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解救
    滕布鲁克生物化学研究室。
    在由黑暗统治的陆军基地中,陡然出现的光明,无疑是诱人的。
    但白虹一行四人,在看到了那紧闭的乳化玻璃门所透出的柔和光亮后,却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就连爱心胸毛都不例外。
    丧尸们“围追堵截”,就是为了让他们到达这个地方?
    按照白虹与高晓的推断,这名叫滕布鲁克生物化学研究室的地方,应当存在关于28号抗病毒血清的资料,更有甚者,还应该存在能够揭示“安哥拉基地的真相”的资料,甚至“德德里安的d13”的任务,也有可能在这里完成。
    维克托姆的那位医生,不就是在安哥拉基地的时候,利用职务之便,截取了一些d13吗?
    艾瑞肯最重要的两座生化基地之间,互相交流再正常不过。
    但是,假如白虹和高晓猜错了呢?
    后果……
    白虹掂量了一下他一直带在身上的超固态氢笼高能等离子池。
    实话说,进入“基因失控”之前,白虹虽有紧迫感,但那只是因为担忧高晓、恩师高建民所造成的。
    “基因失控”这个活动副本锁定标准难度,对于白虹而言,总体上不比新手副本难多少,特别是这里还有动力外骨骼可用,直接弥补了白虹体质侧核心属性不足的弱点。
    哪怕新手副本中的收获,如传奇戒指灵之思、神秘道具白之章,都难以发挥作用,对白虹的影响也算不上什么。
    消灭艾瑞肯第11m联队和击溃俄勒斯联队,只是让白虹热身兴奋。
    乔装渗透维克托姆军事基地,也不过是稍有压力。
    此时此刻,白虹再次感受到了前世最后几年的氛围——抱定与敌携亡之信念。
    “走!”
    没有犹豫太久。
    身后的黑暗中,脚步声已经再次响起。
    那些丧尸给人“赶时间”的感觉。
    它们并不愿意让白虹一行有太多徘徊不前的机会。
    “咱们跟它们拼了吧!”
    爱心胸毛有点承受不住压力。
    但白虹打头,罗冉已经脸色肃然地立刻跟上。
    高晓对着爱心胸毛微微一笑,也迈步向前。
    没人响应。
    爱心胸毛抖落一身不自在,把炮管重新按回载具囊。
    “哧……”
    随着白虹来到乳化玻璃门前,乳白色的玻璃门随着气流涌出的声音,自动滑向两侧。
    不知名的淡淡气雾翻滚散化,凉意扑面而来。
    白虹敏锐地看到,门口天花板上,有摄像头、有感应器、有速射穿甲炮的炮管,想必它们平日里会张牙舞爪地对待每个在这里进出的人。
    但现在,它们蜷缩着,一动不动。
    随着走入实验室。
    雾气越发淡化。
    后面跟着的三个人全都不自禁地左顾右盼。
    一排排由金属、玻璃、塑料以及一些难以判断种类的材质制成的设备、柜子,有序地静立着。
    灯光更是无处不在,设备面板、柜体展示窗、地脚灯带、天花平板……
    这里就像是黑暗中的世外桃源,从未受到丧尸的侵扰。
    但愈是如此,愈使人心慌。
    “咣!”
    霎时间,高晓和罗冉齐齐回头。
    是爱心胸毛碰到了展示柜。
    爱心胸毛讪笑着,正准备解释,却陡然僵住,好半晌,才抬起胳膊,向两人示意前方。
    那里,气雾散尽,一个“怪物”,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台设备前,安静地低着头,翻看资料。
    清脆的纸张抖动声响起。
    白虹皱着眉头,摸不准对面那个“怪物”到底要做什么。
    它看起来大体拥有人类的外轮廓,身高约一米九,但像是驼背一样,自脖颈以下便高高耸起,更可怕的是,它没有皮肤,浑身上下都是裸露的类似肌肉般细长纹路的组织。
    “第28号抗病毒血清,可以杀灭已经感染的d11病毒,但对d11的同突触异变体d13完全无效。”
    怪物忽然开口,它的嗓音有些沙哑,但语调听起来很温和,毫无癫狂、暴戾之感。
    “在d99被培养出来之后,我意外地发现,第28号抗病毒血清中的抗体成分,还可以使人免疫d99病毒通过呼吸系统与消化系统的感染,你们来找它,是为了对抗d99吗?”
