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伶第一个认出他这件事让皇甫高兴了很久,但还好他不知道,伶之所以一眼就认出他来,才不是皇甫那所谓的“夫妻默契”,而是某人亮晶晶的眼神实在太无法忽视了……
    皇甫很好的履行了他的承诺,在伶复明之后,就找了个空挡遣散了原来府里的男宠伶人,月夜每天都尽职尽责的把一干下人挡在思归阁外面,生怕有谁看到了自家主子那谄媚的笑容而导致“北凤神将”的威严扫地。
    月夜把糕点送进去时,伶正在抚琴,眼睛恢复的他仿佛比以前更加耀眼,本来就绝美的面容再配上一双如水的眼眸后变得熠熠生辉,还记得恢复的第一日皇甫带他参观府邸,凡是他经过的地方,那些小厮、丫鬟、侍卫全都看呆,愣愣的站着,连手上的工作都忘了,但是在某人铺天盖地而来“醋浪”的威逼下,一个个迅速的装聋作哑,低头前行,还有个侍卫走的顺拐撞了柱子,可惜咱们的伶公子还嫌醋不够酸,无视某人怨念的眼神,不仅上前对那撞柱子的侍卫“嘘寒问暖”了一番,还把他给调到思归阁来做护卫,惹得邱无痕嘲笑了皇甫好久。
    皇甫把伶照顾的无微不至,可惜伶还是以前的样子,对他的态度就像一般的友人,他瞅准了一切的机会吃豆腐,而伶总是不着痕迹的避开,皇甫为此挫败了很久,就在他打算实施别的追妻计划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却打乱了所有的步调……
    这天朝中事物不算太多,皇甫照例处理完了一切,回到府上时还未至晌午……
    他直直走到了思归阁,却在门口徘徊了半晌……今天刚从南宫怜口中得知的消息……却不知道如何与伶说…
    “将军,你不进去么?”月夜正支使着一干人端来午膳。
    皇甫犹豫了一会儿,随着打开的门走了进去,暗自打着腹稿……
    “怎么了?”他听见了伶波澜不惊的声调……
    本来准备的一堆铺垫的话却没有办法再说出口,他看着伶微微带着疑惑看着自己的眼神,只能叹了口气道:“玉衡卿,已经病危而亡……今天刚到北凤的消息……”
    早就预料到的结局,伶漫不经心的挑了下琴弦:“定是洛青城放出的消息吧?”
    皇甫却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冷御云……玉衡卿乃是他一手提拔……既是南乾掌控大局的摄政王,又是为数不多见过玉衡卿真面目的人之一……他亲自验证过,不会有错……”
    话音还未落,正在拨弄着琴弦的手却突然一颤,一根弦猛地挑断开来……修长的指腹上,一丝血口将细弦染上了血色……
    ☆、第二十五章 往事
    皇甫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伶的手拉了过来含在嘴里,带着咸腥的血的味道在他嘴里蔓延开来,但伶却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只垂着眼盯着那根断掉的琴弦,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你是说……冷御云?为什么……这不可能……”
    皇甫把他的手指轻轻拿出来,见那条伤口也不算深,差不多止了血,这才招手唤来纱布,一面轻轻拭着,一面不屑道:“怎么不可能?要我说,玉衡卿在边境上征战那么些年,哪有可能说病就病,玉衡卿这次蹊跷的突然暴毙,八成是冷御云那死狐狸在背后捣的鬼!”
    “不!绝对不可能!”伶一口否决,声音竟比平时拔高了不止一倍,“玉衡卿对他忠心不二!他怎么可能手刃自己的干将!?一定是那里出错了!”
    皇甫愣了愣,怎么他那么激动……赶紧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扶了坐下,叹道:“怎么可能做不出来?你可知道……十六年前玉氏一族的覆灭……”
    伶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不是说……山洪么……?”
