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出去;接着竹林里还养了许多制成药人时不成功失去意识,只会杀人的药彘守护此处。
    百里悬壶还说,神仙谷刚开始那时是有很多药人的,但一个一个死了,死到只剩下他一个。
    后来,药人的事被兰家抹去,知情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百里悬壶这才出谷四处游历,最后在京城收了兰家的儿子当徒弟,而后又在大徒弟他爹的游说下,上了战场当军医。
    兰家原来与苏家关系不错,虽然不知文武两家怎么凑到一起的,不过兰家那时的作法的确帮了他不少忙。
    继续郁闷地看着蓝天,后头突然传来阿二的声音,喊道:「小三,师父叫你回去吃饭了!」
    苏三横慢吞吞地从草地上爬起来,跟着阿二回竹筑里去。
    苏三横坐下时,百里悬壶和那个小名石头、大名兰罄的人已经坐好了,百里悬壶一见他端起碗,立刻就夹了一筷子嫩笋放他碗里,而后又挑了鱼刺,把鱼肉也挟给苏三横。
    百里悬壶朝着三人说:「多吃点,你们正在长身体,要多吃点才好。」
    兰罄这时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斜斜瞟了坐他对面的小三之后「哼」了一声,就把筷子和碗放下来,不吃了。
    「怎么了?」百里悬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阿二冒出了一句话,道:「师兄在生气,师父你对外人好,师兄不高兴。」
    百里悬壶这才「啊」了一声,连忙夹了些菜和肉给兰罄,放下筷子摸摸兰罄的头,微笑说道:「石头你也想师父挟菜给你啊,对不起啊,师父没发现。」
    百里悬壶布了菜,兰罄才又「哼」了声,端起碗筷吃了起来。
    苏三横也瞟了对面那个漂亮到不像人倒像妖的家伙,一边嚼着笋子一边想:『这孩子还真别扭。』而嘴里则开口说道:「百里,你这笋子没加盐,没味儿,鱼煮得太久,肉都老掉了。」接着就着一桌菜一盘一盘地嫌,几乎每道菜都被他讲成不能吃。
    其实他之前就想说这件事的,但是碍于百里悬壶到底也是为人师表之人,讲了会让百里悬壶没面子,可今日被那娃儿嫌弃地一瞟,心里头就发火了。
    兰罄听见苏三横这么说自己的师父,顿时碗筷朝桌上一放,一直系在腰际的银剑忽然出鞘,直直横在苏三横脖子上。
    兰罄怒道:「小子,你算哪根葱,神仙谷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感觉颈子上流下了血,可苏三横一点也不在乎,淡然地又吃了几口饭。
    苏三横说:「小子,老子年纪比你大多了,我和百里悬壶平辈论交,我如果是葱,你师父就是蒜了,你师父是蒜,你就是蒜苗儿了!」
    兰罄转头看向他家师父,只见他师父苦笑着弹开了自己放在苏三横颈项上的剑说道:「石头别发脾气,坐下来乖乖吃饭好不好?」
    兰罄看着百里悬壶那带着一点点祈求、一点点困扰、满脸无辜与无奈的神情,然后,兰罄被他家师父的表情击倒了,缓缓收回剑,还真就坐下乖乖吃起饭来。
    没人给他挟菜的阿二则挟了一些菜给百里悬壶。「师父吃菜。」
    就这么一句话,让百里悬壶感到好窝心。
    阿二淡淡说道:「师兄你的脾气要收敛,否则对你日后不好。」
    兰罄凤眸一挑,道:「我脾气收不收敛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师父,师父讲的我才听!」
    百里悬壶摸摸兰罄的头。「其实我们家石头已经很好了。」
    兰罄一被摸头,嘴角就上扬起来,配上那张既妖异又青涩稚嫩的脸庞,说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百里悬壶接着转向他的二徒弟,说:「阿二也很好。」
    然后苏三横看见兰罄的脸瞬间垮下来。
    苏三横感觉有那么点好笑,这半大不小的孩子怎么这么爱吃醋啊!要是哪天百里悬壶娶妻了,那他不直接把洞房屋顶掀了?
