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话,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嚷了进来。
    顺着声音看过去,黄大夫一眼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手里提着小臂粗细的棒子,凶神恶煞一棒子砸到同济药堂的大门上,人迈过门槛进来。
    那一棒子砸的结实,发出嗡嗡的响声,惹得四下经过的人频频看过来。
    汉子身后,另外跟了两个女子,哭的声嘶力竭的,两个女子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个妇人,妇人脸色煞白,头上戴着一个昭君套,大夏天的穿了夹棉的衣袍,步伐虚弱无力。
    前堂除了大山子和黄大夫,还有三四个学徒,眼见这么一行人进来,几个学徒立刻如临大敌迎上去。
    开医馆行医治病,不怕没生意,就怕患者来闹事。
    前一阵子有个患者闹事,硬是把他们一个大夫打的差点手断了,经此一事,东家吩咐,但凡有医闹,赶紧保护我方大夫。
    大山子手一撑柜台,直接从柜台里侧翻出去,冲着进来的壮汉就道:“有话好好说,您这是要干嘛?”
    那壮汉二话不说,抄起手里的棒子就朝大山子扫去。
    旁边几个学徒铆足劲儿就朝壮汉撞过去,“山子小心,快躲开!”
    棒子劈头盖脸砸来,兜着风,大山子下意识去躲却心里明白,这大概是躲不过了。
    他都做好接一棍的准备了,结果那扬起来的棒子却没有砸下来。
    大山子死死闭住的眼睛缓缓睁开,入目就看到凶神恶煞抖着横肉的壮汉举着棒子整个人僵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大山子缩着脖子退开一步,转头......
    “娘呀!”
    吓得一脚跳起来。
    他小红兄弟正从后院进来,前面站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男人不光脸上血淋淋的,衣服上也斑驳不堪。
    目测这男人有点眼熟。
    肖明?
    一脸是血的肖明被眼前这个挥着棒子砸人的大汉吓得腿肚子一颤,本来就撞得不轻的头,一瞬间有点疼,哎呦一声,一个没站稳朝后栽过去。
    顾珞站在肖明身后,二话没说,朝他屁股一脚踹过去,肖明重心不稳,登时朝前踉跄几步。
    举棒壮汉:!
    旁边声嘶力竭哭嚎的女人:!
    一时间,整个药堂,静的落针可闻。
    顾珞扫了一眼被搀扶的那个女人,“崩漏?”
    黄大夫原本还心里犯怵这个来闹事的患者,此时听到顾珞直接点出这妇人的病症,惊愕转头看顾珞。
    顾珞倒是没有看黄大夫,她痞里痞气转了转手腕,带着一副不良少年想打架的气场,朝那壮汉走过去。
    人的气场就是这样,不是好鸟的人再怎么装也装不成三好学生,三好学生再怎么努力也搞不出流里流气的样子。
    有人什么都不说,往哪一杵,浑身上下就透着几个大字:不好惹。
    壮汉举着棒子手一哆嗦,警惕的盯着顾珞,“你想干嘛!”
    顾珞转着手腕,“刚打了一架,没打过瘾又勾起了打架的馋虫,准备续摊儿呢,怎么,哥们儿,过过招?”
    壮汉看了一眼旁边血淋淋的人,喉结滑动,吞下一口口水。
    顾珞翻个白眼趁机夺了他手里的棒子,“卖猪肉的下次来找茬拜托拿刀,那个你拿着趁手!”
    壮汉一瞬间瞪圆了眼。
    “你怎么知道我是卖猪肉的?”
    顾珞瞥了一眼他油汪汪的鞋以及鞋上还粘着的几点肥肉星子,没理他,提着棒子朝那边已经变成jpg的三个女人走去。
    汉子不知道顾珞要干嘛,赶忙追过去,“你要打架也不能找女人啊,这里是药堂,是治病的地方,不是行凶斗狠的地方。”
    众人:......
    顾珞抓起那个身着夹棉衣服的女人的手腕,两指搭上去,“畏寒畏冷,崩漏有半年淋漓不止,脐腹?(jiao三声)痛,血色淡没有血块。”
    起初那女人被顾珞猛地抓住手腕还结结实实一抖,但随着顾珞说出她的病症,甚至说出那么细微的症状,她颤抖渐止,满面涨红,不好意思的低头。
    顾珞松了左手又牵起右手,“没事,别害羞,你来看病,大夫眼里不分男女,只有病情,我给你把脉和给母猪把脉没有多少区别。”
    妇人:......
    我谢谢你啊!
    但羞红倒是真的褪去了。
    也顾不上刚刚是自己家登门找茬,她看着顾珞,等顾珞搭脉结束,她道:“我从生完孩子之后,这病症就一直没有消,前前后后在同济药堂已经吃了半年的药了。
    若非实在是拖得久了,我们也不愿意这样的。”
    她瞥了自己丈夫一眼,“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他这人性子急,其实也就是拿个棒子吓唬吓唬人,并不会真的打人的。”
    大山子:呵呵。
    我信你的鬼。
    顾珞诊完脉,回头朝黄大夫道:“她脉案在吗?”
    顾珞诊脉的时候,黄大夫已经把脉案找了出来,“在的。”
    明明他才是正儿八经的坐诊大夫,顾珞不过是个还没有开始试训的,可也不知道是今儿人家才给自己瞧好了腿还是刚刚顾珞辨症辨的准确无误,黄大夫把脉案递给顾珞,甚至带了一点恭敬。
    顾珞接了脉案细看。
    “炮姜搭配了棕榈,乌梅肉,这方子没问题啊。”
    蹙了蹙眉,顾珞抬头看黄大夫,“你们一直给她用这个方子?”
    黄大夫点头,脸上带着无奈,“她这病,一直是我经手的,类似的崩漏病症我瞧了不计其数,这方子都管用,但是她这个不知为何就偏偏无效。”
    “这方子,吃了半年,是头牛也该好了。”
    妇人:......
    黄大夫:......
    那狰狞大汉满目担心,“我媳妇儿这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挺魁梧一汉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抖得不像话,刚刚还要提着棒子行凶,此时却是膝盖一软直接给黄大夫跪了。
    “求您再给她换个方子吧,别人崩漏都能好了,怎么我媳妇就药石无用呢。”
    黄大夫一脸为难。
    这病症半年不愈,他作为大夫比病人都焦心,可方子也换过两三次,能用的就那么几味药。
    压着声音,黄大夫朝顾珞道:“她这其实并不是崩漏里的重症,我也一直奇怪,为什么药石无效,你有法子吗?”
    顾珞原本还担心自己贸然治病会不会惹了黄大夫的眼,他这么一说,顾珞倒是放心下来。
    直接朝那汉子道:“你起来吧,没什么大问题,我先给她扎一针把腹痛止住了,至于药方......等我扎完针再说。”
    顾珞说的平常,浑然没觉自己这话有多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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