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你和妈妈在争论什么?子墨的事?”
    白柠继续开腔,她看着近在咫尺有着相同血缘的哥哥,心里沉甸甸的一团。
    白子瑜就抬头看过来,漆黑眸子直直看着白柠,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想问什么?一并问了吧。”
    “爸爸的遗嘱,你知道吧?”
    白柠仰头喝完杯中的水,她脸上的笑敛尽,只剩下沉静。
    他们对视,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的逼仄,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餐桌上,白色的餐桌上的水仙花迎着阳光招展,仿佛都散出了光辉。
    “今儿周律师找了我。”
    白柠心想,如果白子瑜现在已经得到了那份遗嘱并且销毁。就不会再有后面一个小周律师的出现,白柠其实还闹不清楚那个周琦的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柠。”
    白子瑜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忽的嗤笑一声,移开视线看着手里的杯子,他依旧斜斜靠在椅子上:“我知道不知道重要吗?”他停顿了一下,表情没变,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白柠,我总认为,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妹妹,总不舍得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
    白柠的心一下子就凉透了,他果然是知情的,白柠心想,他果然是知情。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突然就握紧,为什么呢?白子瑜真的只是为了遗嘱内容觉得不公平吗?白柠真的有点不敢相信。
    尽管她从来没有和白子瑜好好的说一回话,可是从感情上讲,她在心里还是认白子瑜是大哥的!她遇到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子瑜,白子瑜和她是一家人。
    “为什么?”
    白柠已经极力的维持情绪,可是出口的刹那她还是听到自己的声音颤了一下。“钱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为什么?”白子瑜笑出了声,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笑着狠狠抽了一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公平。”他一手搭在餐桌上,另一只手夹着烟凑到嘴边接连吸了好几口,透过白色烟雾他眯眼打量着白柠:“周雅江不可能找你,是顾琛吧。”
    那么一瞬间,白柠忽然觉得他很陌生,根本就不是白柠认识的那个白子瑜。
    他咬着烟屁股,眉头皱了一下,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我没想到,白柠啊,你还有这个能耐,我确实是小觑了你。”
    他一语双关话说的意义不明,白柠心脏在冰冷之际又狠狠疼了一把,提及顾琛,她就再顾不上维持脸面上那点东西,只余愤怒,手指死死的攥在一起。
    她拼命掩藏的秘密就这么突兀的晾晒在青天白日下,赤!裸裸的疼!
    ☆、第三十六章
    “大哥。”白柠只觉得喉咙里塞满了棉絮,心口堵的喘不上气。她的手指紧紧掐了手心,钝疼缓缓慢慢的落入心脏,白子瑜竟然会真的算计他们一家人。白柠想,也许自己对这个家期待太多了,白柠沉默了一会儿,喉咙滚动,她才抬眸:“白子瑜,我没想到——”
    白子瑜笑了一声,抬手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内,他看着白柠的眼睛:“不叫大哥了?”
    白柠觉得好笑,眼睛看着白子瑜,心却渐渐冷了下来,再没了一点的期待。她坐的端正,沉沉看着白子瑜,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不叫也好,叫了大哥就要承担责任,我压力颇大。”他脸上的笑渐渐收敛,眯了眼睛:“白柠,我也没想瞒你多久,你总会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份遗嘱?”
    白柠知道这场仗总要打,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无论她想不想,愿意不愿意,都没有任何退路。就算是为了母亲,她也得硬着头皮上。她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才能表达现在的心情,想笑扯起嘴角却只做了个无奈的嘲讽:“我从来都没想争过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大哥。”她咬了下嘴唇,声音很低:“大哥,妈妈对你很好!”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白柠现在一点退路都没有。她不知道争那些到底有什么意义?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身在豪门的觉悟。
    白子瑜的黑眸幽深起来,他沉沉看着白柠半响刚要开口,正好服务员推门进来。
    白子瑜喉结滚动一下,他有些烦躁的抬手扯开脖子上的领带,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眉头微拢。
    事到如今,白柠已经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她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白子瑜早就知晓父亲的遗嘱,也许是遗嘱内容惹怒了白子瑜,他想要的大约不是父亲所能给出的东西。白家家业有多大?白柠不知道,她只知道白子瑜再不是自己的大哥,永远不是了。
    菜陆陆续续的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服务员转身要走的时候,白柠突然叫住:“送一瓶酒过来。”
    服务员一愣,才回:“需要那一种?我去拿酒水单过来。”
    “随便什么都行。”白柠转回头,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服务员还想说什么,白子瑜抬头看过去:“听她的。”
    “那……什么价位?”
