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秋阳金灿,金舒将先前男受害人的护本写好之后,目光落在了女受害人的身上。
    他们的情况类似,女受害人的身上腰腹部的刀伤,从剖面上看过去,也是匕首所伤,但残存的漆片相比之下多了不少。
    很明显,凶手是先将女人捅死之后,转过身对男人下的手。
    比较奇怪。
    按理说,一般都是先对战力比较高的人动手,但眼前的情况明显相反。
    至于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金舒现在给不出一个推测。
    另一边,得知李锦晚上遇刺,周正匆匆赶回来,前脚迈进正堂,包袱没摘就单膝跪地,拱手请罪:“属下办事不力,让王爷受伤了,恳请王爷责罚!”
    他说得字正腔圆,让李锦倒抽一口凉气:“小声点!”
    他一脸嫌弃的看着周正:“罚什么罚?是少了两斤肉还是已经凉透了?站起来!”他刷的一下甩开了扇子,“让你办的事情办妥了么?”
    借着盛州这件棘手的案子,李锦实际上是在找林忠义那张纸条上,剩余的几个人的名字。
    周正起身,从怀中拿出一卷小册:“找到了。”说完,他又补了一句,“都找到了。”
    被害人是谁,他已经弄清楚了。
    除此之外,六年前林忠义运送的铠甲,被少将军拒收之后,交给了杨青云。
    这个本是盛州人的杨青云,他也找到了。
    “先说杨青云。”李锦抬手,扶了一把身旁的桌子,转身坐在椅子上。
    腰上的剑伤不严重,但也有半寸深,站久了半个后背都是痛的。
    他瞧着一旁端上的汤药,习以为常的接过,轻轻吹了吹。
    “和王爷预料的一样,杨青云死了已经有两年了。”周正边说,边把背在身后的包袱取下来,“杨家其他人不知去向,当年的院子已经人去楼空,仅剩残垣断壁。”
    说到这,周正顿了顿:“但以属下之见,怕也是凶多吉少。”
    李锦端着汤药的手微微一滞,抬眼瞧着他:“为何?”
    周正点头:“虽是残垣断壁,但昨夜属下勘察的时候,内院的墙壁上,依稀可见刀剑痕迹。”他将包袱里的一片灰砖拿出,“我找了一片便于携带的,可以拿回去让云大人瞧一瞧。”
    李锦放下药碗,伸手接过那块残片,看着上面深深的刀痕,微微蹙眉。
    “还真有他的风格。”
    太子的风格。
    用完就弃,满门除尽,一点活路都不给。
    “那院子面上看着是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属下之后抽空再去几次,瞧瞧会不会有漏掉的线索。”
    李锦抬手:“不,不要之后。”他睨着周正的面颊,“就这几日,我们不能在盛州留尾巴。”
    这下,周正犯了难,他看看同样犯难的云建林,摇了摇头:“属下一日不在,王爷就受了伤,属下不能冒险再去。”
    “你且放心去。”李锦将扇子又拿了起来,“白羽已经到了,风声也已经放了出去,短时间内,没人会冒着风险轻举妄动。”
    说完,不等周正再说话,李锦便岔开了话题:“被害人呢?”
    看着他不容置喙的模样,周正嘴巴抿成一条线,半晌,才又说:“被害人是盛州的大商人,做工匠构木生意的,叫宣玉堂。”
    “啊?!”听到这个名字,云建林愣了一下。
    李锦诧异回眸:“云大人认得?”
    就见云建林摇了摇头:“只是听过,从未见过。”他迟疑了片刻,又说,“这宣玉堂名声极差,虽然家大业大,但常常拖欠工钱,年年我这里都有告他的状子,而他向来是找个讼师替他打官司,不管输赢,一概不出银子,是个头号的负债违契不偿之人。”
    想到他,云建林就头疼。
    “下官曾多次带着衙役上门替工人讨钱,次次他都不在家,次次无功而返。”说到这里,云建林脸上就攀上了一抹厌恶,鼻腔里出一口气,冷哼一声,“他在盛州立足近十年,一次府衙都没进过,下官亲自去拜访他,他全家都避而不见,让下官一个人屡屡吃闭门羹。”
    李锦听到这里,摇着扇子的手缓了许多。
    云建林的话虽然能够自圆其说,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清是哪里奇怪。
    少顷,李锦问:“状告他拖欠工钱的状纸,云大人可否全部拿出来?”
    “这有何难?”云建林拱手,顿了顿,“只是状纸大多按年归纳,要写时间筛选。”
    李锦不语。
    他看着云建林招呼了两个衙役,在他面前,转身往内堂走去。
    这屋里,此刻便只剩下李锦和周正两个人。
    憋了一肚子话的周正赶紧开口:“王爷,昨夜到底……”
    他话音未落,就瞧见李锦冷冰冰的目光,睨着他的面颊,带着十足警告的意味:“此事不可张扬。”他说,“尤其避开金舒。”
    “啊?”周正不解。
    “你现在去街上,找个酒铺,买些烈酒回来。”李锦垂眸,淡淡的说。
    边说,边望向云建林离开的方向。
    话虽如此,可周正也没想到,他居然还没走出衙门,就迎面瞧见也要出去的金舒。
    她在门口一回头,瞧见了周正探寻的目光。
    想起王爷的话,周正心虚的绷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往门口走。
    仿佛这样,金舒就不会看出什么不同寻常来。
    “周大人。”金舒笑起,举着自己的手肘,“你来的正好,盛州我不熟,周大人可知哪里有药铺?”
    看着她小臂上长长一条擦伤,周正诧异的问:“先生这是?”
    “嗐,都怪自己,过门槛的时候走了神,摔了一下。”她将袖子放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出来得急,没带药,这不是正发愁么。”
    见她一副轻松的模样,周正也没多想:“金先生要买什么,告诉周某人便是,盛州我熟,一会儿给先生带回来。”
    金舒大喜,拱手:“多谢周大人了!”她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止血带和天竺葵,还有金创药。
    “就这些,有劳周大人。”
    周正扫了一眼,都是寻常药材,便接过他手里的纸张,放进自己的袖兜里,大手一挥:“都是小事。”
    看他大步离开,不曾生疑的模样,金舒才长长出一口气。
    她心里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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