    不过……苏三横又想了想,感觉百里悬壶似乎不会成亲。他这样的人,就适合过闲云野鹤般无拘无束的日子。
    阿二倒还比较适合陪百里悬壶,那孩子看得出是会照顾人的人。
    苏三横虽然嫌菜难吃,但还是一口一口的吃,他以前在沙场上曾经因为军粮被劫,饿得十天里只吃一颗馒头,在他而言,食物是珍贵的,浪费食物,下辈子直接滚畜生道去吧!
    苏三横边吃边问道:「阿二,你会做饭吗?」
    阿二说道:「会一点,看师父煮过。」
    苏大将军发令了:「明日就由你来煮,百里这手艺继续下去,这些鱼菜肉都要哭了。做菜难吃不是错,可做到令人食不下咽,那不行!」
    结果,第二天一早,阿二果真入了厨房煮了点东西出来。
    但苏三横刚起床就被灌了一碗药,跟着百里悬壶还忘了塞蜜饯让他压药里的苦涩味,于是心情不好的他在看见那窝烧到焦黑的浓粥和被蒸得上生下熟的馒头后,怒到两手一掀,把桌子整个给翻了。
    苏三横大吼:「老子征战沙场每日馒头配咸菜,如今只想吃点能吃的,有这么难吗?有这么难吗?」
    而后喊完太激动,苏大将军双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
    苏三横发觉自己醒了过来,但这醒的情形很奇怪,他飘在半空中,而有一缕发着淡蓝光泽的细线将他和床上那个看起来很面熟的孩子系在一起。
    这情景,就如同当初他被系在百里悬壶身后一样。
    而那看起来熟悉的孩子,就是他现在用的躯体,聂小三给他的那一具。
    苏三横正疑惑着怎么会这样,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声响,他听见阿二的声音说道:「师父走慢点,走太快你会跌跤的!」
    之后百里悬壶走进门时差点被门坎绊倒,阿二立刻将他给拉住。
    百里悬壶朝他床边走来时又撞着一旁的凳子,阿二来不及拉他。
    百里给他那句没魂魄的身体灌了药,语气十分担忧。「阿二,你说都三天了,他怎么就没醒来呢?」
    「阿二不知道。」阿二的也是满脸不解。他伸手摸了摸怀中随时带着的古龟壳,但只是摸了摸又抽出手来。「小三命数太奇怪了,我怎么算都算不出来。」
    苏三横哼笑了一声道:『老子的魂魄来头可大着,又被改了什么天机,你就这么点道行,算得出来才有鬼!』
    只是他这般游魂似地在房间里飘着,却因为那条蓝线的关系,没办法离开身体太远,甚至连门口都出不去。
    苏三横晃了晃后觉得无聊了,身体若是只能这么要死不活地躺着下去,他这辈子不就得困在这里,哪都不能去了!
    想到此处苏大将军就暴躁了。
    都是天机门、都是天机门!
    要不是阿二这小家伙,他苏三横现下搞不好已经打完仗回京成亲,连小孩都生下好几个。
    苏三横的魂魄飘到阿二面前,用手指狠狠地戳了戳阿二的额头,可惜手指就这么穿过阿二,连让对方感觉到痛都没办法。
    然而,随着日子一日一日过去,越在这屋里待着,苏三横就越觉得不自在。
    百里悬壶每两个时辰就亲自熬药喂他喝,阿二则在外头那片药田里摘着草药送去给他师父,他看着两人焦急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感触。
    老实讲苏三横这辈子都在沙场上,他大爷爷出了名的严厉,对下属严厉,对他更加严厉。
    所以苏三横从来没机会被人这样小心翼翼地照顾,也从来没人像呵护一朵随时会死的花一样看顾着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酸酸的,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心暖暖的,反正就是又酸又暖又乱七八糟,在百里悬壶和阿二几乎不眠不休地照顾自己几夜后,明白了这两人对他有多好。
    百里悬壶这天喂完了药,愣愣地坐在床边看着聂小三的身体,他握着聂小三的手,切了脉,微微有些颤抖。
    「小三、小三你怎么还不醒?再这样下去,牛头马面要来拘魂了,你赶快醒、赶快醒啊!」
    苏三横听着百里悬壶的话,感觉这人真把自己当成了亲人,阿二则打了盆水从外头进来,将巾子拧湿,缓缓替他擦着脸。
    阿二眼眶比百里还红,是刚刚在外头哭过了。
    苏三横疑惑这小家伙为什么哭?
