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方坐在一张整洁干净的大床上,背后是一面墙纸配色十分典雅的墙壁。
    他可以触碰到东西了,嗅觉也恢复了。可灵力却被限制到了只能提升一部分听觉和视力的地步。
    他沉默地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白色上衣,灰色的休闲裤,颇有这个世界的家庭气息。
    数字时间在不远处的电子钟上闪烁着——现在已经是次日清晨了。
    这时候,一道女人的声音又从门外传了过来,还越来越近:“白晴方,你没事吧?你爸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忽啦一声,卧室门口的帘子被拉了起来。
    他慢慢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位有些发福的中年女子。
    “……”他无声地看着她,心里正在推测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又该怎么去找她。
    “你这傻孩子!咋这么看着你妈,也不说话!”那女人叉起腰对她抱怨了一句,而后她又关切道: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刚刚是摔了一跤吗?要不要多休息一晚,后天再搬家?老白你这个猴急的,儿子身体不好——”说着说着人就从卧室走了出去,还冲楼底下吼了起来。
    楼下传来一阵夸张的咳嗽声。
    白晴方明白了。他站起来,拉了拉她的衣服,在她怒气冲冲地转过头后,看着她的脸笑道:“妈,我没事,刚刚是不小心把椅子撞翻了,我们明天就可以搬了。”
    女人一脸欣慰地看着他,感动地说:“儿砸,难得你还能笑出来。没事,反正你也休学了,以后等身体再好一些了,就叫你爸带着你去外面四处走走。”⒭οūsんūωū.ⅵ⒫(roushuwu.vip)
    “嗯。妈,那我继续收拾东西去了,你还有没有什么要提醒我的?”
    “把你自己管好就行!衣服太多你带不动就不拿了,缺什么到时候让特助帮你重新买。”
    “好。”
    门关上了。
    白晴方意识到,自己被安放在了一个看起来简直正常到反常的家庭中,并获得了自由活动的能力——这意味着,他已经可以去做些什么了。
    他和她的识海能否成功相连,他们能不能获得合欢宗心法的认可,就看他之后要如何改变这一切了。
    次日坐在车上时,白母和他闲扯了起来。
    “儿啊,给你港一哈咱新家周围的环境。”
    “因为这个是最近才落成在城郊的别墅群,周围那是相当的安静。而且,咱旁边就只有一个邻居。”
    “靠得近吗?”他问。
    “妈看看照片哈……嗯,感觉有50米的样子嘞!还算合适吧。”
    他心想,我觉得有些远了。
    *
    向清茗正在百无聊赖地写题。
    “只要考到能上个双非的程度给他们看就行了……嗯。”
    “唉,没意思。”
    她不耐烦地将数学题集合上,又换成了一本物理的,随便翻到了一道压轴大题,蹭蹭蹭地就开始写。
    叁分钟后,她把这本题集也扔到了一边。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瘫着脸出了卧室,下楼走向了自己完工了一半的小花园。
    随后,她的脚步停在了后院的门口。
    “……”她沉默地看向对面。
    一个男人站在了她的围栏外,留给她一道清瘦的背影。
    ……是男的吧?这么长的头发她只在cosplay照片里见过,现实生活里还是第一次——而且这人也不是在cosplay的样子。
    为什么要在她家后院站着?是周家派来的人,为了搞她而踩点?
    看来她得开始拟定跑路计划了。
    向清茗已经开始给自己规划起了最坏的结果,她转过身就要回到屋中,却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嘿——姑娘你好——”
    她砰地一声将门甩上,加快脚步上楼,来到自己的卧室里,从半拉的窗帘后俯视花园。
    那人已经走了,但是……栅栏上挂了什么东西。
    她找出口罩和手套给自己戴上,又来到厨房,挑了把轻巧的尖刀,紧紧握在手中,然后轻轻地下楼。
    在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时,向清茗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她竟然从这种异常事态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刺激。
    其实也不用这么谨慎吧?毕竟不管怎样坏的结果,最终都是归为一死,那逃亡也不必要了。
    都无所谓了。
    她打开了门,外面还是一片静悄悄的。走近一看,栅栏上挂着的是个帆布袋,图案十分少女。
    向清茗把刀放在了花坛边,找了根杆子,把袋子勾了下来,然后打开——
    里面是一盒六枚装的小饼干,与一张带了叁个人字迹的大纸片。
    「你好邻居!我们住在你家东北方向的小树林后的那栋别墅里,今日刚搬过来,以后还请多关照。这盒饼干是xx家的限量供应,今早刚出炉,送给你聊表心意~」
    「你好。」
    「你好!请多关照!」
    一阵秋风刮过,将她的刘海掀了起来。
    全副武装的向清茗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那张纸片,她的眼睛中盛满了难以理解眼前发生之事的困惑。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她还活在真实的世界里吗?!
