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刺客连续出手,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就在刺客被解决之后,管大娘不禁心中一松。
    人就是这样,觉着最危险的事儿都过去了,那么,后续应当是一帆风顺,无风无浪。
    可没想到那个妇人却突然暴起。
    事起突然,管大娘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探出来,猛地拍在了妇人的手腕上。
    短剑随即偏了。
    那只手上撩,妇人的下巴挨了重重一巴掌,眼睛泛白,嗝儿一声就倒在门外。
    管大娘缓缓回头。
    怡娘收手,扶住了怡娘,轻声道:“娘子小心脚下。”
    管大娘这才如梦初醒,扶住了周宁的另一边。
    三人进了店铺。
    “那不是小人的人!”
    掌柜认出了周宁,跪在地上分辨。
    “这黑宝石拿来我看看。”周宁很镇定。
    转了一圈后,打道回府。
    周宁要看书,管大娘这才去寻怡娘。
    “先前你好快!”
    “也没怎么快。”
    “对了,那时候我都愣住了,你却迎了上去。我这一路都在想,你这出手的时机太巧了些,就如同是……你事先知晓那妇人会动手。”
    “就是凑巧了。”
    “哪有那么多巧事?”管大娘说道:“你这是本事。”
    “就是巧了。”怡娘微笑。
    管大娘自然不信,过了几日,无意间和周宁说起了怡娘。
    “她整日不动声色,有时奴还以为她在发呆,如今看来,她怕是在盯着院子里的那些人。”
    周宁说道:“子泰说了,我若是出门,定然要带着怡娘。他这般说,必定有道理。那日出手,我虽说惊讶,却也在预料之中。”
    怡娘若是没有这等本事,杨玄也不会珍而重之的把她安排在周宁的身侧。
    使君夫人在城中遇刺的事儿被传的沸沸扬扬的。
    曹颖大怒,随即大索城中。
    太平移民也做出了反应。
    “若是没有使君,就没有我岳二的今日。那些贱狗奴竟敢刺杀使君夫人,我岳二与他们不共戴天!”
    岳二纠集了一群太平移民,和恶少游侠儿配合,四处寻到可疑的人。
    一个是官面,一个是地下世界。
    两边看似不相交,可却配合的天衣无缝。
    随即不少人的眼线被揪了出来。
    有一家四姓的眼线,有镜台的人,有北辽的密谍……收获满满。
    “抓到一个,是越王妃的兄弟。”
    卢强进了值房,骂道:“竟然把自己的内弟放在陈州,这是想干什么?”
    曹颖冷静的道:“他干了什么?”
    卢强坐下,“刺杀使君娘子的刺客招供了,虽说没直接指向袁庆,却有些蛛丝马迹。”
    “证据!”曹颖说道:“老卢,此事涉及到了越王,不可轻忽。”
    “若是有证据,老夫此刻就能打他个半死。”
    “还关押着?”
    “嗯!”
    “老夫去看看。”
    曹颖去了牢中。
    “为何拿我?”
    袁庆冷冷的问道。
    “越王妃的兄弟来了陈州,却悄无声息。老夫想,袁郎君来此为何?”曹颖站在牢房外,眼中杀机迸发。
    “你想杀我!”
    “呵呵!”
    “但你不敢。”
    袁庆有恃无恐,“我无罪,其次,就算是有罪,也轮不到陈州来处置,得送去长安!”
    越王是皇后嫡子,身份非同一般。有杨松成等人在后面为他撑腰。若是无故处置了袁庆,杨松成等人会咆哮,会借机发难,从此,陈州多事。
    而且,越王弄不好会说杨玄是在为了卫王出手。
    事情,会越描越黑。
    所以,除非是拿到了证据,否则无法出手。
    “你有些憋屈?”
    袁庆笑的很是矜持。
    “老夫有个事问问你。”曹颖招手。
    袁庆探头出来:“说!”
    曹颖猛地挥手。
    啪!
    袁庆捂着脸退回去,却大笑道:“你除去无能狂怒,还有什么?哈哈哈哈!”
    这一巴掌固然解恨,但也证明了陈州不敢动他。
    抽了一巴掌,却越发的郁闷了。
    稍后,袁庆被放了出去。
    他特地去了州廨,站在州廨外面说道:“别想着半道弄死我,我若是死在北疆,长安会认为是杨玄的手段。弄死了我,有的是人与他不死不休!”
