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横目瞪口呆,“出…出什么事了?”
    郭鹿泉打量了一下四周,低头沉声道:“此地人多眼杂,先离开再说!”
    康元城的格局是北富南贵,北侧靠近运河码头,商贸繁荣,三教九流汇聚,南侧则相对雅静,林木森森,世家豪门深宅隐于其中。
    以赵都尉的身份,也挤不进南城高门之中,索性便在北城德兴坊安居,这里有不少酒肆商铺,王玄与张横皆人高马大,所以显眼的很。
    一行人也未走远,找了个酒楼雅静包间坐下,待酒菜上来后,郭鹿泉有意无意向店小二套话。
    “赵府啊…”
    店小二眼中满是神秘,压低声音道:“听说是得罪了大人物,就在前天晚上,全家被压入死牢,闹了一整宿,吓得我都不敢睡觉。”
    店小二走后,王玄脸色变冷,“得罪了大人物,在军府改制之前…哼!”
    他已和前生记忆融合,赵都尉对他不少照顾,自然不能坐视旁观。
    “大人莫急。”郭鹿泉拱了拱手,“老夫在这康元城中熟人不少,打探清楚情况,再作计较。”
    “有劳郭老。”
    王玄有些无奈,前身是个闷葫芦性子,也不愿寄人篱下,每次述职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府城除了赵都尉,一点儿门路也没有。
    郭鹿泉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回到酒楼,眼神凝重道:“麻烦不小,接受下属贿赂还好说,问题是丢了虎符!”
    “刚入正月,朝廷就从神都御林军调来一位王爷,听说是准备接手整顿镇邪府军,赵都尉也很识趣,早早贴了上去,但就在前日圣旨下来之时,虎符却不翼而飞。”
    “那位王爷勃然大怒,当场便命人将赵都尉拿下…”
    听完详细经过,王玄眼中隐有怒气,“我那赵世伯为人谨慎胆小,谁都不敢得罪,怎么会将虎符遗失,分明是做了替罪羊!”
    郭鹿泉也点头道:“军府改制,朝廷自然不会让大权旁落,既然赵都尉已经倒向那位王爷,并州萧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萧家…”
    王玄看向窗外,“郭老,萧巡使在什么地方?”
    …………
    康元城东,修正坊,晓月庵。
    所谓“庵”,是指女性修行者居住之地。
    修正坊内多道观寺院,并州府君庙也在此地,常年香火旺盛。除去太一教和须弥宗,还有不少佛道杂派法脉也在此传业授徒,不起眼的晓月庵便在其中。
    此时已近黄昏,暮鼓回荡,香火缭绕。
    庵中后堂,王玄盘膝而坐,对面一名面容清丽的白衣道姑正在为他斟茶,赫然正是萧晴曼。
    “想不到萧巡使竟奉了道…”王玄眼中有些难以置信。
    在他映像中,这个世家女子性格刚烈,眉间满是戾气,谁知数月不见,对方已辞去靖妖司之职,成为道姑闭门清修。
    “王兄叫我道号晴月即可。”
    萧晴曼面色淡然滤掉茶水,“我为萧家旁支,自幼父亲受尽白眼,不免性格倔强,想要做一番事业,师门遭难后更是陷入魔障,功法不得寸进,还好王兄帮我报仇,消了此业。”
    说到这儿,她微微摇头,“不怕王兄笑话,我大仇得报返回康元,本以为可凭此功更晋一步,但在萧家却依然是个笑话,甚至族中长辈还命我挑选夫婿赘入萧家。”
    “上门求亲者无不是贪恋萧家权势,我亦心灰意懒,干脆遁入道门,替师傅传一脉香火。”
    “原来如此。”
    王玄恍然大悟,随即皱眉摇头道:“在下原本想厚着脸皮求晴月真人打听件事,既然这样……”
    晴月淡然一笑:“王兄但说无妨。”
    王玄稍微犹豫,还是将前因后果讲述了一番。
    晴月听完摇头道:“王兄恕我直言,此事你不应该掺和,萧家的力量远非你能抵抗,况且军府改制在即,你亦深陷其中,凶险万分…不过,帮你打探一番却是问题不大。”
    王玄郑重抱拳:“多谢!”
    晴月也不说话,拱了拱手起身离去。
    ……
    数个时辰后,繁星漫天。
    王玄从晓月庵出来,手中拿着一叠密信,转头望着缓缓闭上的木门,他知道,对方如此帮忙,意味着恩情已经还完。
    “大人,怎么样?”
    早已等待多时的张横连忙上前询问。
    王玄眼神疑惑,“此事不是萧家所为,回去再说。”
    回到客栈,王玄将密信一一摊开。
    “虎符失窃后,那位王爷对萧家越发忌惮,萧家也命人暗中打听此事,找到了一些线索,你们看。”
    “正月初二,赵都尉所在的德兴坊有人于夜间设阴兵法坛,被城隍夜巡斩杀,靖妖司赶到时,未找到施法之人…”
    “正月初四,有人传言盗门数名秘传弟子进入康元城…”
    “正月初五,也就是前天,赵都尉前往镇邪军府,途中有江湖艺人当街表演绳技,赵都尉策马驻留了一会儿,到达军府时,便发现随身虎符失窃…”
    说罢,王玄看向众人。
    郭鹿泉冷笑道:“先是探底,随后设计盗符,这分明是江湖手段,而且不止一家参与,根本不屑于隐藏。”
    “老夫想不通的是,如果是想把水搅浑,引起朝廷世家猜忌,未免动作太大了些,反倒像是在立旗!”
    张横一愣,忍不住问道:“啥叫立旗?”
    旁边杜春妮摇头道:“张爷有所不知,这是江湖中的手段,比如戏班子初到异地,必先免费唱台大戏,表明自家能耐,与同道见面时彼此便心中有数。”
    “没错!”
    郭鹿泉摸着胡须皱眉苦思,“看来此事不少江湖法脉参与,他们的目标不是赵都尉,而是向皇家和世家表明自己存在,这帮家伙难不成失了疯?”
    王玄微微一叹:“我本来也奇怪,那空降来的王爷、萧家为首的几个世家、偷符的江湖法脉,做法都有些莫名其妙,直到看到了这个。”
    说罢,抽出了最后一封密信。
    郭鹿泉拿起后迅速查看,眼中满是愕然:“开荒令?!”
    王玄点了点头,“没错,朝廷国库空虚,皇家世家僵持,边军不可妄动,又逢封神术遭窃,江湖乱象已显,朝中大臣们便想出个点子。”
    “大燕国境内,千万里山川矿产无数,遗迹宝药遍地,只因邪祟丛生,加上皇权掣肘,唯有世家和一些地方势力暗中开采。”
    “开荒令相当于放开限制,各地府军可随意开发,只要半数收益归于国库,剩下的便可随意支配。”
    “好个一石三鸟之计!”
    郭鹿泉撇嘴道:“肥了国库,饱了世家,府军想要开荒,也需扩充实力,说不得又要与各地邪祟作战,朝廷世家把控中央边军,也不担心养出祸患。”
    “怪不得江湖法脉发了疯,原来是想分杯羹!”
    说罢,看向王玄:“大人,眼下三方都没动静,赵都尉怕是要成牺牲品,你准备怎么办?”
    “很简单。”
    王玄默默看向窗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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