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就连青云门的掌门听了都暗自在心中叫一声好。
    他是青云门的掌门,给严卿栎几分薄面,那也不过只是看在流音宗的份上,而并非惧怕严卿栎的威严,加之他也知道严卿栎一直在苦寻自己的弟子转世,这才温吞忍让两分。
    可燕枝这话马上就提醒了他,温静现在已经是青云门的弟子,她已经行了拜师大典,也敬过茶了,她是青云门的弟子,严卿栎也不能来抢人吧?
    怪只怪严卿栎自己来得晚,时机不够巧罢了,那如今两人又在这儿师徒情深给谁看?
    再说难听些,温静天资一般,修炼也不甚上心,若非华渊当初执意要收她为徒,掌门绝不会让这样的人到青云门来。
    严卿栎要是真的舍不得温静,那就按照修真界的规矩走一遍流程,赶紧将温静带走,他甚至设宴欢送二人,省得留这么一个麻烦精在宗门之中惹人心烦。
    但方才严卿栎一来便说他舍不得温静吃苦,只要温静能过得好就是了,不强求她跟自己回流音宗,这话已经说过了,那如今两人在这儿唱念做打是几个意思?
    掌门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火爆脾气,哪儿忍得了这个?
    燕枝的话音刚落,他便轻飘飘地斥责燕枝一句:“你是大师姐,教导下头的师妹也是理所应当,但也不必在外人面前这般,你可知错?”
    燕枝进退合宜,立即点头:“弟子知错。”
    掌门便直接轻轻放下燕枝这边,继而看向一边师徒情深的严卿栎和温静。
    “昨天的事情,本掌门已经同仙君说过前因后果,药王峰诸人更能够佐证燕枝一直在药王峰洞府之中不曾离去,不可能到迷踪林去害温静。
    仙君既然知道这些,又何必在这儿冲着我青云门的弟子兴师问罪?你当这儿这是你流音宗的宗门大殿,你想高声喧哗便高声喧哗?”
    掌门当了这许多年的掌门了,冷下脸来的时候也颇有几分威严。
    严卿栎没想到掌门敢正面斥责他,一时之间脸色更加难看:“只要昨天的事情还没查出个水落石出,那她就有嫌疑,我身为静儿的师……前世师尊,担心关怀弟子又有什么问题?
    我来的时候就听说了,燕枝性情严苛,与静儿十分不对付,谁能肯定她不会对静儿怀恨在心?”
    严卿栎这话说的理直气壮,端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都不用燕枝说话,掌门都快气乐了。
    他要说话,就听到丛乐的大嗓门从外头传来了。
    丛乐是陪着燕枝一同来的,不过掌门无令,他便也没有进去,只是在外头等着,这会儿恐怕是听到里头的声音,心里实在是恼火的很,忍不住要为燕枝鸣不平:
    “严卿栎,你也未免太扯淡了你!不说温静如今不是你的徒弟,就算她上辈子是你的徒弟,你的徒儿就是你的宝贝,燕枝就不是我青云门的宝贝了?
    什么话都叫你给说完了,你便真以为自己很有道理?我们小燕儿因何缘故要去害你那徒弟,就为了给自己的道心蒙尘?少自吹自擂了行不行?”
    他们这些仙子仙君级别的修士说话就是有水平,骂人都说的委婉的很。
    丛乐这话听着尚可,但说直白一些,就是在骂温静自己就是个废物,燕枝害她没有丁点好处,还要给自己积累罪孽,燕枝闲的没事干才去害她,严卿栎少给他们两个人脸上贴金。
    严卿栎差点被气得厥过去。
    他是个清雅性子,从他选择做琴修也可见一斑,哪有丛乐这般混人说话难听,登时被气得面色通红,还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还要再说,丛乐那嗓音就更大了。
    “你少在这儿和我说那些没用的废话,几百年前认识你的时候也没想到你会这样愚蠢,早知如此,我都懒怠与你结交,属实是倒血霉了。
    你那徒弟我又不是没见过,我说句难听的,温静和你那徒儿差得十万八千里远,别不是你也认错人了,还在这儿表错了情。”
    丛乐这话就十分杀人诛心了。
    他们这个年纪的仙君们几乎都互相认得,丛乐当年也确实是见过严卿栎的那位弟子。
    那小丫头钟灵毓秀,虽说腼腆娇弱,却决计不是温静这样一肚子黑心肠的下作样子。
    严卿栎没想到丛乐说话这样不留情面,脸色铁青,憋了半晌才说出一句:“我今日所来,本来就是为了看看静儿在这里过的好不好,我原以为你们青云门也是名门大派,不至于叫我徒儿受苦,但瞧你们一个个这样咄咄逼人,说话如此粗鄙难听,我怎敢将静儿留在你们这里!”
    丛乐就很大声地嗤笑起来:“你说别人装模作样之前,能不能瞧瞧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少在我青云门撒野,颠倒黑白!
    别说什么敢不敢的,也不是我们青云门求着要留人的,人你想带走的话,你就直接带走,照着规矩来,只要温静愿意跟你回去,自愿废去青云门正统道传,发下生死契约,人你想什么时候带走就什么时候带走。
    又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还总是挂在嘴边,有胆子就麻溜点滚去做,赶紧叫我看看你们之间究竟有多师徒情深。
    我瞧见你这样的人我就倒八辈子胃口,也难怪你能和华渊一样对这小丫头死心塌地,都是一模一样的装模作样罢了!”
    他这话和连珠炮弹一样,瞬间噼里啪啦一大串,把严卿栎都给说懵了。
    掌门自是不会表露出自己听得浑身舒畅,却还要轻咳一声,斥责丛乐:“医仙倒也不必如此,宗门大殿不可这般喧哗大闹。”
    轻飘飘一句斥责,压根不痛不痒,丛乐就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严卿栎在一边听得目眦欲裂,心中屈辱万分。
    他又不是蠢蛋,自然知道丛乐和掌门在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两人念双簧似的在这儿一顿大戏,他一句话都说不上,还偏偏觉得无言以对。
    严卿栎是当真从心里生出要将温静带走的念头了。
    他回头看了看温静,眼中露出希冀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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