    州廨的门子握紧双拳,若是可以,他恨不能一拳把这个鸟人打个满脸桃花开。
    “忍着!”同伴低声道:“会害了使君!”
    为了使君……门子深吸一口气,“这些狗曰的,该死!”
    同伴说道:“曹先生他们都没办法,咱们还是忍忍吧!”
    “使君若是回来了,定然有法子!”门子对杨玄的信任几乎是盲目的。
    袁庆大摇大摆的被人簇拥着回去收拾东西。
    还说要去青楼洗个澡,睡个女人再回长安。
    铛铛铛!
    黄家铁匠铺里,卫王赤果着上半身,奋力的捶打着。
    稍后,他把有些冷却的半成品放在火堆里。
    黄大妹在拉风箱。
    “让!”
    卫王蹲下,肩膀轻轻一碰,黄大妹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粗鲁!”黄大妹嗔道,却笑的眉眼弯弯的。
    卫王拉风箱就如同是拉灯草般的轻松。
    什么是男人?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而言,最直观的便是力量。
    “李二!”
    一个妇人进来,“我的菜刀可好了?”
    “好了。”
    黄大妹转身找到了一把剪刀。
    “我看看。”
    妇人说是看剪刀,可眼神却不时飘向卫王的上半身。
    强健,而且不是那等死肉疙瘩。
    看着充满了力量。
    “行不行?”黄大妹挡在了卫王的身前,只是卫王身材魁梧,挡不住。
    “行。”妇人有些悻悻然的给钱,趁着黄大妹收钱的功夫,又多看了几眼卫王,“哎!先前有人刺杀使君夫人呢!”
    黄大妹一怔,“谁那么大胆?夫人可曾有事?”
    妇人说道:“夫人无事,不过此事却憋屈。”
    “无事就好,你说什么憋屈?”
    “他们抓到了一个头目,可却寻不到证据。”
    “关着慢慢寻啊!”
    “关不得呢!”妇人一脸神秘,“那人说是越王的内弟,没证据谁敢关着他?说州廨里的官吏们气得不行,有人都吐血了。”
    “啥?”黄大妹一听就怒了,“这等人就该被弄死!”
    “谁说不是呢?”
    二人一下找到了共同话题。
    等妇人准备回去时,卫王已经穿好了衣裳,“我忘了一事,去去就来。”
    “哦!”
    黄大妹拉着妇人继续扯淡。
    生活是无聊的,没有意义的。既然如此,拉几个小伙伴来一起没意义,生活就有了意义。
    袁庆真的去了青楼,叫了两个女妓,一番折腾后,从容出城。
    一路上,那些仇恨的目光反而让他莞尔不已。
    “蝼蚁一般的人,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袁庆笑了笑,身边人说道:“可惜了此次机会,若是成功,杨狗怕是会痛彻心扉。”
    袁庆淡淡的道:“他痛彻心扉与否我没兴趣,要紧的是,让他和周氏断了关系。”
    杨玄和周氏断了关系,就少了一条超级大腿。
    这才是刺杀周宁的起因。
    一路出城。
    此刻已经是下午,秋风轻抚,让人不禁倍感舒爽。
    “天高云淡,好天气!”
    袁庆赞道。
    回头看了一眼城门,说道:“此生,我再也不能来北疆了!”
    杨玄明着不能弄他,但却能等事儿平息后悄然出手。
    所以袁庆要赶在杨玄归来之前离去。
    而且,杨玄不离开北疆,他就不能来北疆。
    “可惜了!”
    袁庆回头。
    发现手下没动。
    “何事?”
    “前面有人!”
    “谁?”
    袁庆策马上前。
    卫王问道:“袁庆?”
    袁庆点头,“见过大王!不知大王拦住我何意?”
    一个旅人牵着马准备进城,和卫王错身而过时,卫王说道:“借你的刀一用。”
    旅人愕然,“你……”
    呛啷!
    横刀出鞘。
    “你要作甚?”
    “来人!”
    刀光闪烁!
    人头落地。
    卫王把横刀在袁庆的无头尸骸上擦拭干净,递给旅人,随手扔了一块银子过去。
    然后,就这么进了城。
    城外,城头,城门处的人……
    鸦雀无声。
    ……
    “哎!”
    卢强在值房里长吁短叹。
    曹颖坐在那里看文书,“老卢,你这长吁短叹的,让老夫也没法做事,消停了。”
    “想到那厮能从容而退,老夫就没法消停,一肚子的火气冲着谁发?”