    因为同百里悬壶一样,自那天他还魂起,就觉得对他有亏欠,想弥补,想把他留在神仙谷里养一辈子吗?
    不,似乎还有更深的,他所不知道的情感含在里面。
    苏三横不擅长这个,甚至他最近还觉得自己的死,与之后还魂,都与他们无关。
    是他在沙场上大意而掉了性命,百里悬壶和阿二根本不需要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死了就是死了,没欠别人,也没人欠他。
    百里悬壶握着他的手,静静地看着他,阿二吸着鼻子,眼泪又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苏三横想对他们说他就在他们身边,只是,他的魂魄即使能开口说话,这两个人也听不见。
    苏三横从半空中降到地上,看着百里悬壶说着:『其实啊,我死了你也不要伤心,天机门说的机缘又没讲我活过来能活多久。说不定我就是只能活这些天,接着就死了呢!百里,你的照顾我苏三横铭记于心,倘若真有轮回,下辈子我们再碰面,当一生一世的知己好友。你有些笨,祸来我挡;你有些呆,但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我们挺有缘的,下辈子、下辈子记得与我碰头……』
    阿二的眼泪掉了下来,苏三横听见泪珠落到地面上的微弱声响。
    虽然声音很轻很轻,却让苏三横扬起微笑。
    他对阿二说:『你想什么我明白,我不怨你,也不怨天机门。谁有这个机会能死透以后再活过来的,虽然用不了多久我可能又要死一次,但因为你得到这个机缘,知道了这个地方,明白被人照顾有多好,其实,我挺高兴的。』
    门外忽然站了个身穿乌衣的身影,那人双手环胸,一脸严肃地走进来,低声问阿二道:「怎么还没醒?」
    阿二没说话,只是摇摇头,苏三横却发觉百里悬壶这个大弟子双眼竟透露着忧心。
    『唉,将我放心上的人又多了一个啊,看样子本将军还挺……』
    苏三横话没说完就突然感觉百里悬壶握住他手的地方有一缕奇妙的气息平稳地渡到他的身体里来,他和那具身体间联系着的蓝线突然蓝光大作,然后他觉得被一股强烈的力道吸了过去,接着先是头昏眼花眼前一片黑暗,而后他挣扎了许久,才喘着气睁开眼睛。
    「小三!」百里悬壶激动地抱住苏三横。
    苏三横则是握了握自己的手,感受到真实的力道,捏了捏自己的脸,觉得会痛,才苦笑地拍了拍百里悬壶,道:「我刚刚明明还悬在半空中看着你们,怎么突然又回到这身体里了!」
    兰罄用手肘撞了撞阿二。「怎么回事?师父不是说今天不醒就会死吗?什么悬在半空中?走,到外头把这事说清楚。」
    当阿二松了一口气,抹了脸上的泪水跟着兰罄离开苏三横的房间,苏三横这才拍了拍百里悬壶的背说道:「你身上有古怪。」
    「古怪?」百里悬壶松开了紧抱苏三横的双手,不解地问。
    苏三横想了想、又想了想,说道:
    「我第一次能看见事物,是你把聂小三从河里拉上岸的时候。那时有一条淡蓝色的线把我系在你身后。这次也不知怎么搞的魂魄又离体,但是线却接在聂小三给我的这具身体上,而后就在刚才,你握着我的手时突然一股奇怪的波动传入我体内,我见到你的手也在发光,一样的淡蓝色。之后,我就被那股进到身体里的奇怪东西给拉回来了。」
    听到这样的事情百里悬壶呆了呆,他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跟着他想啊想、又想啊想,忽然大叫一声站起来,急忙从衣襟里拉出两条用红线绑着的珠子。
    那珠子极为漂亮,淡蓝色的,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有稍微重一些的浅蓝在珠子里形成漩涡,而令人惊奇的是,那些漩涡竟在珠子里自行转动着,如同大道,生生不息。
    百里悬壶有些不好意思地取了一条珠子下来,亲手挂到苏三横脖子上。
    百里说道:「这是镇魂珠,是用来镇你魂魄的。鸳鸳那时候说等机缘到了,我就知道应该如何做。鸳鸳又说,我为药人,本身就与常人不同,这对珠子我戴久了,就会有我身上的……嗯……什么东西我忘了……总之你之前是魂魄离体,现下着戴着这个永不离身,珠子是一对的,能相互感应,只要我不死,你就永远不会有事。」
    百里悬壶又愧疚地道:「你之前老是发呆应该也是魂魄入体不稳的关系,可我忘了鸳鸳说的话了,这次要不是你让我想起来,我都记不得这两颗珠子是为什么戴在我身上了。」
    苏三横听完后沉默半晌,之后很认真地、很认真地看着眼前人,语气平稳地说道:「百里,我突然一把火冒了出来,现下很想打你一拳,你忍着让我揍一拳成不?」
    百里悬壶认命地点了一下头,直接闭上双眼道:「好,你用力打,不要留情,我没关系!」
    苏三横本来内心翻腾到不行,他差点以为自己要去见阎王了,方才还掏心掏肺地跟两个人告别(虽然两人都听不见),谁知人家天机门早留了一手准备救他的,却被这家伙给忘了!