    不,这也不一定是真的“人”,反而可能是迫害她的陷阱。
    但既然是邻居……只是从远处看看的话,应该没什么吧?毕竟都无所谓了不是吗?
    她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
    向清茗也不管下场如何了,就着还梗在脑子里的兴奋劲儿,叁两下重新收拾了一番着装,沿着大路快步走到了她从未涉足过的地方。
    货车,搬运工人,有些狼藉的地面,还有叁个一看就知道是屋主的人在一旁监工。
    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先看到了她,似乎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她又说了什么,拉了拉那个背对着她的长发人。
    向清茗看着那人转过来后:……
    哦,还真是个男的,是个长得跟假人似的男的。
    *
    新邻居十分友善,还很热情,身为主母的白母,经常差使白晴方给她送各种吃的过来。
    经过一个冬天的“交流”之后,白晴方终于能跟她说上两句话了,虽然是隔着栅栏。
    啊,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把他一开始的经历又复刻了一遍。
    “说来,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容我冒犯,你的年龄看起来不大,为什么没有去上学呢?”他问她。
    向清茗拿着袋子的手一顿,她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才慢慢地回答道:“因为一些原因,我只在家里上课,不用你担心。
    ……那么你呢?我看你也年龄不大的样子,却好像也一直待在家里。”
    一阵冷风袭来,白晴方将自己的衣领子拽高了些,声音有些低沉地回答她:“我有心脏病。大学休学了,现在在家里调养身子。”
    她蹙了蹙眉,道:“那你快回去吧,以后也不用来了。现在毕竟还是二月份,天挺冷的。”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他笑了,好似有什么好事发生了似的喜悦地笑了。
    白晴方的语调一扫先前的沉闷,他轻快地说:“不……这点距离还是没关系的,我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比起这个,你种的这些植物,大冬天的没问题吗?”
    向清茗下意识解答道:“平日里会及时用袋子蒙上保暖的,不过今天太阳比较大,就临时拆下来了。”
    “这样啊,我可以知道你现在都栽了哪些花吗?”
    ……为什么突然聊起来了啊?向清茗有些纳闷这突然展开的话题,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就多说了几句,又多问了几句他身体的事,最后还跟他加了个微信好友。
    ……嗯?她坐在巨大的餐桌前,趴在桌子上,一脸呆滞地看着干干净净的微信上新多出来的一行验证通过的消息。
    “……我这是被下蛊了吗!”
    虽然怀疑自己被下蛊了,但她还是正常地过着自己的生活,而且,即使加了好友,他们之间还是像往日那样,只有淡淡的交流,他从未给她发过一条消息——好像那个下午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春天到了,栅栏边的迎春花开了一大堆。
    她喊住了就要转身离去的他,道:“你等一下。来栅栏门这边。”
    她几步回到家中,没过一会儿便抱着一盆精致又饱满的紫色风信子出来了。
    向清茗拉开铁门,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他的手里,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替我谢谢你的母亲,送来的那些,甜点,都很好吃。这是我的一点点……回报。”
    白晴方:“哈哈没事啦,不是早告诉过你她那是做多了吃不完吗,放着也是浪费而已。”
    向清茗好像受了打击,她有些暴躁地说:“这种事情就不用你在这时候强调了!!花拿走!!”