    皇甫幽幽道:“那可…未必……”
    这便要追溯到南乾建国之时的事了……
    与北凤南宫氏族独揽江山不同,南乾的开国皇帝有两位,一是楼氏楼耀,也就是现在的皇族一脉,二是玉氏玉啸飞,两人本是乱世中一诸侯国的两员大将,但统领他们的主上昏庸无道,国家民不聊生,于是两人暗中联手,领导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起义,夺取了诸侯王的大权,自立为帝。
    可一国之君只能有一个,两人早已结为兄弟,手足情深,不愿争夺帝位,于是玉啸飞自愿请命担任武将,世世代代保护楼氏的江山。
    玉氏一族从此以武将世家自居,为表忠心,世代一脉单传,所以人丁并不兴旺,每一代的皇帝都照先帝的遗嘱,对玉氏十分优待,有了玉氏这一助力,南乾慢慢发展壮大。
    当一个小国在烽火乱世之中慢慢向权利的巅峰攀登,它日益繁盛的表面之下,奢靡腐败的阴影也在潜滋暗长。
    到了楼世珉这一代,南乾的皇族们已经开始变得淫靡奢侈,鱼肉百姓。
    楼世珉整日声色犬马,后宫佳丽三千夜夜恩泽,大建酒池肉林,亭台舞榭,宫中日夜笙歌不断。
    朝中奸臣横行,仗势欺人,国家赋税沉重,徭役无情,又逢旱灾,颗粒无收,百姓不堪重负。
    官员们纷纷锁闭粮库,趁机哄抬官粮价格,唯有玉氏开仓放粮,救济难民,百姓之中叫好声一片。
    可惜老天无眼,玉衡卿之父玉海辰在玉衡卿四岁那年携家眷长辈到圣国寺上香祈福,归途中不幸遭遇山洪,全家惨死山谷之下,唯有玉衡卿因年纪太小被留在府中而逃过一劫。
    玉府里失了主子,下人们携卷了财物,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下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带着玉衡卿,到了玉衡卿六岁那年,老管家病故,他才被当时权倾朝野的冷氏一族收养。
    后来玉衡卿成为了冷御云的心腹,一路被提拔至全军统领,战绩卓着,但传闻中又因为相貌丑陋,所以外出时便要带上白玉的面具,以至于除了特定的几个亲信,没有人真正见过他长什么模样……冷御云从小看他长大,对他的一切了若指掌,由他从嘴里亲口说出的玉衡卿死亡的消息,不可能出错……
    而问题就出在这里,皇甫叹道:“当年对外的消息说是山洪……但这次意外……其实是由冷御云一手策划。”
    伶那挺直的脊背僵硬了一瞬,面色开始有些发白:“……不可能……根本就没有证据……”
    皇甫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反应,坚决道:“有!而且证据就在我的手上!”
    他转而握住伶发凉的手,转头对月夜吩咐道:“月夜,去吧福伯带过来!”
    这时的伶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责备皇甫的失礼了,特别是当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门口时……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
    那个眯着眼佝偻着背,看起来六十岁上下的人,脸上有两条从眼角及人中的疤痕……这本该是一个…十六年前就随着玉海辰葬身涯下的人啊!
    伶,对不起,这虽然对你有些残忍……但你应该知道真相的……
    “福伯…你能不能和这位公子详细说说十六年前的事?”皇甫招手叫玲珑搬来椅子。
    那老人却不坐,而是死死盯着伶的脸打量,像把视线黏在了上面似的……看了半晌,他竟然一个激灵“噗通”的一下就跪倒在地,顾及皇甫等人在场,便只能大声喊道:“公子啊!我家老爷他!!当真死不瞑目啊!!!”
