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教书育人的先生,最期待之事,莫过于辖下学生金榜题名,虽科举制跟随清廷覆灭已有二十六载,可金榜题名的祈愿仍旧广为流传,存在于无数先生心中。
    大学招考,便是另外一种形式的金榜题名, 而如今保送制度则再度演化,成为天才们共聚相争的‘金榜’。
    上榜者,无不堪称为天才,拥有国家栋梁之资。
    上榜前十者,乃是人中之龙,得到无数家长眼中的‘望子成龙’荣誉,堪称为全中华最优秀之学子。
    这是一项荣誉, 既属于学生,又属于老师的荣誉,学生以上榜提名获得保送资格为荣,先生以学生考上名校铸造传奇为荣。
    仿佛冥冥之中有所感应,下意识地,罗文广目光忽然投向人群之外,发现立于外围面含微笑的余华。
    余华察觉到先生罗文广的视线,四目对视,感受到罗文广眼中之期待,整个人双手举起,作揖致礼。
    先生,学生有礼了。
    罗文广见此,面容露出无法抑制的笑容,轻轻点头,举起已然拾起的第五红榜, 双手摊开,配合身旁黎平张贴于公示栏之上。
    承载着全市前五十名学生名次成绩的榜文, 随之公布于众, 进入罗文广的视线,进入齐梅阁的视线,进入所有人的眼中。
    这是最重要的一张榜文。
    榜文一公布,仅仅过了一秒钟,有些骚动的人群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瞠目结舌,满脸不可思议。
    场面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只因,一个名字高高悬挂于榜文最顶端。
    联考第一,余华,成绩如下:
    国文100,算学100,语文100,化学100,物理100,生物100,党义100。
    满分。
    还是七科满分。
    在场学生无不满脸震惊的看着这个成绩,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联考难度提升如此之大,余华仍旧能够考取满分成绩。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试卷难度增加,所有人叫苦不迭,平均分数直线下降。
    唯独余华,还是满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在场学生心中有些痛苦,不过,身为校长的齐梅阁,心中却开心的不行,内心无比愉悦,整个人强忍着心中的激动。
    稳了。
    这次北平四中超越北师大附中,已经稳了。
    余华以七科满分之成绩夺得联考状元,比肩北师大附中当年学生钱学森之成绩,而榜眼由林婉夺得,成绩655分,探花则是方玉,成绩648分,第五名为赵安元,成绩642分。
    前十名北平四中上榜者四人,前三甲全包,老天爷,这种美事,放在以前齐梅阁连想都不敢想。
    “成了,今年四中终于不是万年老二了,你们当年有钱学森,现在我有余华,看你们附中还敢不敢猖狂……”齐梅阁望着红色榜文,心中情绪如同湍流般汹涌澎湃,四处激荡,无比畅快。
    作为四中校长,齐梅阁现在的感觉,就仿佛在沙漠里行走三天三夜的旅人般,狂饮一口冰水下肚,爽到极致。
    谷鞋
    名义上,北平四中拥有全国最顶尖高等中学校的头衔,事实上,长期以来都被北师大附中压着,一来北师大附中开创‘中学’概念,执中华中学教育之牛耳,为当之无愧的全国中学之首,二来因一位学生钱学森创造无数学生所不及之成绩。
    北平四中无论如何,一直被压在下面。
    如今,北平四中终于可以掀开北师大附中这座大山,攀登巅峰,成就全国第一中学之荣誉。
    “老余,第一,哈哈哈,你真的是联考第一,七科满分!”不知何时跑到人群中间的周远,见到榜文学生名次成绩,看到名列首位的余华之后,立马挤开人群,朝着余华激动报喜。
    虽然不是周远得了第一,可他依旧替余华高兴。
    这可是第一!
    放在清廷科举,堪比登科状元。
    “看来阅卷老师还是喜欢听恭维的话。”周远喊声传来,立于场外的余华听到喜讯,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忽然想起党义最后一题,嘴角一弯,露出微笑。
    对于早已预料的事情,谈不上惊喜和激动,当然,比起平常的话,心情要高兴些许。
    不过,余华觉得有趣的是,联考党义最后一道题,他没写治国良策,而是恭维歌颂民国政绩,答案与题目相违,结果仍旧获得满分。
    自己这是误打误撞,摸中了出题人的小心思?
    看样子,寻良策是假,听歌颂是真。
    喜讯传开,二甲二众人纷纷送上祝贺,替余华高兴,凭借联考第一的名次和七科满分成绩,余华可谓一步登天,鲤鱼跃龙门。
    这是喜事,天大的喜事。
    不管别人目光如何,但身为二甲二同窗的他们,发自内心为余华感到高兴。
    余华向着众人作揖道谢,面含微笑,而后在众人注视之下,迈步迎向公示栏,周围学生见到余华走来,眼中透出一丝尊重之色,下意识退开让出一条通道,通道尽头则是先生罗文广和校长齐梅阁。
    学校向来是一个讲究成绩的地方,分数不能代表一切,但分数决定地位和身份,作为联考状元的余华,已经在瞬息之间赢得在场所有学生的尊重。
    联考份量之重,强过千万个四中小考!
    余华穿过这条独属于他的通道,直面四周学生一道道目光,径直来到告示栏前,正对级任先生罗文广。
    此刻,全场瞩目。
    罗文广仿佛知道了什么,面含微笑,眼中有些期待,校长齐梅阁和其余学生的目光,尽数凝聚于余华身上。
    余华抬起双手,以学生姿态向身为先生的罗文广作揖行礼,言语铿锵有力:“学生余华,今十有八,谢师三年以来孜孜不倦之教诲,让学生能有如此之成就,师恩大如天,华今生铭记,永不敢忘。”
    话音洪亮而包含中气,流露真情。
    铭记师恩,谢师教诲。
    这是北平四中一直以来的传统,亦是身为学生应当做的事情,余华从未忘记罗文广对自己的帮助,师之恩,大如天。
    话语如同水波般传遍四周,一众学生纷纷沉默,注视场中的余华,此刻的余华,似如火焰,亦如骄阳,身上散发着与所有人截然不同的气质,这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但却能真真切切感受得到。
    就好像所有人都是普普通通的石块,唯独他,反射来自于太阳的璀璨光芒,透出独一无二的高贵身份,似如一块真金般立于最高处。
    没有埋在淤泥之中,没有埋在土里,而是在那个最高的地方,散发着独属于自己的魅力。
    这个人,叫做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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