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和孙霖在奉阳生活了几十年,随便去查就能查得到,早前她去延陵寻亲时延陵那头也有不少人都见过她,就连我也是因为她手里那个玉牌和薛思远的名字,才知道有她这么个人。”
    “你们连陈家的帖子都能动了手脚,想必不该查不到这些吧?”
    萧池说话间就抬头看向冯源,
    “这薛家的人没脑子, 冯大人应该是有的,你那锦麟卫神通广大,想要查一个人出身应该容易的很,要是查不到……”
    他嗤笑了声,就差直接说冯源要是查不到,不是废物就是故意的。
    冯源眸色冷沉:“若是真的, 自然能查到。”
    萧池露出一口大白牙:“是不是真的,人找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旁边敛郡王险些气疯了,他已经准备好了后面的事情, 只要薛湘咬住薛妩不放,只要将人送进了锦麟卫大牢,沈家和太子绝对跑不掉。
    只要进了大牢,薛妩的身份就算是假的也能变成真的,可他万万没想到萧池冒了出来,还多出来个什么孙薛氏!
    二皇子也是掐了掐掌心。
    萧池不像是那般心机深沉的人,且这次对付那薛妩姐弟也是临时起意,萧池不可能提前预料到会有今日之事早早就将人带回京城。
    至于临时找人伪装,以锦麟卫的本事不可能查不到,那薛氏过往要是假的也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萧池敢这般笃定地将人拉出来说明那人的确早就进京,且过往有迹可循。
    难道他猜错了, 薛妩姐弟真跟薛忱无关?
    可冯源为何那般关注他们?
    沈忠康万没想到事情会峰回路转, 原本今日闹起来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薛诺身份被拆穿的准备,可没想到萧池手里居然会冒出来个“人证”。
    他扫了眼被沈却扶着的少年, 见她倚在自家孙子胳膊上时神色淡定至极。
    沈忠康突然开口:“薛诺,那薛思语当真是你们姑姑?”
    薛诺说道:“我阿爹的确有个妹妹,是祖父他们的老来女,比我父亲要小十余岁,可是二十几年前就走丢了。”
    薛妩虽然不知道那薛思语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她却听懂了薛诺那句“二十几年前”,记着薛诺之前说过他们“祖母”在她出生前两年就死了。
    她皱着柳眉也在旁轻声说道:“我和阿诺也只是偶尔听父亲提起过一句,说小姑姑年纪小时在家中极为得宠,后来走丢之后我祖母因为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没多久也就去了。”
    “父亲他们一直托人四处寻找,却始终都没下落,他们还以为小姑姑没了……萧池,你真找到了她?”
    “找到了。”萧池道。
    沈忠康问:“萧伯爷,那孙薛氏如今可在你府上?”
    萧池点点头:“在。”
    沈忠康闻言看了眼场中:“既然在,那就请过来一起面圣吧。”
    “次辅……”
    旁边另外两位阁老都是皱眉,岳阁老更是说道:“不过是些小事,何必闹到圣前?”
    沈忠康深深看了他一眼:“小事?岳阁老说得轻松,怎不见方才方才你一言我一语,险些就坐实了沈家收容逆贼的罪名。”
    “我沈家不惧与人对质,老夫和太子殿下也背不起勾结逆贼之名, 既然平远伯夫妇一口咬定薛姑娘是薛玲珑,冯大人也想将薛姑娘收监,那就直接进宫面见陛下,当着陛下的面将此事分说清楚。”
    岳阁老皱眉:“想要分辨清楚,将人请来陈家就行。”
    沈忠康冷声道:“然后呢?这次证实是假的,可下次呢?明知道陛下厌恶逆贼还朝着我们泼这盆污水,要是不一次解决清楚,难不成还等着下次再有人来迫害我们?”
    岳阁老被他这话堵的一噎。
    旁边大长公主也跟着开口:“本宫看此事的确如次辅所说,还是交给陛下处置的好。”
    “今日本是元辅寿辰,所来宾客皆是为了道贺,怎知却有那小人假借陈家手脚行冤害之事,堂堂救驾功臣,未得奖赏就先被人污蔑,锦麟卫更是不分青红皂白说抓就抓。”
    “本宫看这朝堂也该清理得了,否则谁都能借着陛下名义行事。”
    大长公主的话让得在场众人都是脸色变化,而她直接朝着身旁人道,
    “陈嬷嬷,去备车,本宫要亲自去靖安伯府请那孙薛氏,带她进宫!”
