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点点头,大概能够明白为什么天人之城能这么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了。
    犯罪的有错的皆被赶走或者抹杀,留下的都是善良和乐的人,也难怪这里的人大多友好和谐。
    倒是燕枝在心中思忖,若是如此,那就应该说明段天刀的那个徒弟并未犯什么大事儿,只是可能一念之差,被关着反省罢了。
    这般一想,倒就觉得连带着自己也轻松许多。
    不然燕枝还真无法理解段天刀为何要将城主之位传给一个犯错被关在“天牢”之中的人。
    原来此天牢非彼天牢,那燕枝对他们几个如今的处境也有几分猜测了。
    不高也不低。
    既不会叫人轻视了去,但也不会叫人高看一眼,他们未必就真的个个都怀疑段天刀的死和他们有关。
    只要段天刀那位叫曳河的徒弟不是罪孽深重,他们对燕枝与殷昼故意与他勾结的猜测也会少上不少。
    一行人跟着长老往前走着,燕枝不由得注意到一边墙壁上的壁画。
    燕枝发现在道路两边的墙壁上刻画着许多简陋的图案,就像是在描述着什么故事一般。
    但这些壁画中间却有一大块是空白的,这样看起来,就无法连成一个故事,更像是简简单单、毫无逻辑也毫无联系的作画。
    燕枝不由得问道:“诸位元老,这墙壁上刻画的图案是?”
    长老便回答道:“这些是天人之城先辈们抵抗堕魔修士的事迹,只不过时间久远,很多图案已经丢失了。”
    他们平常经常看这些壁画,只觉得都看腻味了,并无多少新鲜的。
    但是燕枝多看几眼,倒发现一些壁画上似乎有龙争虎斗的景象,有龙有凤,还有一位衣袂飘飘的女子。
    燕枝似有一种直觉,那女子很有可能就是之前他们见到的白发女子。
    不过这些长老可不会给她停下来多做揣摩的时间,燕枝也只得匆匆跟着一同前往。
    稍许时间,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座石屋前。
    长老将石屋的门打开,沉重的石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
    但这声音似乎并没有引起屋中之人的任何波动。
    燕枝打眼去看,只见石屋的地上正坐着一个男子。
    他满头头发蓬乱无比,衣裳也灰尘扑扑的,须发混乱,正一个人坐在地上,也不知在干什么。
    燕枝往前走了两步,便瞧见他的眼神十分木然,一直盯着地上的一幅图案看。
    不知他是在看那图案,还是在发呆,总之一行人过来引起这般大的声响,他都好似浑然没有听见一般。
    于是长老便唤他的名字:“曳河。”
    但他就好似过耳旁风一般,完全没有理会。
    长老见到曳河这般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但想到段天刀的死,长老一身的火气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叹息。
    他再次说道:“曳河,你师尊陨落了。”
    他们都是早年跟随段天刀南征北战的元老,一同出入死亡之海,阻挡诅咒蔓延,是交情过命的兄弟。这一次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历练探险,毕竟城主那般老顽童心性,想出去玩玩也正常,可没想到城主却是一去不回。
    他说着,自己也觉得悲痛无比,不禁悲从中来,滚下热泪。
    却没想到曳河连头也没有抬。
    他冷淡说道:“我早就说过,他如果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执念,迟早会死,只是这一天他自己预料不到,也从不相信。。”
    曳河的语气之冷淡,就好像陨落的并不是他师尊,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普通人一般。
    “你!曳河,你的良心呢?死的人是你师尊!!!他这么多年悉心教导你,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忘恩负义!”
    莫凡长老大怒,脸色都被曳河的话气得通红,手指颤抖地指着曳河。
    他如果不是打不过曳河,此时就直接冲上去将这个混小子打一顿了。
    死的不是别人,是他如同亲父一般的师尊啊!
    他怎能如此冷情冷血!
    莫凡长老甚至气得说不出话来。
    “莫老,别气了,气坏了身体我可赔不起。”
    曳河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他语调淡淡,永远都只这么看着地上的图案,就好像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不如他眼前的这幅图案重要。
    正当莫凡想继续呵斥曳河时,另一位名叫白常的长老怒道:“还和他说什么,都是段天刀宠坏了他,要我说就应该打一顿,他这样的人,比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不如,怎能担当城主之位!他想当城主,可得先过了我这关!”
    几个长老正在那儿义愤填膺,曳河此时却突然站了起来:“老头,火气那么暴躁,说得好像你很能打似的。”
    曳河也不管自己这话把几个长老气得面红脖子粗,他自顾自地伸了一个懒腰后,也不管自己那胡子拉碴的邋遢模样,转身看向大家,目光平平,神色淡淡:“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我大概已经猜测到了,段老头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瞎猜了,早在他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算到了。”
    曳河说完,又看向燕枝三人:“见过几位道友,段老头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更改不得,多说无益。不知几位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看看这美妙绝伦的阵法?”
    燕枝等人有些疑惑,曳河的形象给她们的第一印象就是邋遢,但从他的言语中又让人觉得他是一位未卜先知的高人——但他的一举一动,言行等等的又十分奇怪。
    最奇怪的就是,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段天刀的死。
    按说,他若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那段天刀就是再愚昧地爱徒如命,也不至于将天人之城交到他的手上;
    可要说他是个孝顺徒弟,看他目前这般模样可一点儿也不像。
    哪有自己的师尊死了,心中没有半分伤痛,反正还说自己早已经算到,甚至邀请几个外人来同自己一块儿看阵法的?
    只能说是,痴儿。
    师尊逝世,便是她也……
    燕枝心中种种感慨,但是想到这里,的她脑海之中模糊一动,竟是觉得古怪起来。
    她也怎么?