    说到这儿,怪物扭过了身子,然后它便愣住了。
    因为罗冉瞪着眼睛,猛然上前:“你是木鬼!你的声音、你的声音……”
    白虹三人也愣住了。
    只见那怪物笑了起来。
    虽然它没有皮肤的脸庞,笑起来诡异而恐怖。
    “木人?是你!你们终于来了,苔米死前跟我说,说国家不会放弃我们,一定会有人来,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罗冉眼睛一眨不眨,眼泪却成了线。
    他要冲上去,可惜被白虹一把抓住。
    “放开我、放开我!”
    罗冉大叫着,只是他心神激荡,发力动作完全走形,没办法挣脱白虹的钳制。
    “苔米死了?!怎么会!你又怎么变成了这样!”
    挣扎中,不妨碍罗冉发问。
    那怪物却没有回答问题:“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你们要第28号抗病毒血清的研究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带上这些,赶快离开!”
    说着,怪物拿起那叠资料,向众人示意。
    白虹一边压制着罗冉,一边问道:“我们的使命不止是第28号抗病毒血清,我们还要把木鬼和苔米解救出去,你说苔米已经死了,那是怎么回事?还有,安哥拉基地里怎么全是丧尸,我们获得的情报明明不是这样的!”
    啥?
    还要救木鬼和苔米?
    爱心胸毛暗自琢磨,任务不是救木鬼吗?
    队长这是几个意思?
    套任务?
    但都说了苔米已经死了。
    爱心胸毛想不明白,最关键的是,刚刚追着白虹他们而来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实验室的门口了。
    爱心胸毛想要提醒,一抬头,只见高晓面朝实验室大门,像是在担忧追来的丧尸,但她由此而背着前面怪物的眼睛,却冷静而笃定。
    爱心胸毛决定闭嘴。
    听了白虹的问话。
    那怪物极力露出伤感的表情,只是在它恐怖外表的作用下,什么表情都无法令人感到善意。
    “不用救我们了,苔米的死,我很遗憾,至于安哥拉基地,那都是邪恶的艾瑞肯政府和军队,他们在秘密编辑、改良d99,用注射了第28号抗病毒血清的人,培养可以逃避相关抗体免疫机制的d99变种,结果他们成功了,而且病毒还泄露了出来,于是就这样了。”
    怪物语速越来越快,它迫不及待。
    “你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后面那些家伙我来帮你们挡一挡,它们多少会卖我一点面子,你们懂吧,在这里,我有面子!”
    说到这儿,怪物向右侧一指,那里气雾已经散尽,实验室的尽头,有着一扇已经开启的拱门,门后虽然黑洞洞的,但有风吹来。
    怪物连逃生通道都准备好了。
    它再回过头,却见白虹拿出了枪。
    爱心胸毛组装起了迫击炮。
    高晓则是三架无人机一字排开。
    “它是假的,即便它生前是木鬼,现在也不过是继承了木鬼一些记忆的丧尸!”
    白虹把罗冉一把甩到三人中间,大声揭穿对面那“怪物”的身份。
    罗冉眼中还有惊愕。
    爱心胸毛也不知道白虹和高晓是怎么判断的。
    但他知道在这个副本里,听话就对了!
    白虹和高晓则是通过“安哥拉基地的真相”这个任务,做出的判断。
    刚刚那怪物的一番话,如果是真的,任务最少也会有信息更新,甚至直接任务完成,也并非不可能。
    但唯独任何变化都没有,是不应该的!