    这种事也能忘、这种事也能忘?
    我叫你忘!我叫你忘!
    苏三横坐直了,甩了甩手,打算用他还没养出多少肉的拳头狠狠给百里悬壶一击,可就当拳头挥出的x那,他脑海中忽然浮现百里先前不分昼夜照顾他的情景,心里突然一软,瞬间火气全消,拳头打到百里脸颊上时也只是象征性地伸出食指戳了对方的脸颊肉一下,就这么抵销了这笔帐。
    「嗯?」百里悬壶睁开双眼,疑惑地看着苏三横。
    苏三横面子有些放不下,还是装着凶狠的模样说:「别以为我就这么算了,我只是暂时不和你计较。倘若你之后再让我的魂魄飘出去一次,我就拖着你一起去见阎王!」
    百里悬壶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
    当苏三横看见百里悬壶那春光烂漫的笑容时,觉得自己像被什么闪了一下,再看这个始作俑者这么开心,怒道:「你这笑没笑相的,都几岁人了,还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这样怎么做人家师父的?我看阿二甚至石头都比你稳重,干脆让他们俩当你师父算了!」
    但苏三横只见百里悬壶似乎没听见他骂人般,竟一边数着手指头,一边默念字数。
    之后百里悬壶困惑地说:「糟糕,我从很久以前就没算岁数了,所以也忘了现下到底是几岁……」
    苏三横默默看着百里悬壶,心里想,这人是怎么跑出神仙谷然后从南到北再遇见兰家人,又是怎么由京城一路到边关,还能完全无事的啊……
    奇葩、真是奇葩!
    和他苏三横一样都是天生奇葩!
    ☆☆☆
    苏三横这次醒来后,那个走两步就喘、走三步昏倒,没走路时常发呆的情况似乎随着百里悬壶替他挂上的镇魂珠而好了些。
    百里悬壶还是继续熬药替他养身体,苏三横见这人一早起来就教大徒弟武功,中午熬药给他喝,下午教二徒弟卜算与机关阵法等术数,还要包办谷里所有人的吃食,不禁觉得这人还真的忙得像颗陀螺,一直转一直转都不停的。
    这日中午苏三横坐在草地上,和以前一样歪着头看着顶上的蓝天发呆,百里悬壶拿着碗黑色的浓稠药汁递到苏三横面前。
    苏三横问也没问这东西是什么,就仰头一饮而尽。喝完后空碗递给百里悬壶,继续他的发呆大业。
    「在想什么?」百里悬壶问。
    「想自己以后要干嘛?都死过一遍,还有一遍差点死掉,老天爷把我塞到这破烂身体里,到底干什么用的?」苏三横说。
    百里悬壶笑笑地道:「如果你想,在你十四岁前我能够为你重塑根骨,接着你能回到沙场上,凭你上辈子的经历,应该能够再站到将军那个位置上。」
    苏三横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百里,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不喜欢杀人?」
    百里悬壶摇了摇头。
    「保家卫国是很重要,但我不喜欢杀人的感觉,虽然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在杀人。」苏三横说:「刚刚你说了上辈子,的确,苏三横这个人已经不在了,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可笑的我还一直以为自己还是个将军,忘不了那被人簇拥,谁见到我都得低头行礼的日子。」
    苏三横顿了顿,把他这几日厘清了的思绪一点一点地告诉这个上辈子的朋友。
    他说:「我不想杀人,也不想再回战场。你知道京城苏家有间十分有名的食肆,开国之初被圣主钦封的『将军楼』吧!」
    百里悬壶还是摇头。
    苏三横还是继续说:「原本我收服南越后,就要回京娶老婆,接替我爹掌管将军楼的。我大爷爷说苏家祖先有一人发誓,要一辈子守护这片江山,有一人发誓,愿使天下再无饥民。
    也许老天爷真听到了,于是苏家的血脉被一分为二,每一代,总会有人上战场厮杀,得将军名号,下一代则天生便有好厨艺,掌管将军楼。
