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力继续责问:“那难道你没有听到他的咳嗽声吗?”
    “我——”阮清歌哑口无言。其实她听到了,还不止一次,可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懊恼、自责、愧疚……种种情绪积压在心中,胸腔涨得快要爆炸了。她匆匆站了起来,和欧力告别后,给温锦言打了通电话。
    “清歌,忙完了吗?我这就过去送你回家。”电话那端的声音干哑乏力,还伴随着几声压抑的咳嗽声。
    阮清歌突然就心疼得不得了,“锦言,你不舒服就好好休息,我过去找你。”
    她在小区保安人员的带路下,来到了公寓门口。温锦言给她开了门,仍强力撑着虚弱的身体,笑笑地说:“我没事。”
    阮清歌抬起手,摸到他滚烫的额头,“傻瓜,都烧成这样,还叫没事!走,去医院!”她拽着他的手腕,往外走去。
    温锦言脸色骤变,连忙抱住门框,扯着嗓子嚷道:“我才不去医院!”
    阮清歌有点无语了,跟哄儿子似的温声软语地哄着他:“乖啦,去打一针就好啦。”
    “我,我最害怕打针。”温锦言一脸惧怕、哆哆嗦嗦地回道。
    阮清歌:“……”
    她去药店买药,回来时又摸索到厨房煮了些开水,磨磨蹭蹭到了晚上十点,温锦言才吃下药,卧床休息。
    “怎么突然就病了?”阮清歌一边解开他睡衣的纽扣,一边问。
    “你的睡相太美,我坐在地板上欣赏到天亮。”他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不禁心猿意马起来,难不成阮清歌想霸王硬上弓?他现在全身乏力,就算想反抗也喊不出救命。
    况且,他一点都不想反抗。
    阮清歌脸上一烫,突然想起一件事,询问着:“锦言,你愿意——”
    “我愿意!”温锦言打断她的话,没羞没躁地保证着,“清歌,虽然我病了,但是我完全可以的!”虽然他全身软绵绵的,但是某个地方一定可以硬起来。他坚信!
    “太好了。”阮清歌拿着蘸了酒精的棉花球给他擦拭着身体,继续说,“我想带妈和承光去泡温泉,只是男女要分开。所以,锦言,到时承光就拜托你照顾了。”
    “啊……好,没问题。”温锦言在心中暗骂自己思想龌蹉。什么时候禁欲系的他竟成了色急攻心的饿狼了?
    “快点睡吧。”阮清歌扣好他的睡衣,给他盖好被子,细致地掖了又掖,柔声说,“明天醒来就全好了。”
    阮清歌站起来,正要在黑暗中摸索着去洗手间,手腕突然被扣住了。
    “你给我唱催眠曲吧。就是上次给承光唱的那首。”温锦言低声地央求着,在阮清歌听来,甚至有点撒娇的味儿。
    阮清歌忍不住扬起唇角,轻轻地拍着他身上的空调被,唱起了苏城的童谣:“一绣一只船,船在江心里航,绣了个姜太公,手持钓鱼竿……锦言,睡了吗?”
    她足足找了十分钟,才找到洗手间的正确位置。用随身携带的毛巾擦了下身体,走出去时,不小心绊到了地上的小凳子,头重重地磕到了门上。温温热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了下来。阮清歌不用去摸也知道,那是血。
    这十年来,她已经小心、小心、再小心,却总是磕磕碰碰的把自己弄的一身伤。等那股强烈的晕眩感过去后,她从包里找出创口贴,自己摸索着贴了上去。
    拾掇清楚后,阮清歌回到了主卧。
    温锦言似乎在做甜蜜的梦,说梦话的语气带着满满的欢喜:“以后不许做对不起你的事。眼里看到的是你,心里想的也是你。”
    阮清歌忍不住想,他梦里的那个人会是自己吗?困意袭来,她趴在床边,沉沉入睡。
    ……
    叮咚——
    叮咚、叮咚——
    阮清歌叫醒了睡在她身边的酥酥,给它带上导盲鞍,由它领着,去开门。
    两股浓郁的香水味随着门外清冷的空气涌了进来,阮清歌刚要开口询问来者是谁,耳边响起了呱噪的女高音。
    “阮小姐,还没结婚就跟男人过夜,这么不自爱的女人我们温家是绝对不会要的!”