    而除去这个最直接的证据。
    白虹他们在安哥拉基地,其实就是被丧尸追着“指路”前进,如今这个自认木鬼身份的怪物,却说要用“面子”来挡住追上来的丧尸。
    这未免逻辑不通。
    它要是对后面追过来的丧尸缺乏约束力,那些丧尸凭什么按照它的意志把白虹等人“送到”这里?
    除非,这个怪物是个“截胡”的,那些送白虹等人到此的丧尸,另有指挥者。
    但无论是怎么回事,这个怪物,对白虹他们所说的话,都不能信!
    随着白虹三人做出战斗姿态,那怪物先是惊愕,随后忽然颤抖起来。
    “你们会后悔的。”
    怪物不再表演,它本就可怖的脸,因为不必再用力挤出各种表情,反而顺眼了一些。
    说完这句话,它的脑袋忽然直挺挺向前倒折,就如颈椎被人从后面折断,只剩下脖颈正面的血肉连接在一起,脑袋猛地就一百八十度垂到了胸口。
    而后,另一个脑袋,由另一根颈椎,从它驼着的背部,昂了起来!
    罗冉瞠目结舌。
    与之同时,白虹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开火”命令,也被他强行卡住。
    因为,实验室大门那边的丧尸,就在这一刻,齐齐停住了脚步,并向后退去。
    “你们没有相信它是对的。”
    怪物新“升起”的脑袋,似乎十分虚弱。
    “我的时间不多,你们听好。”
    d99病毒的变种,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下,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生存能力。
    它们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异、重组。
    拥有智力的丧尸,木鬼是第一个。
    但木鬼体内,唤醒了它的病毒,没有停下变异、重组的脚步。
    被艾瑞肯人当成了研究素材的木鬼,智力复苏不久,就开始能够感应到附近的其它丧尸,并对那些没能智力复苏的丧尸施以命令。
    艾瑞肯人发现了木鬼的智力复苏,并大为欣喜,他们测定了木鬼的诸多生理数据,发现木鬼竟然完全摆脱了新陈代谢的桎梏,换言之,木鬼的生命形态,是永生的。
    只是这种永生,代价看起来很大。
    但当这一研究成果被艾瑞肯上层的一些人得知,安哥拉基地的研究者立刻获得了更大的支持。
    更多的实验素材被送来,无数活人,健康的、生病的、重伤垂死的、刚刚新生的……
    苔米就在那些人当中,他不是因暴露而被捕,只是因为他所在的幸存者聚居地,被艾瑞肯军方一网打尽!
    等木鬼发现苔米的时候,苔米已经是丧尸的身份。
    木鬼感到了绝望,他用尽全力,希望唤醒苔米的智力,经过不知道多少次尝试,木鬼如耗尽了体力一般,失去了意识。
    而当他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他的身体里,多出了两个独立的意识。
    一个是苔米,另一个,正是刚刚与白虹他们对话的怪物。
    “它是病毒集合体的意识,它拥有随意向其它丧尸转移的能力,只要是在它的感应范围内,任何一头丧尸,都可以随时被它的意识占据。”
    木鬼说到这里,忍不住露出惶恐的表情。
    “但幸好,它的出现与苔米有着分不开的联系,最初的时候,苔米能够和我交流,但随着时间流逝,苔米被它吞噬,同时苔米对它设下了限制,不能利用这具躯体离开这间实验室!”
    木鬼这个第一位被唤醒智力的丧尸身体,是特殊的。
    具体缘由未知。
    表现在外,是无论那怪物的意识转移到了哪头丧尸身上。
    接受怪物意识的丧尸都会迅速身体崩毁,因为丧尸体内的病毒,会变得如同人类的癌细胞一般,疯狂成长,互相争夺养分。
    养分争夺到涓滴不剩,病毒就互相吞噬、重组。
    病毒的这种吞噬重组,本质上便是它们基因信息的不断膨胀。
    最后,基因信息再也无法被病毒的生命结构所支撑,失控、崩溃。
    只有木鬼,不会这样。
    “苔米限制了它,但它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我也快要限制不住它了,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它离开这里,否则整个世界,都会被它毁灭!”