    一世为将、一世为厨,谁也改不了这样的血脉与命运。
    我大爷爷是个将军,所以他寄望我也能同他一般上战场得功勋。
    我爹也想当将军,他不愿一辈子只是将军楼的厨子。但他的天赋不在此,大爷爷早就知道了,所以大爷爷的眼里根本没有我爹。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大爷爷带我离开京城的那天,我爹看着我的眼神。」
    苏三横稍稍停了一下,发觉百里悬壶正专注地看着他,百里温和地笑着,让人觉得就算将心底所有的秘密都掏出来也无所谓,因为他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苏三横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辈子我不是苏三横了,可也不是这身体原先的主人聂小三,我只是一抹游魂,一抹入了这具身体合拍了后,新生的人。苏三横这名字我不想用了,聂小三那名字不是我的,我也不想当将军,你就别再说什么要替我重塑筋骨的话了。」
    百里悬壶心念动了动,问道:「那你将来想做什么?」
    苏三横想了想,答了一句:「不知道!」
    百里悬壶说:「我教石头武功,教阿二奇门遁甲卜算之术,不如,我也教你武功好不好?」
    苏三横摇了摇头。
    百里悬壶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后问道:「那么,你现下最想做什么?」
    苏三横皱着眉头想了想、又想了想,沉吟许久后,才吐出一个字:「玩!」
    百里悬壶有点惊讶苏三横说出口的这个字。
    苏三横整个人往后仰,倒在被阳光晒得热热的草地上,翘着脚,双手枕头,说道:「这辈子算是多出来的,我没有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将苏家摆在自己的心意后面过。如果可以,我想要像沧海草原上的飞鹰一样没有羁绊、没有束缚。我想要我就只是我,想要玩得开心,想要玩得畅快,想要把不曾有过的童年活一次,重新开始。」
    百里悬壶看着闭上眼一脸被太阳晒得舒服模样的苏三横,觉得原本困扰着苏三横的那丝郁闷消失了。
    苏三横露在外头的镇魂珠有一瞬间变成灿烂耀眼的金黄色,而后又恢复成美丽柔和的天空蓝。
    现在,他是他自己了。
    百里悬壶摸了摸苏三横的头发,和煦地说道:「那就玩吧!」
    ☆☆☆
    又吃了几天百里悬壶煮的东西后,小三深深觉得,倘若再不改善一下菜式,煮出点真正能吃的东西,他的身体等不到百里悬壶养好,就直接早夭了。
    啊,为什么他大爷从苏三横变成了小三,那是因为苏三横已经不在了,聂小三亦是,而百里悬壶和他两个弟子都叫他小三叫习惯了,于是他就变成现下的小三了。
    小三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百里悬壶炒菜。那菜叶他认得,是从药圃里摘下、听说很名贵的一种能入菜的药。
    小三见百里悬壶倒了油……嗯……油太多了……
    放下刚洗好,没沥干的菜叶……
    然后百里悬壶就往旁边一跳。
    因为,灶底大火烧滚了油,油又碰到水,炸锅了……
    小三无言。
    跟着另一个灶口的铁锅正在噗噜噗噜地响,百里悬壶抛下情况正危急,恐怕会被炸焦的菜掀去掀那口锅上的盖子。
    结果百里悬壶「咦」了一声:「怎么变成粥了?」
    看来这位原本是准备煮饭的。
    之后又看他煎了鱼……一塌糊涂……
    炒了个红烧肉片……惨不忍睹……
    就这么过了几天之后,某日众人正在用餐时,小三筷子往桌上一拍,吼道:「不行,老子忍不下去了!明明就是新鲜的鱼,刚采的菜,随便煮都好吃,百里悬壶,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却变成糟蹋食物、糟蹋食物!」