    才喊完,眼泪就稀里哗啦的往下掉,一时间老泪纵横,那日的记忆,就如一刀刀刻在了脑海里一般无法忘却,每日每夜都在折磨着他:“当时我护卫老爷他们上山……不料却出现了几名死士……他们拿了冷氏的令牌,说是要例行检查……却在我们不备之时放了毒烟……那时我刚巧去车后取水,就用衣布沾水捂住口鼻……才得以捡了一条命……我躲到了车下,却亲眼看见几个死士和奄奄一息的老爷打斗……所用的武功,全是冷氏所出……”
    说到这里,他竟爬过去一把拽住了伶的衣服下摆,痛哭道:“是我该死!是我无能!眼睁睁的看着几把尖刀刺进了老爷夫人的身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一个个抛下悬崖……却躲在车下发抖……手脚都不听使唤……”至今那刀刃划进肉体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满地狼藉的血色一片片染红了双眼……
    “我在那些死士处理尸体的空挡拔腿就跑……却一路被穷追不舍……脸上的疤痕,就是那时被砍伤的啊……”
    皇甫接到:“幸好福伯在被追杀的时候遇到了我爹,这才被救下逃过一劫,为了留下冷御云的把柄,我们才收留了福伯,将他保护至今……”
    “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啊!!”福伯哭道,“我留这一条老命,就是为了今日将一切都告诉公子!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呐!!”
    伶怔怔的听完这一切,面上却已完全失了颜色……他顾不得老人的手还拽住衣服的一角,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往里间走去,那背影逆着光,变得有些通透起来,却又莫名的透着沉重……
    “别跟来……让我待一会儿……”
    ☆、第二十六章 深渊
    那个从柳楼带过来的小包袱里,静静躺着一副白玉面具,上好的羊脂玉在昏暗的光下倦起细腻的白,每一个棱角都被打磨圆润,指尖在面具眼角微微深色些的藤形暗纹上抚过,指腹下一片冰凉如水……
    面具的额角处已断出一条狭长的裂纹,如同狰狞的疤痕一般破坏了面具的美,伶坐到椅子上,静静的盯着那个“疤痕”,这个撕裂的伤口刺疼了他的眼睛,把一切丑陋的东西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为什么?十几年的教养之恩如流水……对于你来说却是廉价的利用……
    心里似乎腾起一层层名为怒火的东西,这已平静了十几年的心境,竟在此刻混乱了起来……一切都是圈套!从一开始……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年,那个他视为哥哥和老师的少年……追随在他身后,一日日一年年,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逐渐壮硕……
    “玉儿……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只有你,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不会,永远不会。”
    自己献出的真心,献出的一辈子的效忠,原来一开始就是一个局……我在这里傻傻的为你担忧,你定端坐在上位嘲笑我吧……嘲笑我的无知和天真,为你卖命那么多年,竟然到死了还在被你利用!
    手下不知觉一个用力,“咔”的一声将他从过往的回忆中惊醒,伶的眼扫过那条裂纹,刚才被自己一捏,裂纹已经在向面具的中央延展……这是你在我第一次出征时所送我的礼物啊……却在掉下悬崖时磕到了一角……
    从你手中得来……断送在你手里……
    掀开帘子的声音传来,伶手腕一转,不着痕迹的将面具收入了袖中……他背对着门帘,却清楚进来的人是皇甫……
    “伶……”下一秒钟,皇甫就从身后拥住了他。
    伶没有丝毫的抗拒,却只嘲讽的笑笑:“信任……真是个脆弱的东西……”
    皇甫俯下身来轻吻着他的耳垂:“但我希望你信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一边……”
    他无声的摇了摇头,当你知道我是谁,你还会这么说吗?践踏着你北凤兵将的尸体……为南乾奉上愚忠……多么可笑!皇甫岚萧!你骂得好!骂得好!
    “我累了……注定逃不出背叛,信你,只会让我痛苦而已……”他声音低沉着,却忍不住靠向身后人的臂弯,只有这里,暂时是温暖的……
    “你难道没有发现?”皇甫走到了他前面,平静的看着他,“你对外人,是不会说这些的,你难道没发现,你已经在信任我了么?”