    说完就要把门推上,结果门却被他单手抵住了,二人的手指还在无意间擦了一下。
    向清茗一个后仰,手也松开了,睁大了眼看着他。
    不过白晴方好像没在意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捧着那盆花笑着问:“只谢我妈?我也有跑腿的功劳啊。”
    她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有种被蛇缠上了的感觉:“……好,那我也谢谢你。”
    白晴方“嗯”了一声,然后居然就这么转身走了,长发在背后扫啊扫的。
    向来觉得自己神经兮兮的向清茗,头一次在这方面也感受到了棋逢对手。
    回过神来后,她赶紧锁上门,拿起铲子随便往土里捅了几下,自言自语道:“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日子在逐渐繁茂的新叶中慢慢过去了,她的生活好像有了些变化,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向清茗,你即使搬出去了,也是周家的人,至少要上个一本才不算折了我们的脸面,明白吗?”某天,她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
    她的眼中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手中的中性笔扎穿了纸张。
    虽然本来就是打算这么做的,为什么他们还要如跗骨之疽一样地专门给她下达命令?简直就像是在提醒她,她不会拥有真正的自由那样——
    她要离开这里,可她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不,不能再想了,现在得做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想到了那个跟她一样神经兮兮的人,于是她点开了他的聊天界面,趁着自己没反应过来,发了自加好友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是在国内读的大学吗?大学的生活是怎样的?」
    发完她就把手机丢一边去了,然后继续写题,每天一小时,不能落下。
    一小时后,她也冷静了下来,这才后知后觉地为自己一时冲动的行为感到尴尬,但她还是打起精神,把手机摸了回来,不情不愿地打开聊天窗口。
    对方的回复是在半小时前,他先是说了自己在哪个学校念的书,然后又用极其精简的语言描述了一下自己休学前的校园生活,最后附上一句点评:
    「对我这种人而言,十分无聊。」
    她觉得,“十分无聊”四个字,简直戳在了她的心坎上,于是她就和他东一句西一句地扯了起来,扯着扯着,她把电脑打开了,然后在某个游戏平台上,接受了一个新的好友请求。
    “嗯——这样设置应该就能联上机了。”她自言自语着,打开聊天窗口,告诉他可以发联机请求过来了。
    「好」
    向清茗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连接中”叁个字,下面还有两个方块头在打架。
    这种时候,就适合发呆。
    “……”
    ……为什么感觉又被下蛊了啊。算了,只是打个游戏而已,应该没什么。
    他们就这样真正熟络了起来。但,向清茗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太大变化,仍是那么像一潭死水,而周家对她时不时的“提点”,则像是在死水水面上跳来跳去的臭虫。
    只是——
    她多了一个,似乎能和她这种人也能聊上天的……同样神经兮兮的朋友。
    盛夏到了,他们一起坐在她家的地板上,对着窗外的树林发呆。
    “后天就要高考了。”她的声音几乎要被震天的蝉鸣声盖过去。
    “嗯,你控制好就行,一切都没问题的。”白晴方想了想,这样鼓励她。
    她突然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权衡着什么,但最后,还是又将头转了回去,无声地说:
    “也不会再有问题了。”
    收到录取通知书过后的某一天,向清茗家的门铃被按响。
    白晴方站在烈日炎炎的门外,顶着一头长发也不嫌热,他笑着问她:
    “我还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她定定地看了他很久,像是在消化他的疑问。
    向清茗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她最后平静地回答他:“不可以,以后也别来了。”
    门在他的眼前关上了。
    白晴方没有说话,他看见她手中拿着的纸了——一张印着男人照片的资料。
    他转身离去。
    “儿啊,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啊。是不是那丫头……”
    “不是,妈,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露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
    “只是我之前想错了一件事而已。”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将门锁上,第一次运转起了体内那点稀薄的灵力。他听到了从向清茗家中传的声音。
    “知道了。”
    “别用“配合”这个词形容我,我只是烦了你们的骚扰而已。”
    “嗯,依你们所说,开学前一天早上来接我。”这是她挂掉电话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坐在椅子上的白晴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脸,身体慢慢地蜷缩了起来。
    一直以来盘桓在心头的疑问,终于得到了唯一的正解。
    他要做的确实是改变,但要改变的不是向清茗这个人本身,而是她没能做到的一件事。
    “向清茗……”他喃喃自语道,声音发着抖。
    ……
    “噫,那是谁家的车在往小向家开啊,老白,你快来看看。”白母站在窗边,对白父招了招手。
    “我瞧瞧……哟,这不是那个周家的么。咱们可惹不起,白晴方他今天没跑到那边去吧?”
