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大牢,灯火通明。
    随着十几名人犯的入住,大牢周围的围墙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腰挂佩刀,满眼警惕的东厂校尉。
    那平时黑洞洞的牢房,此刻也是从铁门上的送饭口,各自透出一道光亮。
    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牢房里面,不时地传出“啪啪啪”的皮鞭抽打声,和一道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准备将牢底坐穿的廖向河,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背靠墙壁,那只空落落的袖子别在腰间,支棱着耳朵,想听听东厂到底又抓到了一些什么人犯,竟然集体用刑。
    廖向河隔壁的牢房里,大牢役长杜少勤上半身已经被汗水打湿,站在牢房中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中的那条长鞭已经血红一片。
    在他的面前,牢房里的那张小床被扔掉被褥竖立了起来。保定府旁听书院的院长,那名瘦高,一脸斯文的蓝衫男子,被几道绳索牢牢的绑在小床上,整件衣服,除了绳子固定身体的地方,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那被长鞭抽烂的口子上,隐隐有着血迹渗出。
    “好好的,劫持什么太子?太子招你惹你了,你们要将他关到保定城,让我们四处寻找?”说话间,似乎心中的无名火又冒了起来,右臂抡圆,“啪”的一声,长鞭就抽在了对方的脸颊上。
    登时,一道红肿的鞭印就出现在了那旁听书院院长的脸上。紧接着红肿加剧,眼看着血印里面的淤血越来越多,“砰”的一声撑破了皮肤,使得那半尺长的鞭印,瞬间就成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里面的淤血流出,染红了半边脸颊,一直下淌,和胸前的衣服模糊在一起。
    “呸,你们这些刽子手,你们这些大明皇帝的忠实走狗。”那书院院长痛苦的脸上不停的抽搐,嘴里却是丝毫的屈服。
    “我们拿着朝廷的俸禄,不给朝廷办事,不给皇上办事,还给你办事不成?”杜少勤怒吼着,又一鞭子,抽在了对方的大腿上。
    大腿一阵不间断的颤抖,似乎是抽筋一般,那院长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咆哮:“啊。。。”
    “如此的滥用酷刑,却不进行审问,你们哪里是担心太子,你们是担心皇上因此而处罚你们。你们这些无耻的人,公报私仇。”那院长大声的咆哮着。
    “我就不审问,我还就是给你用刑,怎么了?”杜少勤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就要再次挥动鞭子。
    牢房的铁门“咯吱”一下被拉开,肖尘缓缓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柳如风。
    “这刚将人犯送回来,你就给开起了小灶?”瞟了一眼被绑在小床上的人犯,肖尘又笑呵呵的看着杜少勤。
    “看见这伙劫持太子的人,我就来气。”杜少勤道。
    “有没有问到什么?”
    “我就没问,单纯的就是抽。”杜少勤扬了扬手中的鞭子。
    “唉,这些人早已经知道,自己怎么着最终都得死,也不会招供什么,我们也没有必要问。打死了,记得备案就好,我也好给皇上一个交代。”摇了摇头,肖尘转过身,准备离去。
    “站住。”背后传来一声大喝,那书院院长扬着血淋淋的脸庞,狠狠的盯着肖尘。
    已经抬到空中的右脚缓缓落下,肖尘转过身,一脸的微笑:“曹院长,你有话说?”
    “你就是东厂的紫衣校尉肖尘?”
    “是肖尘,不过不是紫衣校尉,我的紫衣,已经被你们脱下了。”走到曹正跟前,肖尘上下打量着对方,很是客气的解释道。
    “脱下了紫衣,但没有脱下权力。”
    “哦,这个你都知道?你今天参加早朝了?”肖尘脸上带着一丝不解,“不应该啊,那会你和其他人都已经押往了东厂大牢,怎会知道皇上的决定?”
    “朱棣和朱元璋一个德行,不用想也知道他会这么做。不想承认自己的过错,但还要利用你继续帮他做事,自欺欺人的说辞而已。”曹正翻了一个很是鄙视的白眼,衬托着他那血淋淋的脸庞,看起来异常恐怖。
    这个鄙视,有对明成祖决定的鄙视,也有着对肖尘油嘴滑舌的鄙视。
    “这是皇上的决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曹院长是不是有话要说?反正说不说你都是死,我要是你,就选择硬到底,一个字都不说。”肖尘笑着,抬起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似乎是在鼓励一样。
    “可不可以让他们都出去?”曹正道。
    “曹院长要和我单独交流?”肖尘一怔,“你我虽然是敌人,但这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我怎能不答应,谁让我是一个软心肠的人呢。唉。。。”
    肖尘叹息一声,朝着众人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铁门“咣当”一声被关上,牢房里就剩下了两人。
    肖尘走上前去,右手一翻,腰间那薄如蝉翼的离刃就到了手里。
    “你,你要干什么?”曹正忍不住的浑身颤抖了起来,连说话都开始结巴。
    “曹院长怎么说也是个文人,这伙兄弟们不懂事,居然将你捆绑起来抽打。”摇着头,肖尘一刀割断了勒在曹正脖子上的那道绳索。
    接着,又一一的割断曹正身上的其他绳索,在曹正彻底和小床分离之后,又将小床摆好,捡起地上的被褥铺在了上面,方才对着一旁不明所以的曹正道:“坐吧,他们这样对待你是不对的,一会出去我一定好好的训斥他们一顿。”
    “他们这样对我不对,那你又准备怎么对待我?”曹正站在边上,根本不敢落座。
    “你们这个组织的人,我之前也抓捕到几个,费尽心机他们也不开口。对于你们这种心中有信仰的人,说实话,我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考虑到曹院长是个文人,我也是心地善良,见不得这些血腥暴力,起先给您准备了一碗砒霜。可听人说,那砒霜喝下去,直接将肠子都能给烧断,服用之人是在相当大的痛苦中死去。考虑到那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我心中异常为难。你们不招供,死,那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但让曹院长这种文人在痛苦中死去,我又于心何忍?”肖尘摇摇头,似乎心中有着说不尽的苦衷一样。
    站在肖尘旁边,曹正浑身颤抖着。
    这次的颤抖,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而是愤怒,极度的,无法压抑的愤怒。
    在旁听书院的院子里,当着所有人的面,你微笑着,一刀将负责羁押太子的呼延庆劈成了两半,红白分明的人肉人骨,以及呼延庆那瞪大的,临死都不相信自己被人一刀分为两片的眼珠子,让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你现在居然和我说,你心地善良,见不得血腥暴力?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还是当我是白痴?
    作为东厂人犯,你可以践踏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这天底下,还有比你更无耻的人么?
    “你不忍心看着我被砒霜毒断心肠,又准备了什么‘好东西’招待我?”曹正冷冷的道。
    “你还别说,我这次去保定城,见到了一种无色无味,据说口感还很不错的药粉。据当时那人介绍,这东西喝下去,人就会睡着,永远也醒不来了。身上银子有限,我也只买了一包。可惜的是,在后来追查太子下落的过程中,不知道遗失到什么地方了。唉。。。”肖尘叹了一口气,“不过,有时间的话,我会再去保定城一趟,专门为曹院长去购买这种药粉。”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曹正冷冷一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曹院长不必客气,来回折腾,也就是花费一些银子罢了。旁听书院那么多的学生,想必也收了不少的学费。若是院长能够告诉我,您将这些学费都藏在哪里,给我补偿一点,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你,你,你。。。”曹正一股怒气冲上胸口,差点被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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