    皇甫看着伶微微一愣的表情,欺身上前,把他整个的圈在怀里。
    这个人总是这么勉强自己,浑身的刺,不愿让人接近,这样肯对自己倾诉,又何尝不是因为惧怕孤独?但是连他自己,似乎都没有发现自己内心隐忍的孤寂呢……
    细细密密的吻压了下来,温柔的落在伶的额头、鼻尖、嘴唇,不带一丝情欲的,承载着满满的痛惜,“既然你已经把信任给我了,难道还在恐惧着背叛的痛苦么?我所知道的伶,不应当是这样的……”
    怀里的人沉默着,阳光透过窗棂,朦胧的在他脸上度上了一层迷蒙的颜色。对立,相爱,背叛?恐惧!?伶觉得自己已经快无法思考了,那么多年坚信的事就在一夕被推翻,落入一个冰冷的深渊,却在自己欲图放弃挣扎的一瞬,垂下了一根救命的绳索……他知道,拽着那根绳索往上爬,等待他的就是重回阳光下的温暖…但是,他还能相信吗?他还能伸出手拽住这根绳子吗?
    你若是断了……我将落入更深的地狱……也许,永世不得翻身……
    他活了这二十年,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患得患失过,因为渴望了,所以才惧怕失去?
    皇甫把人横抱起来,走进屋子放在床上,脱鞋,上床。伶也没有挣扎,像个布娃娃似的任他抱着,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直到来到床上,伶被他拥着,才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
    皇甫却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淡淡的道:“就因为遭受了痛苦,你就要从此封闭自己么?”
    为什么,不肯对自己再坦率一些?
    语调是平静的,透着一点点的温情。
    他的眼睫颤了颤……和皇甫相处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却在脑海里飞驰……
    “我说过了……只要你一个……不管你效忠谁,不管你是谁……只要是你,就好……”皇甫的舌头舔舐起他的耳廓,侵染到了他的眉目、他的嘴唇……
    我该怎么办?
    伶在他的热情之下情不自禁的回应着他的唇舌,脑子里却一片混乱……
    我……不想后悔……不想再回到那样独自一人的孤独……我本不该对你动情……但……
    “嗯……”皇甫的手已经滑入了伶的衣襟,在大片嫩滑的肌肤上游走……
    你们都背叛了我……我何必再做这些可笑的担忧……就此放纵……又如何?
    原来,原来……一颗心早就那么陷落了,只是被太多的东西束缚……不敢跨出第一步而已。
    他透过皇甫的肩膀,似乎看到了在空气中飞舞着的灰尘……鬼使神差的就缓缓抬起了双手,拥住了皇甫宽阔的脊背……被拥的那人却反而僵了一下,受宠若惊的一愣,随即忍不住乐歪了嘴……
    层层窗纱掩住了室外明亮的阳光……散乱了一地的衣裳……微微扬动的床帐……
    外室,月夜悄悄扶着陈伯走出房间,在关门的一刹那,忍不住对着一桌子凉掉的午膳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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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觉醒
    清晨的第一缕晨辉抚过窗棂,皇甫束好了官服的腰带,整理好头发,又忍不住回头看看那个还在熟睡的人儿,半边脸埋在枕头里,青丝有些散乱的倾泻在枕巾上,那张精致的脸上还挂着一层红晕,整个光裸的肩膀埋在了锦被之下……
    他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额角……昨日的癫狂……累坏了吧……
    目光被吸在那张脸上看了又看,脑海里还回荡着他昨日的娇喘连连,直至月夜在门外轻声的催促,他才又压下一脑子的绮思,整理好衣冠,悄声走了出去。
    那双妩媚如丝的眼睛在关门的声音响起之后就缓缓睁开了……伶费力的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床头,被子从他的肩头滑落,直至腰间,身后传来了阵阵不适……皇甫这几日怕是憋疯了吧……从昨日中午就一直到凌晨……不过还好,事后他有好好地清理过……
    自己居然还真的就和他…伶忍不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想起昨日的种种,又忍不住脸颊有些发热…昨日那个消息来的突然,让他这么多年的支柱一下被击得粉碎,竟然就这么被皇甫趁虚而入了…但却一点都不觉得悔恨……
    心里反而涌起了丝丝的满足感……
    但是,冷御云那件事,还有好好调查的必要。
    月夜正拿着一套衣服推门进来,他没料到伶公子已经醒了,所以当伶整个上半身和胸前遍布的吻痕突兀的闯入眼中时,月夜错愕的愣在了那里……
    伶想事情想的出了神,也发觉到这时候会有人进来,只能微微往上一提被子,尴尬的咳上两声。
    月夜一回神就红着脸匆匆低着头往里面走,天……要不要那么香艳……他把衣服胡乱的往床头一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被子,视线都不敢往上挪:“伶公子怎地就醒了……不再多睡一会儿么?”