    为何她会下意识地觉得她自己也如何如何?
    燕枝想了想,又觉得没甚头绪。
    不过如今也不应当在意这些,更要紧的是这曳河和已经死去的段天刀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而且燕枝还真的挺好奇,曳河口中那美妙绝伦的阵法究竟是什么?
    难不成就是地上那不规则的奇怪图案?
    他对着这图案能看这样久,燕枝实在是有些看不明白。
    燕枝觉得他恐怕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不进入他的世界里,可能压根无法与他沟通。
    故而燕枝便说道:“可以试着看看。”
    果然,一听到燕枝说她试着看看,曳河的目光就变了,他立即高兴起来,说道:“噢对了,我叫曳河,因为沉浸在阵法中太久了,所以才显得有些邋遢,几位道友稍等我片刻。”
    只见曳河快速走进石屋,片刻时间后,原本那头发乱糟糟,满脸胡渣的曳河彻底消失,走出来的则是一位穿着白衣,手持折扇,一脸风度翩翩的俊美公子。
    “方才让几位道友见笑了。”
    曳河说完这一切,又从储物器中搬出几张石椅,分别摆放在那所谓的阵法周围。
    “诸位道友,请。”
    燕枝几人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她们确实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会有如此魔力,竟然能够让曳河如此沉迷。
    燕枝看着地上的图案,并没有看出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甚至她都不认为这是一个阵法。
    曳河将折扇合上,之后以扇子朝着图案中心指去,并且解释起来:“你们看这个地方,再以这个地方为阵眼,周围的线条比做天地能量,如此循环,它是否会成为一座大阵。”
    听完曳河的话,燕枝也开始推理起来,越是推理,她便越是震惊,短短片刻时间,她已经从这个不规则的图案中推敲出三种超级大阵。
    “真有这么神奇?”
    莫凡有点不相信,那个图案他是知道的,当初段天刀从冥海之心捡回来的石碑上便是刻着这图案,那块石碑至今还放在城主府之中。
    当初曳河便是不务正业,整天沉迷研究那石碑,这才被段天刀关入了这天牢中反省,只是即便如此,曳河也不曾放弃研究那石碑上的图案。
    从曳河的话可以听出,他这些年还真就从石碑的图案中研究出了一些东西。
    其他元老是拉不下脸凑上去,毕竟当初就是他们阻止曳河继续研究,并且强烈要求段天刀将其关押禁闭。
    莫凡本身就对阵法一途颇有研究,虽然算不上是什么阵法大家,但也是小有成就,平时还能够捣鼓一些强力的杀阵辅佐天人之城的修士诛杀堕魔修士。
    “这,这是?!”
    莫凡只是凑上前去看了几眼,他就发觉了图案的奥妙之处,此时他已经丝毫不顾及颜面,直接蹲在地上,认真揣摩着那图案,时不时还赞口不绝:“妙,真是妙啊,原来阵法还能够这样布置,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莫老,注意形象,这阵法图案只不过是我这些年研究出来的一部分罢了,你仔细看,眼前这图案同石碑上的有何不同。”
    曳河对莫凡还是有所好感的,因此说话比较客气,当初也是他和莫凡二人负责研究石碑。
    燕枝最先从图案中回过神来,他对着曳河说道:“道友可否让我看看石碑上的原本图案?”
    这一片刻时间,燕枝便从图案中推理出二十来种不同的阵法,其中还有三种强化阵法的辅助阵法,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这图案像是缺少了什么,总觉得不够完美。
    “道友这是从中发现了什么吗?”
    曳河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燕枝,要知道这图案可是他花了上万年时间才刻画出来的,他之所以称这图案是美妙绝伦的阵法,就是因为这阵法能够千变万化,若是再契合其他阵法的话,还能够起到增强阵法作用,只是他始终认为不够完美,似乎缺了点什么,只不过找不到罢了。
    “确实发现了一些不足的地方,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修改。”
    燕枝点头,之后她指向图案中的一角说道:“按照我的推算,这个地方应该是道友你自己添加上去的,这样一来能够让这个图案形成一个特殊的循环,可却也恰好导致循环由内而外,造成中心阵眼不断亏空。”
    ……
    经过燕枝一番解释之后又继续说道:“我也尝试着去修改它,但不论我如何更改,都无法得到更优的解决办法。”
    当燕枝说完之后,殷昼也从图案的感悟中醒来,他的回答更简洁一些。
    “曳道友果然是阵眼天才,这图案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阵法,能够做到千变万化,用在其他阵法之中充当阵眼还能够起到强化阵法作用。”
    殷昼夸张了一番之后,又继续指出阵法的缺陷:“只是这缺陷也相对比较明显,想来曳道友也知晓,就如阿枝所说,我也尝试修改过,但它始终差了一点东西,具体是差什么,还得看一看石碑上原来的图案究竟是怎么样的。”
    相比起燕枝和殷昼,时千浪完全就是阵法文盲,他除了觉得这图案画的奇形怪状外,根本就看不出有哪怕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时千浪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说:“我对阵法一窍不通,根本看不出这图案有什么玄机。”
    莫凡虽然对阵法也有所精通,但却远不如曳河,因此他能够看出这图案的玄妙,却看不出这阵法中的缺陷。
    “石碑的话,想来要等上一会儿才能去看了,我们现在说说我师尊的事情吧。”
    曳河收起折扇,打了一个响指,只见那图案瞬间闪烁起淡淡光芒,紧随其后化作一座小型迷阵将数人隔绝起来。
    “曳河,你这是做什么?”
    莫凡不理解曳河为何要用阵法隔绝。
    倒是燕枝很是赞许曳河的这个做法,她能够感觉到这阵法能够有效隔绝外界的气息,甚至是起到瞒天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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