    敛郡王连忙开口:“不过是区区妇人,怎劳得皇姑奶奶派人去请,不如我去一趟……”
    “可不敢!”
    大长公主冷声打断了敛郡王,毫不客气:“就你方才那恨不得能一口咬死沈家和太子勾结逆贼,送薛家姐弟去死的狠辣,本宫怕你去了之后那孙薛氏没命进宫!”
    敛郡王皱眉:“皇姑奶奶,我只是怕父皇被人蒙蔽……”
    大长公主闻言就恨不得能一耳刮子过去,好不容易忍下心绪,直接扭过头去懒得理会敛郡王,而是朝着陈寅,
    “都有人在你们陈家头顶拉屎了,元辅还能忍着?”
    陈二爷脸色微变:“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没理会他,只目光直视着眼前的老人:“元辅,你的确是要告老,可今日还没离开京城,你人还尚在就有人敢把爪子伸到你们陈家身上,你若不闻不问佯作不知,那这么多年元辅也就白做了。”
    陈寅须发皆白,站在一旁时神色依旧如先前温和,只若细看时就能发现他眼里多了几分厉色:“大长公主说的是。”
    “父亲!”
    陈二爷忍不住就扭头,父亲不是说朝中风雨欲来,怕是会有大变故,陈家不能掺合……
    陈寅知他想什么,朝着他说道:“今天的事情跟陈家脱不了干系,那请帖是经陈家手送出去的,袭击薛诺的人也在陈家。”
    “老夫本想安安静静退出朝堂,可怎奈有人不愿让老夫如意,既然如此,那老夫便掺合一场又如何。”
    “大长公主,老夫这就随您一起走一趟靖安伯府,将那位孙薛氏带进宫中。”
    他说话间抬眼看向众人,
    “老夫和大长公主亲自去靖安伯府请人,你们若有担心老夫会做手脚的,可派人同往。”
    沈忠康在旁直接说道:“我信元辅,也信大长公主。”
    “冯大人,平远伯?”陈寅又看向二人。
    冯源紧抿着唇神色阴沉。
    平远伯和薛湘脸色惨白。
    一场寿宴到最后闹得进行不下去,陈家寻来的大夫简单替薛诺包扎了一下,薛妩他们就带着人随同沈忠康他们一起进宫,同行的还有萧池和冯源等人,以及被萧池带人团团困住不得不一起进宫的薛湘。
    “伯爷!”
    马车之中,薛湘抓着平远伯的袖子,“四殿下不是说不会有问题,他不是说只要咬死了薛玲珑就行,可怎么……”
    “闭嘴!”平远伯压低了声音喝道,“你活腻了,什么话都敢说?!”
    薛湘被他甩开衣袖后神情越发慌乱。
    平远伯见她脸色惨白,这才看了眼前面远了些的马车,压低了声音:“你怕什么,薛妩与薛玲珑长得相似,你是担心他们图谋不轨危害陛下才出言揭穿,就算待会儿证实了不是,你也只不过是认错了人。”
    见她神情惶惶,他缓了神情拉着薛湘,
    “你是薛家女,又自幼跟薛玲珑一起长大,你只要咬死了二人模样相似是你认错了人,陛下也不会将你如何。”
    “可是沈家……”
    “沈家怎样,他们还能杀了你不成?”
    平远伯放缓了声音安抚,“他们与太子本就跟永昭余孽牵扯不清,陛下对他们是有疑的,若他们事后动了你只会让陛下怀疑。”
    “他们不敢将你如何,你只是认错了人,可也出于忠君之意,只要你不提起殿下和我,咬死了是你自己看错了,陛下就不会觉得是我们故意构陷沈家和太子。”
    “无意认错了人跟有意加害完全是两回事,你放心,没事的。”
    薛湘本就不是多聪明的人,否则也不会答应指证薛妩,此时听着平远伯的话她神色微松:“我是无意的,我只是认错了人?”
    “对,你是无意的。”
    平远伯伸手揽着她肩膀将人抱进怀里,“你不是有意加害薛妩,你只是认错了,只要你在圣前别说错了话,就算陛下一时动怒,我和殿下也会保你无恙。”
    “真的?”
    “当然,你是我妻子,你我夫妻一体,我怎会害你?”
    薛湘听着平远伯的话,神情缓缓松懈了下来:“我知道了,我不会瞎说。”
    “好湘儿。”
    平远伯轻抚着她后背,语气温柔至极,可那双眼里却是森然和冷漠。
    这薛家。
    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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