    他见月夜的反应奇怪,这才低头审视自己的身子……上面已经被种满了大大小小的草莓,特别是锁骨一带……脸颊一下就热了起来,皇甫这混蛋……是属狗的么!?
    再一转头看向月夜拿进来那套衣服……竟然是一套红色调滚黑袖的锦衣,华贵至极……
    他想也不想就直接吩咐道:“换掉……”以前皇甫老仗着自己看不见,变着花样的弄些艳丽的衣服给他穿,后来被他全扔了……他就不明白,为什么皇甫就对这红色那么执着……
    月夜有些犹豫,但还是赶紧抱起衣服跑人……这主儿他可得罪不起……
    “等等。”在月夜要出门之前伶又叫住了他,“我饿了。”
    “是是!公子您稍微等等……”他一路抱着衣服小跑出去,边跑边斥着一干丫鬟仆从,热热闹闹的张罗着早饭。
    月冥坐在屋外的树上,盯着那个吵吵嚷嚷的小身板,忍不住勾唇笑笑……
    皇甫下了早朝,才从宫门里出来,就见邱无痕抱着手臂靠在宫墙外等和他。
    皇甫笑笑:“你怎么来了?不继续在你药庐里窝着了?”
    邱无痕微微叹口气一摇头,无奈道:“关于玉衡卿死了的那件事……”
    皇甫示意他先走,两人也不乘轿子,就那么悠悠在街上晃:“你说,这玉衡卿怎么死的这么窝囊啊,在战场上都没死的人,怎么就病死在老家了呢……到底还是功高震主……”
    皇甫冷哼一声:“功高震主?怕是不那么简单……”他语气一转,狠道,“你以为就楼世珉那个猪脑子,还能治得住玉衡卿!?别说玉衡卿死的窝囊……楼世珉那糊涂虫八成要死的更惨……”
    “南乾皇帝?为什么?”邱无痕转了转手里的折扇。
    “唇亡齿寒呗。咱们可以打个赌啊,不出一个月,咱们就又有事干了。”
    邱无痕一愣,惊道:“你是说……那百年不交战契约呢!?”
    “痕,你还真是医者仁慈,百年不交战契约?”皇甫勾起嘴角,笑得近乎残忍,宛如嗜血的修罗,“没有‘阎王’的南乾,算个屁!”
    到了府上,邱无痕将就着要去帮伶复诊,皇甫的前脚才踏入府门,月夜就迎了上来,毕恭毕敬道:“主子,伶公子正在书房里……”
    到底还是训练有素,连续这几个月下来,皇甫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听伶的动向,虽然每一次的回答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抚琴,他还是乐此不疲的问上一遍又一遍,搞得月夜都成了习惯,只要主子以往外面回来,还不待他开口就主动说上了……
    只是这次的答案稍有不同,皇甫一听,赶紧举步就往书房走。
    他的美人正穿了一件月牙白的素色衣裳,一手把玩着那个黑玉镇纸,一手捧了一本兵书……
    他看的正有味,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连头都不抬一下,皇甫谄媚的飘过去帮他捏肩,见他似乎上了瘾似的把那镇纸转了又转,赶紧笑着说:“这镇纸可是我往南宫熠书房里硬抢回来的贡品呢,喜欢么?我送你……”
    跟进来的邱无痕一听这句话,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的唾弃他……重色轻友的混球!