    是严芸!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也难怪会让人误会,阮清歌正要解释,男人的责骂声劈头盖脸地炸响:“你这死丫头,阮家的家训你都忘了吗?你丢尽了我的脸!”
    阮清歌没想到江枫也在这里,捻了捻眉心,冷笑一声,抬起下巴,反问道:“江先生,身为阮家的入赘女婿,请问你还记得阮家家训的第五条——夫妻应当忠贞不二吗?”阮清歌不给他狡辩的时间,神情漠漠地又说,“可是你居然在婚姻期间,让别的女人怀孕,而且还是在原配之前。江先生,你还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想到我的身上居然流着你一半的血,我就觉得好恶心!”
    江枫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颤动,他扬起手,打了阮清歌一巴掌。
    酥酥见主人被欺负了,冲着江枫吠叫,声线非常紧,大有下一秒就扑上来咬人的趋势。
    阮清歌低低呵了它一声,酥酥只好缩回脑袋,蹲在地上,可是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江枫。
    “老公,好好说话,怎么能打孩子呢?”一旁的乔龄走到阮清歌面前,轻轻地叹了口气,慰问道,“清歌,怎么样?疼吗?”
    阮清歌凉笑一声,笑声里透着打从心底的不屑和鄙夷。她一抬手,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乔龄的脸上。
    她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乔龄完全被打蒙了,还没反应过来——
    “惺惺作态!”
    又是狠狠的一巴掌甩了上去,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
    严芸惊呆了,这个女人太狠了,要是娶进门,绝对家无宁日!
    江枫怒火中烧,挽起衣袖正要教训这个毫无教养的女儿,耳边又响起了一道狠烈的巴掌声。
    他温柔娇弱的爱妻又挨了一个耳光!
    乔龄的脸上数道指甲印重叠,像是燃起了火烧云,一下子就肿得老高。她捂着脸,眼中噙满了委屈的泪水,“清歌,为什么——”
    “你丈夫一共打了我三个巴掌,既然你那么不要脸地爱他,应该替他还吧。”阮清歌面无表情地回道。
    失去眼睛的阮清歌,就像失去利爪的老虎,也就看上去可怕而已。可她还有利齿在,即便已经被岁月磨平了,但如果江家人再次伤害到她和她的家人,她不介意用牙齿咬个你死我活。
    “你们——”温锦言被吵醒,晕晕乎乎地走出来一看,睡意全部消失。他连忙跑过去,把阮清歌护在怀里,看着她脸上红得要滴血的手指印,神色顿时笼罩了一层阴冷凛冽,眼里皱起的惊涛骇浪让人不寒而栗。
    “谁打的?”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视了下那三人,声音森然的可怕。
    阮蓉从未见儿子如此发火,心里有点虚,连带着声音也有点飘:“阿锦,我们来找你就是想提醒你,不要被阮清歌骗了。江乔才是最适合你的女人。”
    “就算被骗,我也心甘情愿!我不明白了,我是江乔她男朋友还是她老公,你们有什么资格合伙欺负清歌?”温锦言看着严芸,心中的不耐烦到了极致,“妈,你确定要和小三成亲家吗?你确定温家要娶一个私生女过门吗?”
    严芸目瞪口呆地看着江氏夫妻。我勒了个去!浪费她的感情和时间!
    温锦言搂着阮清歌的腰,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对着江枫眉目肃然地警告道:“江枫,不要再来找他们祖孙三人的麻烦。否则我以天弘总经理的身份向你保证,你、玩、完、了!”
    在江枫眼中,温锦言还是未长大的孩子,一心扑在设计上,毫无威胁和震慑力。可是今天,他分明从温锦言的眼中,看到了成熟男人的那种担当力和魄力。
    他极其想要温锦言成为自己的女婿,可是,绝对不是以现在的这种形式!
    ☆、第36章 旋转木马
    周末的游乐园,热闹非凡。
    即便阮清歌看不见,从周围的喧闹声也知道,这里人山人海。只不过温锦言一直搂着她的腰,将她护在怀中,所以这一路,她都没有被路人撞到过。
    “有特别想玩的吗?”温锦言知道她心情低落,所以声音也放的特别的轻缓。
    阮清歌不愿拂了他的好意,想了想,回道:“旋转木马。”
    欢快的音乐响起,木马开始了它的旋转。虽然她再也看不见华丽的木马、绚烂的灯光,但是依旧在黑暗中享受着飞翔时的愉悦。
    她记不得了,到底有多少年没坐过旋转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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