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哪怕隔着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几乎所有人依旧可以看到,正在营地中肆虐的那个显目存在。那是一只足足有数丈高的人形巨怪;灰白如磐石一般的外皮,已经插满了各种摧折残断的刀枪。
    而在如同骨质面具包裹,而显得扁平光滑的头部,更是残留着烟熏火燎和细微敲击过的痕迹。然而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它”,伴随着脚下腾窜四跃的兽群,在营地中左冲右突的制造着破坏和死亡。
    虽然,硕大的身形让它看起来,动作似乎有些迟缓和间隙过大。但是每每踩踏和挥击之间;便有大片的工事、建筑、器械的碎片,乃至是翻飞的人体和断肢一起,在沉闷的震击声中被溅射纷纷。
    尽管很快就有,不知从哪个角落射出的车弩,接二连三的正中它胸口;却又像是蚊蝇叮咬一般的不以为意或说管都没管,反倒是随手扯起一辆马车,连同吓尿的拖马一起,猛然掷碎在营地某处;
    因此,在这只体型硕大的巨怪,横冲直撞的当先破坏之下;那些如潮一般狂涌而入的兽群,更是如鱼得水的肆虐开来。因此,虽然此刻营中固然还在拼死抵抗连连,但是看起来竟是无一合之敌。
    下一刻,领兵来援的刘景长就忍不住转头,想要开口恳求江畋什么:却只看见了一个空荡荡的马鞍。随即他不由脸色大变,又大喜过望的对着左右喝令道:“众儿郎随我上前,且为上官掠阵……”
    而此时的江畋,已经在空中纵身数跃之后,迅速靠近了这处看起来沦陷在即的营地。因为,其中各种抵抗厮杀的声嚣虽然还在,但是却在变得越发分散和减弱下去;尤其是巨怪所过如入无人之地。
    甚至在一些营地外围边角处,已经出现了三三连连向外奔逃的身形。显然,在面对这种通常人力无法抗拒,大多数手段也排不上用场的巨型异类时;他们能够坚持到现在,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瞬间半截燃烧的岗楼,就带着上面洒落下的尸体,对准江畋呼啸着迎面而至;却是那只正在肆虐中的巨怪,不知何时已经注意到了,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小飞虫;然后,就毫不意外的砸在空气之中。
    闪身而出的江畋,也在近距离看清楚了这只巨怪形态。他之前就觉得这只人形巨怪有些眼熟,靠近了之后就更加确定,这并非本世界可以诞生的生灵;而是源自另一个中古西欧大陆上的精怪异类。
    在猎人组织的图谱当中,被称为“山妖”的古代种/异类;因为其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可以长时间蛰伏/休眠于山石中,而外表与土石无异;直到被外界再度激活,或是有人用特殊的手段给惊醒。
    但是,意外醒来的山妖会在饥饿驱使下,化作作为可怕的饕餮怪物,而荤腥不忌的本能捕猎和吞噬,周边所能够遇到的活物;很容易就造成多处村庄和市镇的毁灭;甚至中小领主的城堡也挡不住。
    而且因为这玩意天生的石肤和外表附生物,又拥有绝大多数生物难以企及的体型和巨力;除了最初醒来的饥渴期和狂暴状态外,会随着时间智商和趋利避害本能有所增加;甚至还会驱赶放牧食材。
    因此,偶有巨怪出现在山野中时,就算是出动王国的军队讨伐,也未必能够奈何之;反而在历史上被苏醒的巨怪,给吃掉十几位有名有姓的贵族/骑士。其中甚至包括一位金合欢王朝的王室私生子。
    才有了后来,痛失爱子的王室夫人/国王情妇,通过王室机要局/王立司法骑士,对大陆上的猎人组织下达了高额悬赏。而集中了大量人力物力以血食活物为诱饵,将这只苏醒未久的巨怪引入陷阱。
    然后,乘其落入深坑之中的受困片刻,猎人组织聚集起来的人员,各种手段齐出才最终将其给活活熬死。其中,包括堆积柴碳烟熏火烧,在投喂的活畜里下毒;用融化的铅汁浇灌在其头部窍穴。
    然而,眼前这只巨怪身上,也未免太干净了;这就意味着另外一种可能。它已经醒来了一段时间内,足以让它清理掉身上多余的累赘和杂物,并且从最初的饥渴和狂躁当中,恢复一定程度的智商。
    但是新的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替它清理干净身上的赘生,并且喂饱和安抚了它醒来的饥渴狂躁。然而又是靠什么手段,成功让它引领和驾驭这么多的兽群,主动对于军营发动攻击呢?
