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不要命似的冲上去。
    至于温似锦,她稀里糊涂地就卷进去了,现在混在人堆里,敌方和己方都在拼命厮杀,不是杀人就是被杀,那她还是选择自己活命吧。
    眼看着那个流寇要伤到老李了,温似锦捡起地上的弓箭,对着他射了过去。
    一箭即中,流寇从马上摔下来。
    老李回过头来对温似锦一笑,赞许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身手不错啊!”
    温似锦:“老李,你自己小心点吧。”
    这一幕刚好被贺远朝看在眼里。
    他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人,还算有几分本事。
    ……
    翌日,清晨。
    所有人被召集起来,站在阵营里面。
    贺远朝的目光扫向所有人。
    “昨夜,军营粮仓被流寇偷袭,我怀疑你们当中出了内奸。”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
    粮仓的位置被精准偷袭,军中肯定是有内奸,暗中同流寇通信。
    如果不查出内奸,后果不堪设想。
    忽然,有个人小腿一软,摔在了他面前。
    贺远朝走过去,他发现此人身上没有血迹。
    “你昨夜人在何处?”
    “回……回将军的话,属下昨夜在追击流寇。”
    贺远朝:“昨夜流寇偷袭粮仓,用的是火攻,烟雾四起,你作为看守粮仓的一员,衣着却干净整洁。”
    “这么说来,你不是内奸,就是逃兵。”
    此人已经被吓得浑身哆嗦,语无伦次,“将军,我真的不是……”
    他的话音还没落,就被贺远朝一刀给砍了。
    军中奸细,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贺远朝:“谁若是与流寇暗通消息,本将军定斩不饶!”
    火烧了一夜才被扑灭,温似锦一整夜没睡。
    她昨天被迫卷入战争中,杀了好几个流寇,手上的血都还没时间洗。
    她现在站着都在打瞌睡,完全没注意到贺远朝站在上方说什么。
    突然有人重重拍了下温似锦的肩膀,吓得她忙站直,一睁开眼睛,看到是贺远朝,就更可怕了。
    “将军。”
    贺远朝:“你的箭法不错,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温似锦:“……”
    她这么快就从一个火头军升职了吗?
    集合解散之后,老李同温似锦道喜。
    “小兄弟,如今你能跟在将军身边,日后建功立业的机会多的是,可要好好把握啊!”
    温似锦根本就不想建功立业,她只是想在军营里平平安安地混过去,然后等楚予宁过来汇合。
    “老李,你在军营里应该很多年了吧,你说说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我哪天惹他生气了,怕不是要被一刀砍了。”
    老李:“几十年以前,我就在这里了,当时主将还是将军的父亲,贺家满门忠烈,将军的父亲、兄长,还有尚未弱冠的幼弟,都是死于战场,所以将军最恨的就是这些流寇,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温似锦收拾了下,往贺远朝的阵营那边走去。
    老李的语气不像有假,难道贺远朝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吗?
    ……
    贺远朝:“知道本将军为什么调你过来吗?”
    温似锦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此人剑眉斜飞,眸光皆是锋芒锐利,轮廓棱角分明,皮肤是风吹日晒下形成的麦色。
    贺远朝浑身上下都没有长安城浸泡出来的氤氲书香,只有久经沙场的铁骨铮铮。
    她实话实说:“将军说了,我箭术不错,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贺远朝却说:“军营里箭术好的人,多如牛毛,你并不特别。”
    温似锦:“那将军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我那死去的弟弟。”
    贺远朝眉眼掠过几分忧伤。
    他的弟弟,也就十八九岁,还没来得及行弱冠之礼,本该在庙堂有一番锦绣前程,却死在了战场上。
    温似锦心情略微有些复杂,“将军节哀。”
    贺远朝看到温似锦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与弟弟有几分相像,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说。
    “日后,你就跟在本将军身边。”
    “好的。”温似锦能说拒绝吗?