    伶一见他上来就毛手毛脚,不客气的斜了他一眼,嫌弃似的把镇纸一扔:“我回房了。”
    他抬头才看见邱无痕站在门口,礼貌恭敬的对着邱无痕拱了拱手,准备告辞。
    皇甫有些吃味……好歹昨夜一夜温情,怎么还是这么冷冰冰的……
    邱无痕追着伶出去了,一路上还给他讲讲平日里要注意的事项,皇甫低头瞟过那本被伶随手扔在桌上的兵书……果然有眼光啊……从他上百本的兵书里,就挑中了这本最精粹的……那是他过世的老师所写,天下只此一本。
    猛然才意识到了更多现实的事,到底还是陷下去了……自己这一颗飘渺不定的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被占得满满的……即使对方那样冰冷的态度,只要看着他的脸,感知到他的存在,就会觉得很满足。
    伶……不管你是谁……我都只想要你……只希望你不要太过偏执……我真的不想,和你在战场上对上啊……
    ☆、第二十八章 战火
    皇甫的预料果然没错,不过没有用一个月,仅仅六天,攻打南乾的旨意就下来了,不过这旨是南宫怜在与众臣商议后代为下的,南宫熠那小混蛋,至今都毫无音讯。
    来的是一封密旨,以戍边为名征招十万军队,屯到边境,先备后战,至于到时候用什么借口开战,那是朝廷的事情,他皇甫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今天,看似稳固的一纸契约书彻底破碎,讽刺的是,南乾还对此毫无知觉,甚至还在装模作样的为玉衡卿风光大葬,毫无疑问,南乾的皇帝是愚蠢的,为一己之私,竟在这样局势不稳的时候就手刃自己的大将,无为的皇帝,终究逃不过被灭亡的境遇。所谓国家之间的信用,只不过是武力的糖衣罢了。
    镇国将军府,怀思阁――皇甫的书房。
    从四个月前皇甫回归国都起,这是他第一次将满园的阳光关在门外,老老实实的坐在书桌后面整理出征前的事宜。
    皇甫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相比处理事务的时间,他没心没肺的在外面风流的时间要多得多,因为儿时被填鸭式的学习了过多的琴棋书画,导致他现在可以静下心来看的只有两种文书――野史传记和兵法战报。
    所以当月夜端茶进来,看到自家将军奇迹般的没有在桌前睡着,而是盯着兵部尚书写的征兵谏言认真思考时,激动地差点冲上去揪一揪他的脸皮,检验下是不是自家的主子。
    皇甫依旧是左手杵着腮帮子,几丝未束整齐的长发从他额前垂下来,静静的伏在桌面上,更添几分洒脱,他右手吊儿郎当的转着一支毛笔,时不时的在谏言上圈圈画画,看起来是挺认真的,但如果仔细看了谏言,就能明明白白的发现,他圈的东西根本无关紧要,全是打发时间随意而为。
    在月夜满心激动的走出去,想找那些个下人们宣扬下自家主子终于开窍了这件事之后,他后脚才踏出落英苑的大门,皇甫就“啪”的丢了毛笔,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脸贴着那份文书,双眼无神。
    从那日以后,他就没有再碰过伶一次了!!虽然平时的搂搂抱抱甚至是亲一下之类的,伶都不会像之前那样抗拒,默认了这些亲密的小行为,但若想要再进一步,就肯定要被一脚踢下床或是一拳打一个熊猫眼,搞得他夜夜美人在怀,却看得见吃不着,熬得黑眼圈都要出来了……偏偏他又不敢用强,虽然以伶现在还没恢复完全的武功绝对打不过自己,但他那么倔强的性格,要把人得罪了,那还不一辈子都吃不着……
    他悠悠叹口气,盘算着在出征前怎么把这几日辛苦的隐忍给补回来。
    他正这么想着,门就“哗”的一下被推开了。
    皇甫惊得一个打挺坐起来,完全忘了刚才贴在文书上,没发现脸上印了几个“之乎者也”,还装模做样一脸严肃的看着文件,偷眼一撇,见鬼了!怎么是伶美人!他干嘛挑着眉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瞪眼……
    “哦,娘子……你……来看书?”他心虚的摸了下鼻子,这几日伶倒是时常来他的书房借兵书看,经过几次后皇甫可发现了,他家娘子除了喜欢梨花白,对行军布阵一类的书籍札记完全没有抵抗力,一看起来就废寝忘食,常常要他把人横抱着丢在床上,他才会反应过来已经天黑了……
    皇甫敢打赌,若是他和兵书同时落到水里,他绝对会踩着自己的脑袋把兵书捞起来……所以他这几日就呆在书房里“守株待兔”,瞄准各种机会不遗余力的吃豆腐……
