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刘据非常忙碌,盐铁官营的事情这段时间查缺补漏,大致章程已经准备妥当。
    而镇抚司的事情刘据也和张汤商议,服装到兵器杂七杂八,大事小事两人统统商议了一遍。刘据也是搬出后世明朝锦衣卫的服装,毕竟身为皇帝的爪牙,现在更是编辑官册,体面是一个重点。
    关于镇抚副使和左右佥事等官职,刘据都给张汤讲述。但这三位官员都没有任命,现在草创阶段,一切从简,关于张汤会不会一家独大,刘据也没有在意。
    本来就是如此,人家现在就是一家独大!
    放权就放权,反正张汤他绝对心里有数的,不然前几天皇帝老爹问他那些话的时候,他不会是那一身轻松的模样。
    此时此刻,宣室殿。
    整座大殿落针可闻,刘彻坐在首位,右手边下方站着刘据,父子两人看着下方众人,静静等待这下文。
    盐铁官营的章程已经备好,拿上来议事也在情理之中,皇帝老爹也没有放在早朝上,现在的早朝已经无所谓了。
    这件事必须是要马上落实的,这个时代没有后世所谓新政策试验区,皇帝老爹明发诏令,全国都得行动起来。
    这时,下方的汲黯走出一步,弓身行礼;“陛下,我文皇帝在位,与民休息,开放民营,此乃祖制!”
    “好了!”刘彻一摆手,脸庞凌厉;“盐铁乃是国之命脉,娘的被那些商人垄断,文皇帝一代圣君,念及民生艰苦,逐渐开放,可恶商贾,不感念圣君之仁德也就罢了,可其变本加厉,哄抬物价,致使怨声载道,不急天下之所急,贩卖铁矿与匈奴,致使我大汉连年兵祸,实属可恨!”
    刘彻越说脸色越是铁青,刘据在给他的奏简中详细介绍了商贾暴利之事,他说不羡慕那是假的,文景两代圣主留下的积蓄再多,总有一天会用完。
    刘彻又看了下方的汲黯,这个内朝本就没有汲黯的,可这个人是个直言敢谏之士,他刘彻不是昏君。更别说这两人的关系是亦师亦友,汲黯侍奉其父亲景帝时,任太子洗马,他们君臣相交十二年有余。
    他喜欢汲黯,其直言敢谏往往能使自己清醒,刘彻也时常对别人说汲黯乃是他的社稷之臣。
    张汤这时走出一步,该自己出场了,这个汲黯老家伙不识好歹;“陛下,我文皇帝一代圣君,天地可鉴,可难免诸多憾事,臣自任镇抚使以来,各地奏报,皆是不法商贾违法乱纪之事,恭承陛下御览!”
    “张汤,你大胆,你既然敢污蔑我文皇帝!”
    “陛下,请治镇抚使张汤之罪!”
    “陛下,张汤此人无君无父,该斩!”
    汲黯、朱买臣还有一些内朝侍中等人,一副义正言辞、群情激奋,上窜下跳,整个宣室殿好不热闹。刘据心中一乐,张汤被皇帝老爹任命镇抚使,又加封御史大夫,监察百官,这些人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危险。
    虽说不会使其下罪,但是给皇帝老爹上上眼药还是可以的。
    “哼,我何曾污蔑我朝文皇帝,陛下说的你们难道没有听见吗?”
    “哼!”汲黯没有理会张汤的意思,弓身行礼;“陛下,盐铁之事,乃是民生,不可轻易改变,变则生乱。”
    “陛下,臣不敢苟同。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我高祖皇帝举正义之师,当时海内空虚,审时度势,我文皇帝仁义爱民,民生艰苦,不得已才定此策,愿以国家之命脉救助厮民,可恨商贾,居然放肆垄断,大敛钱财!”
    “陛下,擅动祖制,扰乱国本,天下大乱,七国之乱就在眼前啊陛下!”汲黯弓身行礼,整个脸色铁青盯着张汤。
    “陛下,不断更化才能进步,当年夏桀暴虐,商汤兴起仁义之师夺了他的天下,纣王残暴,周武兴起仁义之师也夺了其天下,旧制不更,新法不立,那今日还不是夏桀商纣之天下吗?”
    汲黯听见张汤这话,脸色顿时一黑,猛地挺起腰板;“此言大谬!”
    汲黯走到张汤跟前,微行一礼;“镇抚使,桀纣如何暴虐,但仍是国君,汤武身为臣下,出兵打国君,本就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张汤这时候也是行了一礼,最看不惯这个老家伙;“敢问主爵都尉,那依你之见,汤武该有何作为?”
    “鞋子再破,也要穿在脚上,帽子再烂,也要戴在头上,这叫上下有分,尊卑有序,须知天命不可违,不可改!”
    张汤看着汲黯咄咄逼人的架势,脸色一变;“此乃谬论,请问主爵都尉,当年秦王暴虐,我高祖起兵诛除秦王暴政,是不是也是违背了天命呢?难道我高祖皇帝起兵不对,是以下犯上,是大逆不道!难道今日,还要顺亡秦的天命吗?”
    汲黯结舌,指着张汤一脸恨意;“你……你你,大胆张汤,你既然敢提本朝之事!”
    “哼!”张汤冷哼一声,转头向刘彻行礼;“陛下,我高祖起兵诛除秦王暴政,行的乃是大有为之革命,所谓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今时今日之革新,也是大有为之革命!”
    “张汤你大胆,你既然主张废弃我汉家六十年的祖制,你……你大胆!”
    刘彻摆摆手,看着下方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行了!”
    精彩啊!
    刘据看着张汤和汲黯两人,心中惊涛骇浪,一个小小的盐铁官营屁大的事,居然能扯到改朝换代上面去,这古人互喷也是够可怕的,刀光剑影。
    张汤和汲黯不对付,这在朝中是人尽皆知,两人只要是在一起议事,总会因为一些观点不合大吵大闹,甚至有时候还会撕打在一起。
    刘据也见识过两人的互喷,可像今天这般的情景,那还真是不多见。
    “朕看镇抚使和主爵都尉说的都不错!”刘彻起身,脸上挂着笑意,慢慢走下台阶又道;“你们说呢?”
    众人连忙弓身行礼,心中同样门清,刘彻这是跟他们在打哑谜,你能说不对吗?你敢说不对吗?
    汲黯心中此时也叹口气,他知道皇帝这事情肯定是干定了。如果这件事按照规制来说,就是应该放在大朝会议论的,可此时皇帝说出来,就代表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刘彻回到首座,看了看下方众人:“桑弘羊,张汤!”
    “臣在!”
    “马上开始改革,盐铁收回国有,胆敢私煮盐炼铁者,夷三族!”刘彻脸色铁青,缓缓又道:“桑弘羊,盐的价格设置在平民接受范围内,质量也要把控好!”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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