    她长期跟在贺远朝身边,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便不好脱身了。
    不过好处就是,伙食变好了许多,有大鸡腿吃。
    ……
    温似锦作为一个新人,便如此迅速地成为将军身边的人,自然是引起许多人不满。
    她正在开心得啃着鸡腿,有一群人走过来。
    “小子,听说你身手不错,就连将军都赞不绝口,我们想领教一下。”
    温似锦听着这话,她的手一愣,大鸡腿掉在了沙地上,沾满了泥灰。
    可恶,害得我鸡腿吃不成!
    她愤愤地抬头看去,这群人大都身材魁梧、体格壮硕,估计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揉了揉自己拳头,“军中比武是常见的事,我们就是想和你较量较量,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他瞧着温似锦这瘦瘦小小的身边,风一吹就倒了,肯定是关系户,才被将军提携。
    因为,他说话的语气有些鄙夷,显然没把温似锦放在眼里。
    温似锦大概知道了,人红是非多,她作为被贺远朝亲自提拔上来的人,惹了许多人嫉妒。
    如果不拿出点真本事,这样的事情不会结束的。
    温似锦站起来,“是打算一群人来围攻我一个吗?”
    络腮胡:“我们可从来不会以多欺少,就我和你单独比较。”
    温似锦:“那你想比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你想比什么,我都可以奉陪。
    身后有人笑了起来,“这臭小子口气不小,等下有他丢人的!”
    络腮胡双手环抱,“今日天气不错,就比马术,看谁先能取到最末尾的那面五彩旗帜,谁就赢了。”
    他指了个方向,温似锦看过去。
    比马术么?
    温似锦淡淡一笑,“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络腮胡:“我若是赢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回到火头军里面去。”
    温似锦心想,原来他们就这么看不起搞后勤的人,唉,真是有点心寒。
    既然他们看不起,那她这个从火头军出来的人,就非得好好打他们的脸不可。
    温似锦:“好,那你若是输了,就跪下来老老实实向我磕三个头,叫一声大哥!”
    不仅是络腮胡在笑,身后的一大群人都在笑。
    比起马术,络腮胡可是军营当中的佼佼者,就不可能输。
    温似锦的口出狂言,在他们看来就是笑话一个。
    络腮胡:“哈哈哈,那就开始吧!”
    ……
    战场上的马都比较烈,不是一般人能够降服的。
    可谁让温似锦曾经被楚予宁折磨过呢?
    当初那匹暴躁的小红马,都被她调教得十分听话,也算是练出经验了。
    “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
    “等下输了,就得灰溜溜的会火头军!”
    “想想都觉得丢人现眼!”
    “……”
    温似锦听到了他们的嘲笑声,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扬起马鞭。
    在听到号角的那一刻,温似锦如同风一般冲了过去。
    她这个人天生争强好胜,做什么都必须赢,也只能赢。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就连贺远朝也听到了动静,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温似锦身上。
    此时的温似锦,一心只想着赢,她侧眸看了看络腮胡。
    “你现在求我,我也许不会让你输得很惨。”
    络腮胡倒是没想到温似锦是个棘手的对手,不过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温似锦挑了挑眉,唇角一弯,又是一鞭子甩下去。
    风将她的衣袍吹得飞扬,尽管就一身普通士兵打扮,照样成了这沙漠中的一抹烈焰。
    她偶尔看向络腮胡,露出挑衅的眼神。
    温似锦说了句:“看清楚了,你是怎样输的。”
    眼看着终点要到了,她起身一跳,将那面彩旗拔了下来,然后欢呼一声。
    温似锦一手挥舞着彩旗,一手抓着缰绳,回过头来与络腮胡撒身而过。
    刮过脸庞的风锋利如刀,胜利者的笑声比刀还要锋利,刺得人眼睛生疼。
    不仅仅是络腮胡傻眼了,就连围观群众都傻眼了。
    谁敢相信,一个新兵竟然赢了!