    “老夫也是一肚子火气,可大事要紧!”
    为了郎君的讨逆大业,曹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就该抽他一巴掌!”卢强有些遗憾。
    “老夫抽了。”
    “然后呢?”
    “愈发的郁闷了。”
    “干特娘!”
    “没错,干特娘!”
    陈州的两位大佬再也装不下去了,怒火中烧。
    “大事!大事!”
    外面有人在叫嚷。
    “住口!”
    卢强正在气头上,听不得嘈杂。
    “大事!”
    外面冲进来一个小吏。
    “卫王杀了袁庆!”
    ……
    周宁不是温室里的花朵,那个妇人的刺杀虽说让她有些意外,但也仅仅是受到了一点小惊吓。
    “娘子,背后那人是越王的内弟袁庆,不过,州廨那边拿不到证据,已经放了人。”管大娘咬牙切齿的道:“回头去信家中,阿郎他们定然能为娘子出口恶气!”
    “是他?”周宁放下手中的书,“这不是想杀人泄愤。”
    她起身走到门边,“我若是身死,又无孩子,以后子泰与周氏的关系会渐渐疏远。”
    “这是想断掉郎君与周氏的关系!”管大娘恍然大悟,“好一个越王!好一个孱弱的越王!那袁庆最好祈求自己以后别出现,否则郎君定然要弄死他!”
    “所以,袁庆这不就准备逃离北疆。”
    周宁微微蹙眉,“此事,暂且不要告诉家中。”
    “娘子!”
    花红满脸泛红的跑进来,看着那张脸就像是一朵红花。
    “娘子,袁庆死了!”
    周宁一怔,对面屋檐下的怡娘也是如此。
    “不好!”
    管大娘说道:“此事说不清了!”
    花红说道:“是卫王杀的!”
    周宁:“……”
    怡娘也愣住了。
    “他……为何?”
    ……
    卫王进城,先回了一趟住所。
    李晗正准备出去寻他。
    “你杀了袁庆?”
    “嗯!”
    “为何?”
    “本王初到北疆时,人见人厌,人人都怕沾上皇室内斗的边。
    那时本王在想,这北疆之大,本王该去何处。
    去桃县,定然会被无视。
    奉州偏僻,且无所事事,看不到出头的机会。
    本王想了许久,最后想到了陈州。
    说来也好笑,本王想来陈州,却是因为太平县。
    太平乃是流放地,本王想着,若是以此为根基,渐渐掌控陈州……
    本王想的不错,可到了太平后,才发现子泰不是省油的灯。
    本王心想,既然他聪慧,那就该避开本王吧!
    刚开始确实是如此。可渐渐的,本王与他熟了。一起去厮杀,一起面对麻烦……建明,你说,这是什么?”
    李晗说道:“情义。”
    “是啊!情义,皇室最厌恶的便是情义,最难得的也是情义。
    本王在宫中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见惯了亲人反目成仇。
    可子泰这人……他明明知晓和本王亲密会引来杨松成等人的敌视,却义无反顾,这便是情义。”
    “可你杀了袁庆,回头弹劾的奏疏会如瓢泼大雨!杨松成等人会借此攻击你。你杀了他,若是越王能登基,本来只是赏赐你一杯毒酒,因为此事,弄不好会绞死你。值当吗?”
    “值!”
    卫王洗了一个澡,又问了李晗,“可还有血腥味?”
    李晗摇头。
    卫王悄然出去。
    黄大妹正在和街坊说八卦。
    “李二来了?”
    街坊笑道:“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明日再来啊!”黄大妹笑着送她。
    卫王进来,蹲下拉风箱。
    熟练的拿起钳子,夹住半成品,轻巧的翻个身,换个面加热。
    黄大妹回来,蹲在他的身边,兴奋的道:“那袁庆死了呢?”
    “嗯!”
    “说是被卫王杀了!”
    “嗯!”
    “哎!李二,你说那卫王为何要杀袁庆,他们无冤无仇吧?”
    “对。”
    “有人说,卫王是看不惯。”
    “不是。”
    “对呀!”黄大妹说道:“那你说是为何?”
    “使君不在家,他的女人被欺负了,自然有人为他出头。”
    “那……那卫王为何要为使君出头?”
    卫王微笑道:“因为情义。”
    他拉着风箱,炉火映红了他和黄大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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