    安哥拉基地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就是那怪物偷偷散播病毒,艾瑞肯人以为自己的防护措施很到位,实际上在病毒看来到处都是漏洞。
    “它之前用给苔米报仇说服了我,我配合它加速d99的变异,找到了潜伏期足够长,传播能力也足够强的变种,我想毁灭这个邪恶的研究基地,但我没料到,它的能力远比我想象的更强,它也不止是要消灭一个安哥拉基地,它的目标是全世界!”
    【次级主线任务‘安哥拉基地的真相’已完成,任务奖励将在副本结算时统一计算。】
    视网膜上,任务完成的信息,适时而落。
    白虹与高晓对视一眼。
    “关于德德里安基地研究出的病毒d13,你有多少了解?”
    白虹果断上前,将刚刚那怪物拿着装模作样的资料握在手中。
    “不!你、你快把它丢掉,我的身体碰触过的东西,都会携带病毒,你会被感……”
    面貌恐怖,一截血淋淋颈椎骨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中,支着看起来发育不良的头颅的木鬼,此刻的表情,却是那么诚恳,远不是之前那怪物,难以协调的表情所能媲美。
    木鬼看着白虹手掌与资料之间那层薄薄的,稍不注意就会忽略的“隔膜”,渐渐惊喜。
    “你们有能量护盾了!我听说过,艾瑞肯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成果,但限制很大,看来圆国在这方面也走在了前面,这太好了!病毒对付不了能量护盾!”
    木鬼欣喜若狂。
    “丢掉这些,这些都是它骗你们的,真正的资料在这里!”
    木鬼说着,就转身去了一旁的资料柜。
    “第28号抗病毒血清,还有d13,它其实和d99都是d1的变异体,安哥拉制造出了d99,德德里安制造了d13,都是该死的恶魔!资料、资料在这里!”
    不一会儿,两个厚厚的文件袋,外加两块芯片,被递到白虹手上。
    “都在这里了,芯片里是全部的原始资料,回到圆国之后,一定要用羟基丙-2-6甲溶液消毒,那是我发现的,唯一可以在人体外瞬间杀死d族病毒的东西,千万要记住,不要有人被感染,我怀疑那个家伙,它的感应能力是,全球!”
    伴随着两项任务完成的信息提示的,是木鬼颤抖的嗓音。
    “走吧,快走,一定要尽快把外面所有丧尸都消灭!我,最多还可以坚持三十天!”
    木鬼指向白虹他们来时的路。
    “从地面出口离开,我会给你们,打开通道!”
    踢踢踏踏……
    “真、真让开了!”
    爱心胸毛不可思议地大叫一声。
    白虹回头,实验室门外,丧尸如潮水分开,挤在通道两侧,让出了中间一条道路。
    “我们怎样才能救你?”
    白虹再次扭回了头。
    “救他?哈哈哈,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那颗挂在木鬼胸口的脑袋不知何时翻了起来,它紧绷着肌肉,瞪圆的双眼射出嗜血光芒。
    但下一刻,支撑它的肌肉便再度松弛下去。
    “快走,我和它争夺丧尸的控制权,很费力,坚持不了太久……”
    木鬼喘着粗气。
    白虹咬牙:“我们该怎么救你?”
    如今,仅剩一个九级难度的“解救木鬼”。
    任务就在那里,不可能无解。
    “救我?不可能了,我的身体我知道,使我活着的,是病毒,作为人类的我,已经死了!”
    木鬼摇着头。
    “我能智力复苏,已经是神赐予的奇迹,那是我、苔米和病毒的共生,只是我和苔米依旧认同我们人类的身份,但总有一天,哪怕我活着……意识终究受制于身体,所以我根本不可能战胜它。”
    木鬼的话,对于白虹而言,不难理解。
    正如任何一个核心属性的提升,都会同时反馈在体质和精神两个面板属性上,无论那是精神侧、体质侧还是双侧的核心属性。
    精神、体质,相辅相成,又相互制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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