    他对面的兰罄怒站了起来,银剑又出鞘,把小三的脖子画出一道血痕。「师父做的饭菜都是最好吃的,他一整日辛苦还要煮饭,吃得到师父煮的饭菜那是你修了三辈子的福气,嫌东嫌西,要不你自己来煮啊!」
    百里悬壶忧心地看着这两个怒目相瞪的孩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阿二夹了些肉放进百里悬壶碗里,神色不变地说道:「师父吃饭,别理他们。师兄就是看不惯你疼小三,在吃醋!」
    兰罄横了阿二一眼,又转过来瞪小三,怒道:「你以为煮饭简单是不?要不神仙谷日后众人的饭菜就你来管,敢不敢?」
    小三爷是受不了挑衅的,只见他左边唇角微微上扬,扬起头睨着看回去,说道:「好啊,反正老子在这闲着也没事,我就煮饭给你看!」
    接着小三像是早已想好般直接转头看向百里,问道:「你的功夫、医术还有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哪里学的?」
    百里悬壶说道:「有些是我师父教的,有些是师父死了以后,我看书学的。」
    「那些都是什么书?」小三问。
    「嗯……很多,什么书都有。」百里悬壶答。
    「有没有教人煮饭煮菜、食谱菜谱……反正只要相关的,什么都好!」
    百里悬壶想了想,说;「竹屋最里间的藏书阁有一套叫『十全菜谱』的,我曾经看过,不过看了两个白天两个晚上都看不懂,就没再看了。」
    「很好,我就知道神仙谷和皇家有关,又和兰家相识,还有药人一个一个功力那么深,秘集收藏什么的铁定很多!」小三朝百里悬壶说:「你之前问我想学什么,我现下就学这个,你那啥『十全菜谱』借不借我看?」
    百里悬壶点头。「你想要的话,我待会儿带你进去找。屋里书很多,应该会找上一会儿。」
    「师父!」兰罄不高兴地喊了声:「你偏帮外人!」
    百里悬壶无奈表示:「乖一点,把剑收起来。小三不是外人,他是内人。」
    阿二咳了一声,道:「师父,内人是对自己妻子的称呼。」
    百里悬壶啊了一声,问:「小三不是内人,那是什么人?」
    阿二回答:「自己人。」
    百里悬壶噢了一声,对兰罄说:「小三是自己人!」
    兰罄收回了剑,死死瞪着小三。
    小三也张大眼睛用力瞪回去。
    「咱们走着瞧!」兰罄说道。
    「我就走着让你瞧!」小三用霸王之气顶了回去。
    ☆☆☆
    把「十全菜谱」从藏书阁里取出后,小三就整个人关在房里足不出户。
    阿二有时送饭去给小三会稍微听一下屋内动静。
    当小三「嗯?」一声,声调上扬时,是在表示惊奇。倘若是「噢噢噢……」声调下降,则表示理解。
    小三就这么关在房里猛看菜谱,除了喝药、吃饭以外他的房门从不打开。
    百里悬壶几次去看他他也没理会,弄得百里悬壶伤心回来,阿二还得安慰他。
    「十全菜谱」这书不知从何而来,翻开泛黄书皮的第一页只写到「所谓十全,乃尽善尽美、无懈可击。然十人有十人口味、百人有百人偏好,是以为厨者需善掌『酸、甜、苦、辣、咸』,眼耳口鼻心皆到,使食者有感,才可自曰十全。」
    小三觉得看这第一页的一瞬间,他就通了。
    原来做菜做到最完美最好吃还不是顶尖高手,而是要调其所好,让吃的人胸口里的心肝稍微那么荡漾一下,不管是酸甜苦辣咸之中的哪一味,得要能真正打动人心,那才是厨者这生最高、最难以达到的顶峰。
    「十全菜谱」共分十册,第一册竟然单单只是教人分辨五味、掌控五味。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第二册则是练基本功,练刀法,还有教人怎么生火,用哪种木材,灶如何做最好等等,整册巨细靡遗到连小三这个不懂煮菜的人都觉得惊讶。
    第三册才是食谱,而且是最容易入手,新厨拿来练手艺的菜色。
    第四册到第九册依序也为食谱,但难度一本比一本高。
    当小三看到第九册里写出「炮龙骨髓」、「渍龙筋」这种菜式时他都快昏了。就算学会了怎么煮,但哪里去找龙骨髓?更别说逮条龙抽龙筋了!