    温似锦策马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贺远朝,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发现他在看着自己。
    她忙勒紧绳子,从马上跳了下来。
    “将军,你怎么也在?”
    贺远朝脸色沉暗,“谁允许你们私下比赛的?”
    络腮胡也赶过来了,他这人也算是有所担当,“将军,是我拉着他来比赛的。”
    贺远朝:“你们两个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他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温似锦现在很想打人,二十军棍是什么概念?岂不是要打得瘫在床上半个月去了。
    温似锦把彩旗扔在络腮胡身上,
    络腮胡还算是个守信用的人,输了就是输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何况温似锦确实有本事,他这个人就佩服有真本领的人。
    只见络腮胡当场跪下来,给温似锦磕了三个响头。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大哥了!”
    温似锦并不想要这个小弟:“你输了,还害得我连累你一起受罚。”
    络腮胡:“既然这件事是因我而起,那我就替大哥受了这罚!”
    “你可想清楚了,你若是要受,那就是四十军棍。”
    “没问题,我皮糙肉厚。”
    果然,络腮胡说的不错,他在被打了四十军棍之后,还能下地行走,只不过是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
    温似锦看着都觉得疼,她拿出伤药递给络腮胡。
    “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你既然认我做大哥,那大哥就送你一瓶灵药,你涂了之后,伤势会痊愈快点。”
    络腮胡的真名叫做富贵。
    他父亲取名的时候,原想着就让儿子大富大贵,当个普通商人。
    但富贵本人的梦想,是想成为大将军,就从了军。
    富贵从军之后,凭着一身蛮力,也算是杀过不少流寇,在军中有点声望,因此就瞧不上这些细皮嫩肉的小子。
    今日,他输了比赛,知道是自己有眼无珠,心里惭愧。
    他接过药,“多谢大哥!”
    温似锦:“回去躺着吧。”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向贺远朝请个罪,走到门口时,听到他和军师在说话。
    谈及到的还是有关于誉王的事。
    据说誉王已经到了。
    温似锦打算传个信出去,又怕被军营的人给劫下来,然后误以为她是内奸,到时候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营帐里面传来一声,“谁在外面?”
    温似锦:“将军,是我。”
    贺远朝:“一直在外面?”
    温似锦:“回将军的话,刚……刚到。”
    贺远朝:“正好,本将军要带几个人去伏击流寇,你跟着一起。”
    ……
    这还是温似锦第一次离开军营,边关的风沙真大,扑在脸上,硬邦邦的疼意。
    温似锦就跟在贺远朝身侧,一同蹲守在山谷中。
    她问了一句:“将军,你确定流寇会来吗?”
    贺远朝很肯定:“当然。”
    温似锦心里总有点不祥之感,可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她守在这儿,腿都发麻了,也没看见什么流寇。
    过了一两个时辰,突然山林间有动静了。
    该不会是流寇来了吧。
    贺远朝比了个手势,“弓箭手准备!”
    温似锦弯弓搭箭,对准那条来路。
    可奇怪的是,从那条路只走出来一个人。
    贺远朝眼角一弯,示意他们放箭。
    “准备,射!”
    温似锦瞧着那人也不像是流寇装扮啊,而且看起来身形还挺英俊的。
    等走近了些。
    温似锦发现,这个人不就是她的夫君吗?
    等等,这是怎么一回事?
    贺远朝带着这一批人,原来不是在伏击流寇,而是伏击楚予宁。
    “将军,我看那人不像是流寇……”
    贺远朝:“因为你见得不多。”
    他自己也搭上了箭,对准楚予宁的位置,眼中尽是杀气。
    一定不能让这个人活着离开。
    一瞬间,漫天的箭雨都对准了楚予宁。
    温似锦的手一抖,箭故意射偏了些。
    她想出声提示,可贺远朝就在身边。
    好在楚予宁身手不错,他早就察觉到山林有古怪,原来是一群弓箭手在此处伏击。
    他原本手里是拿着扇子的,忽然扇子一收,变成了一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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