门去要人,也师出无名的。”
    “所以,我才找你。”安好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不是跟战西爵是穿一条裤子的表兄弟吗?你又是战西爵的女人,你能不能找找战西爵,问问顾长夜那混蛋究竟想要干什么…”
    “姑姑,我跟战西爵分手了。”安小七打断了情绪起伏厉害的安好,“实不相瞒,我们并不算是和平分手,他对我恨意难平,我去找他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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