    而第十册则突然又变成家常小菜,寻常料理。这些通常都是一般酒楼饭馆就看得到点得着的菜色,而且还是忒普通的那种。
    之后小三仔细地从头看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页只留了四个字,那就是:「反璞归真!」
    ☆☆☆
    小三关了自己十天后,终于踏出房门了。这时刚好是下午,正是吃过午饭后要饱不饱、要饿不饿的时刻。
    他没和任何人打照面,所以其它三人不知道他出来了,他只是走到药圃里摘了几株鲜绿的菜叶,然后抓了一只鸡,接着就走进厨房,升火煮菜。
    他没有煮饭,因为这时吃饭太饱,只适合做点小菜。
    他用清水将菜洗了放到一旁,而后处理了鸡,将鸡放入调好味道的浓酱里。
    等到浓酱入味,小三再将鸡拿起,往架了个铁网的热锅里放,盖上盖子,继续等。
    之后等到时机到,他一打开盖子,迎面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只是鸡好像有点闷过头,肉给煮老了。
    小三换了个锅子,倒了些水,把菜先烫熟,随后过冷水放到一旁。
    接着换了那锅水,放葱姜蒜、淋上点方才铁网蒸鸡时滴下来的鸡油。
    而后他本想徒手撕鸡,但无奈太烫,只好用筷子利落地把鸡肉挑成长条状,扔进锅里去。
    最后他快速地拌炒了一下,然后把锅子拿近,用鼻子嗅了嗅,自己点了点头。
    因为第一次煮菜也不知道味道拿捏得如何,他想了想,还是端出去让百里悬壶试试。于是找来个盘子盛盘,再将那些翠绿色的菜叶沿着边缘铺了一圈。
    「好了,大功告成!」小三抹抹额头上被灶火和热气沁出的汗珠,端着盘子转身要走时突然发现,赫,怎么神仙谷那三只通通站在厨房门口,惊讶地看着他……手中的那盘鸡丝肉。
    兰罄先是嫌弃地说道:「煮那什么东西,黑黑绿绿的,能吃吗?」
    阿二和百里悬壶则是嗅了嗅,直接看向小三。
    小三也没多说,走向前盘子一递,道:「试试,第一次做菜。」
    阿二和百里悬壶立刻伸手拿了鸡丝放入口中,兰罄随后不情愿地也拿了一块塞嘴里。
    嚼了嚼、再嚼了嚼,兰罄皱眉说道:「肉太老了,咬不太动!也太甜了,你放了整瓮糖是不是?」
    百里悬壶则喜孜孜地又吃了几块,没说话。
    阿二开口道:「虽然师兄说的的确如此,但和师父的手艺比起来,小三的确厉害多了,看书十日就能下厨,还能吃,挺不错。」
    兰罄抿了抿嘴唇,不高兴。
    小三也自己吃了一块鸡丝,的确,兰罄说的都是他这盘菜的缺点,只是,他瞧了一眼兰罄,说道:「怎着,现下是谁让谁走着瞧?」
    百里悬壶一边吃着鸡丝,一边看着他的大徒弟。
    兰罄被自家师父看得没办法,只得烦躁地说一句:「知道了知道了,这次是我输了,成了吧!」
    百里悬壶笑了,用另外一只干净的手摸了摸兰罄的头。「石头最乖了。」
    小三接着说:「既然你认输了,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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