    当然了,如果这只山妖出现在,江畋之前经历过的那个年代,光是血脉觉醒之后的传承骑士,再加上大炮等火器的组合;也足够让这只巨怪喝一壶了。虽然未必能击杀,但将其击伤赶走却没问题。
    虽然山妖的外皮看起来坚硬如石,连床子弩和绞车弩都未必能够穿透多少;但内在终究是血肉活物,如果用大口径的长管火炮轰击,也并非不会受伤;只要它身上出现伤口就会成为被集火的破绽。
    只是江畋在电光火石之间得出这个结论,对于眼下的局面显然于事无补。那只腰身肥大、须毛浓密,看起来却一点不怕火烧的山妖;紧接着就挥过门扇一般的巨爪,刹那连空中飘扬雪都震碎了。
    然而,它的全力挥击依旧只扑中了江畋的幻影。下一刻,一个清冷声音穿透了整座军营的喧嚣:“跪下!”。瞬间,随着这只山妖身边的地面,猛然向下坍缩一片,它也五体投地的轰然扑倒下来。
    顿时就在一片嘶声惨叫当中,压死了许多掩身在废墟阴影中兽类。虽然很快这只山妖就从滚滚尘埃中,沾着一堆被压扁的血肉狼藉,奋力探头起身几欲嘶吼;突然它的骨面眼窝处就迸出大蓬污血。
    紧接着是大股白烟喷吐不断的扁平鼻窍,深不可测的血洞大口;几乎看不到耳廊所在,却隐藏在头颅两侧的耳孔;都在某种毫无间隙的袭击下,接二连三的迸溅出污浊不堪的黑色血水来……
    就像是被戳破了多处的高压水袋一般。瞬间受创几乎失去大部分感官的山妖,像是被激发出骨子里狂暴凶性;随着肆意喷溅泼洒的污血,再不分敌我嘶声痛呼着,在原地扑咬撞击、翻滚碾压起来。
    而在它肆意的翻滚、践踏、撞击之间,又碾死、压扁了好些,随之涌入阵营的兽群;更是籍此惊吓和驱赶了其他更多的兽类,没命的向外逃散而去……。转眼之间,就将小半座阵营拆解为白地。
    然而,这一切都没能影响到,依旧漂浮在高空观战的江畋;反而他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就是这只山妖在肆意翻滚、打砸之间,似乎也在不断的抓咬、吞咽着什么;那是压扁血肉和泥土的混合物。
    这让江畋不由想起了,关于山妖的一个传言,就是这种东西既极能够挨饿,也同样是个来者不拒的杂食性大胃王;如果在食物极度匮乏之下,它甚至能够靠吃土来维持一段时间的活力……
    这让江畋不由想起了,关于山妖的一个传言,就是这种东西既极能够挨饿,也同样是个来者不拒的杂食性大胃王;如果在环境恶劣食物极度匮乏之下,它甚至能够靠吃土来维持一段时间的活力……
    随后江畋就注意到,随着它不断抓取摄入,地上富含血肉、泥土和兵器碎屑的混合物;原本被刺穿的五官窍穴处,持续的出血也在慢慢减缓下来;就像是内中内在的自愈机制,正在悄悄发挥作用。
    下一刻,江畋手中就出现了一个,已经装好内在延迟激发装置的火药桶;然后轻轻一弹就落在了那只山妖,血洞一般的巨口中。又随着大蓬沙土碎屑消失不见,直到几息后“通”一声骤然闷响。
    那只刚刚疯狂吞咽下大量杂物,而有所恢复的巨型山妖,突然就在喉下如鼓蛙一般,撑开了一大团泡状隆起;也将原本看起来紧密坚实的灰白体肤,给强行撑开崩裂一大片,露出粉白带血的内里。
    还没有等这只山妖身上,大片鼓泡隆起倒缩回去,江畋就在自发聚集来的诸多幸存者面前;伸手作势向着那只山妖一戳。“碰”的一声闷声起,当空喷涌如泉的炸开了一蓬,红黑相间的污浊血。
    而后,这只在无形爆炸中前膛开,失去了小半个胸膛和全部喉管,露出血粼粼颈椎骨和五颜六色器脏的巨型山妖;才在四下弥散开来某种欢声呼啸当中,一点点的轰然栽倒在了尘埃之中……
    “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这种事情既然教我遇上了,自然就责无旁贷。”片刻之后,江畋对着营内聚拢过来,当场道谢的另一位军将道:“接下来,我需要你派人协助我,找出这次兽潮和这支巨怪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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