    “老白……他已经出门十五分钟了。”
    “啊!?”
    今日的太阳似要将一切都烧成灰烬。
    白晴方藏匿在路边的一处绿化景观里,看着向清茗一脸云淡风轻地从正门走出来,头上还戴着一顶巨大的遮阳帽。
    “走吧。”她轻描淡写地嘱咐着身后提着行李箱的助理,然后来到了停在离他不远处的一辆车旁。
    一名体型剽悍的保镖如影随形地跟在她的身旁,戴着墨镜,抿着嘴唇,像一面铜墙铁壁。
    借助那一点灵力,白晴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在她的眼中燃烧着的决绝。
    保镖为她拉开了车门,向清茗向前走了半步,然后对他说:“稍等,我取一下帽子。”
    她慢慢地用左手摘下了帽子,帽子的内部朝着自己的方向——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东西。
    在她的帽子落到她的腰侧的时候,她突然将右手抬了起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扯下了贴在帽子里的小刀,并向着自己的脖子刺去!
    啪的一声,她的手被保镖死死地抓住了。
    “向小姐,您果然在这里还有一招啊。”
    保镖把她摔到了滚烫的地面上,并夺走了她手中的小刀。
    “不过您也确实挺能藏的,毕竟我们早都把您家里处理了好几遍了,没想到您还能……啊!”
    他嘲讽的话语被打断,发出了一声吃痛的叫喊声。
    “找死!”保镖伸手抓向挂在他背后的人,同时,安放完行李的特助们也向他们跑了过来。
    白晴方心想,这种纯靠肉身搏斗的经历,他还是第一次体验,而且这甚至还是一具身患疾病的躯体。
    要不是他有格斗的经验,这会儿估计已经被这几个彪形大汉打得稀巴烂了吧?
    仅仅几下的功夫,他的心脏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向清茗!!!”他借助巧劲,把保镖扭成了一个方便被她动手的姿势,接着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着她的名字。
    装昏的向清茗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一片狼藉。
    她像是一只从地狱里刚爬出来的恶鬼,龇牙咧嘴地一脚踢上了眼前特助的裆部,接着直接扑到了保镖的身前,看准时机,竭尽全力地从他的手里夺回了自己的小刀。
    她向后退了半步以稳定身形,然后就站在他们的面前,对着自己举起了手中的小刀。
    向清茗听到了保镖的咒骂声,也听到了白晴方的道别声。
    “待会见……”
    这是句奇怪至极的话,但她没有往他的方向再多看一眼,只是毫不犹豫地将刀刺入了自己的脖子中——
    ……谢谢你,理解了并成全了我的人啊。她最后这么想着。
    如果能有来世……算了,还是不要再来了。
    她打心底厌倦了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事实,任何人和事都无法扭转她寻死的执念。那缕还残存着一线生机的灵魂,已经早早地同李奶奶一起死去了。
    而周家对她而言,即是沉疴旧疾,又是定时炸弹。即使她再低调,他们都会从她的身上榨取干净最后一滴利益,比如那令人作呕的联姻计划。
    她唯一的生路,就是立刻痛快地死亡,亦或是——
    周围的一切,在她的鲜血滴落在地之时,便被按下了暂停键,接着渐渐被一片柔和的白光所笼罩。
    “茗茗……”她感觉到,有水珠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流着泪,看着怀里的她慢慢睁开了眼睛。而她身上的伤痕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们的衣服,也变成了本来的模样。
    记忆回笼,她瞬间理解了一切。
    白晴方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睁开眼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幕,真是格外熟悉,这不是他曾经对她用过的招式么?怎么她也学会了?
    他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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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会虐男的我保证(つД`)而且不是看回忆走幻境,是真身被打!!!
    我自己都觉得这章写得很拉,连贯性很差,因为我写的时侯真的下不去手,可是又要补全小向的过去,我想让她成为一个立体的角色,让她的性格缺陷不只是停留在标签阶段,就只能逼着自己搞这事。
    我的大脑是贫瘠的荒漠,能想到的就是这些orz
    我把我自己杀了给小向和看到这里的各位赔个礼……好了接下来就撒糖,争取把血糖搞上20……(胡言乱语)
    大家可以随便骂我这个屑作者,但还请不要骂我的角色!对不起对不起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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