    伶走近他,看着他脸上的墨迹微微蹙眉,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想要把那些痕迹抹掉。
    冰凉的手指触上了皇甫的脸颊,两人都微微一愣。
    伶征地一下收回手,有些无措的别开视线,抿抿嘴,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没头没脑的扯出一句:“带我去。”
    “什……什么!?”什么情况……
    “南伐。”
    “伶!你……”这样的情况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让伶去了之后,他还会老实和自己呆在同一战线么?以他的性格,绝对会单枪匹马的杀过去,亲自要个说法吧……但就算他再厉害,一人又怎可能是一支军队的对手?
    “你好好留在这里,不行么?”
    “我要去。”
    “不可能!”皇甫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坚决,这人对什么都淡然的很……世人都说我无心,都说我残忍……可是伶,你比我还要残忍……为什么对任何事都可以那么无所谓!?即使离开我也云淡风轻么?你究竟……在乎的是什么呢?我在你心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见皇甫固执的眼神,伶沉默了一瞬,似乎自言自语的嘟囔一句什么,转身就走。
    皇甫看着他将要离去的背影,仿佛一去不归似的……心头就那么一紧,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紧紧拽住伶的手了。
    伶盯着他看了半晌。
    “放开。”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但却透着些冷意。
    “伶,你就那么着急着要跑去前线!?为了你那个所谓的恩人!?为他都不肯听我的劝告!?”他顿了顿,眼里怒气更甚,“甚至他的背叛你,你都要不顾自身安危去送死!?”
    伶感受到他的怒火,觉得他这个火实在是发的莫名其妙,一脸奇怪的看向他:“你……在吃醋不成?”
    “你!你!”皇甫憋了一瞬,赌气的孩子一般恨恨道,“我就吃醋怎么了!?”
    伶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鳖笑的表情,语气松了些:“不是。”
    “什么意思?”他挑眉,脸上一串之乎者也随着眉毛的幅度移动。
    “不是你想的那样。”伶看着他滑稽的样子,不自觉的解释了一下,嘴角弯了弯,知道和他说不通,转身欲走。
    皇甫一愣,倏地一把把伶扯进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从他身上传来的气息使人安心,他的手抚着伶的脸,心里柔软的地方被触动着。
    就那么直接盖了一个吻下来,亲的天昏地暗。
    当两人都气息不稳时,他才紧紧的把伶抱在怀里,语气近乎哀求道:“不准去!知道吗?”
    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
    伶隔了半晌才低低地的应一声,皇甫把他搂得更紧了,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化为青烟散去一般。
    伶的脑袋靠在皇甫的胸膛上,安静的像一只兔子,睫毛微微闪动,眼里却闪动着捉摸不清的火光。
    ☆、第二十九章 烽烟
    皇甫第二天一下朝就跑去找伶,似乎赖在他那里的时间更长了,他怕伶悄悄地离开,这几日单是月冥看着还不放心,自己一有时间就跟在伶屁股后头转悠,晚上也软磨硬泡的挤到伶被子里,把人搂的死紧。
    “明日我就要出发了……”皇甫转头看着伶侧睡的背影,语气幽幽怨怨的,可惜伶美人像石头似的躺在那里,完全没有理他的迹象。
    皇甫知道他还醒着,厚着脸皮挤过去在他背上磨蹭,对着他耳朵吹气:“娘子~~~”
    伶被他那肉麻的语气惊得一怔,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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