    服务员觉得面前这个女士长的漂亮,性格可有些古怪。
    白子瑜挑了下眉报了个红酒名字,一挥手:“去吧。”
    等待上酒的时间,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白柠心里空落落的只觉得疼,她没等到白子瑜的一字一句解释,那这事就算是定了。等了好一会儿酒才被服务员送上来,白柠没等服务员动手,就直接让人出去了。她起身打开酒瓶,给自己和白子瑜一人倒了一杯,白柠的心情是复杂烦躁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她眼睛有些红盯着白子瑜。
    “没有回旋余地了吗?”这是白柠最后一次问,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处吃饭,虽然她和白子瑜的感情不深,可毕竟是大哥。
    白子瑜依旧坐着,他拿起酒杯喝干,杯子放在桌子上。他抬眸看着白柠半响,粗着嗓音开口:“白柠,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
    白柠表情一肃,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捏着水晶杯,手指关节微微泛白,白柠咬了下牙,声音发沉。
    “我不知道。”白家的事她并不关注,她也没兴趣打听父亲的前妻!
    白子瑜嗤的笑了一声,再抬头眸中一片冰冷:“你当然不知道,可总有人知道。”他自顾自的倒了杯酒,仰头喝完,喉结滚动,他手指紧紧捏着杯壁:“我已经叫她妈了,就真的当她妈,可是有些事我知道了,就不能假装不知道依旧叫她妈。”
    白柠站在原地,她不知道白家这些事,之前她恨着父母。
    白子瑜眼圈发红,情绪悲愤,三十来岁的大男人。白柠很少见他这样,白子瑜闭了闭眼,睁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完,他动了下嘴唇,或者是嘴唇抖了下:“白柠,最起码你还有妈!”
    白柠第一次感觉到无力,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事。
    手指捏的很紧,指腹发疼。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忽然就找不到出处了,她有些迷茫,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母亲真的做了什么吗?白柠情感上是不相信,可这么多年她不原谅母亲,到底是什么原因,大概只有白柠自己心里清楚。
    “可是妈妈对你很好,她把你当做亲儿子一样对待……”
    白柠不知道那些年发生了什么事,白柠想,如果放在古代白子瑜才是白家嫡长子,可是父亲的遗嘱,他的股份还没有白柠这个庶女分得多。
    他不愤是情理当中,可是他不能把白子墨和母亲逼上绝路。
    “如果这件事你会假装不知,我会顾及她和子墨的情面。”
    白子瑜突然站了起来,他是一米八多的大个子,站起来要比白柠要高上许多。他居高临下看着白柠,声音低哑:“既然现在被挑明了,白柠,有本事你就来争。”
    他把酒杯放在桌面上,重重一声响,他转身就往外面走,衣袖划过空气发出凛冽声响。
    “白子瑜!”
    白柠突然大了声音,她猛的转身,心中升起了一团火:“我虽然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去世,可是这几年母亲对你好赖你总是知道,我挑明?”她冷笑:“白子瑜,别为你的自私找借口!”
    白子瑜怒火也蹿上心头,他转身直视白柠,抬手点了点她的的脸:“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认一回罪名。”他讥讽:“白柠,你不也是为了钱?不然你上蹿下跳是为了什么?说实在话,你有什么资格踏进白家大门?白家企业有你一毛钱的关系?我给你脸面当你是妹妹,只不过是因为父亲还活着,你是父亲的女儿。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迁就你!”他的声音洪亮,直刺心脏:“请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再说话,你不过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女。如果父亲承认你,为什么不让你进白家大门为什么不在外人面前公开你的身份?白柠,你自个有几斤几两重,你不知道?我给你面子,是你不要了脸。别再端着清高的姿态教训人,你没有任何立场!”
    瞬间,白柠的脸涨得通红,她一直争取的自尊心就在那瞬间轰然倒塌。白子瑜的话像一把刀子,割在她胸口血淋淋的疼,她看着面前的人,视线一阵阵的模糊。
    她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白子瑜和她撕破脸皮,大骂她是私生女。
    亲情到底有几分重,白柠始终不知道。
    白子瑜甩门而去,震耳欲聋的声音。白柠站在原地,好久她抬手盖住脸这才发现手指不受控制的在抖,抖得很厉害。白柠满脸的水雾,她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房间里很安静,好长时间,白柠才狠狠搓了一把脸颊,压下心头那最后一点疼。白柠笑了笑,她靠在椅子上,眼睛眯了起来看向窗外高楼。
    “愚蠢!”
    这一句,她也不知道想要骂谁,或者没有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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