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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担宝顿了一下说:“当然,社会也有一些人头恼清醒的人。比如我没事时喜欢看的午档那个法制节目,上面很多在逃的杀人犯都坚决不成家育孩子,尽管他们逃到别处混好了,娶妻生子是唾手可得的事。因为他们头脑清醒啊!
    在逃犯总害怕有那么被抓的一天,一抓自个儿就完了。如果没成家,没孩子,这情况还好,一人做事一人当,完了就完了,没啥牵挂。但如果这种人头脑发昏,有了家庭的拖累,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的家属,孩子是无辜的啊。
    无辜的人却要承受巨大的丧亲之痛,这几人能受得了?又是悲剧了啊,影响就久远了。所以说,这些人一直一个人过真是非常明智。我要向这些头脑清醒的人致敬!
    然而,现实也是有不少头脑发昏的人。他们在不断地造人,不断地造孽。我恨他们呀!有可能的话,我还要去阻止他们。
    我知道,他们的有些人头脑过于简单。有崁过不去时,他们总想着有别人来帮自己,所以啥都不在乎、不害怕。
    他娘的,这些人真是没吃过苦!让他们来过过我这种遭人唾弃、又死穷的日子,他们就知道厉害了。指望人家帮助,那是最不靠谱的事。依我看,没有一个人愿意对一个穷人来搞扶贫,人们不是说救急不救穷吗?
    朱兄弟,我知道你是个不错的人。有善心,曾经帮助过不少人。这是我听张聪他们说的。但我仔细一分析,你帮助的那几拨子人啊,未来都是有希望的。因为有很多是你的学生。他们是急用钱而不得,你救了急。不管有没有还你钱,他们将来都是有希望的人啊。保不准哪个将来混好了,忆你的恩情,来加倍报答你。况且你的这种帮助,也适的其所,用在了刀刃上。
    就拿你帮助张聪的暗恋对象李露露的妹妹那事来说吧,这个丫头家就是不把钱还给你也不打紧,因为听说那个李婷婷是个美人胚子。你后来如果没有女人可娶,我想。她是会主动来试一下的。她来报恩呗。那你投入的那点钱就超值了。
    退一步讲。就算那丫头没那个念头,她不思报答。但因这资助她的事,你跟她姐姐。那个失足美妇人,不是在一甜哥哥蜜姐姐了一阵子吗?你可能不知道,你们这事让张聪妒忌红了眼。
    幸好李露露后来病得不轻。如若不然,你们可能真搅和到一,成了一对子。那张聪绝对受不了。
    你看看,如果你不帮助人家一把,李露露会理你吗?你的爱心没有白费啊,你得到了一定的回报。不过,有可能你过于单纯,人又正直。不贪心,没做啥事。但是,要换作另一个贪色的人试试看呢?我想,他有可能砸一笔钱就姐妹一锅端了。这种人有的是!
    兄弟你可别怪我说得难听。你向外面看看,再想一想,有几个人愿帮助像我这样的废物男人啊?有谁愿帮助病歪歪的老头老太啊?又有谁愿往一个未来没啥希望的人身上砸钱啊?
    所以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猴巴巴地指望救星来临,结果却等来了嘲笑、辱骂与欺凌,真是滑稽!这些人属于典型的头脑不清醒。我王担宝虽然穷得淌水,像屎一泡,但我的脑子还算灵光。我早已不指望人家帮助,也不愿欠人家什么。这也没办法,因为我没办法偿还人家啊。
    就拿我从山上摔下来那事来说,村上妇女矮冬瓜用牛驮我回来,那是举手之劳的事。但是人家不这么认为啊。因为对于我来说,这个忙帮得意义重大。现在咱们这里的人很少上山搞柴禾了,树木柴禾都在疯长,生态恢复了不少,晚上还经常能听到狼叫。而我当时脚确实走不了路,就是爬也不容易爬回来。
    村上人说,如果不是碰巧矮冬瓜家牛吃草到了这片山上,碰巧矮冬瓜又随着牛跟了过来,那我就等着晚上活生生地给狼吃掉吧。
    说实在的,这话没说错。作为我的救命恩人,矮冬瓜把这事散播得地球人都知道了。就是前不久,还有小孩冲我说,当初你怎么就从悬崖上掉下来了呢?是牛救了你啊!对于这,我还能说啥?只能给人家陪笑脸呗。
    这头牛现在还在矮冬瓜家养着。那次她家卖的是另一头牛。众人这么一唱和,没想到矮冬瓜的心态就给他们搞坏了。有次,她气冲冲地对经过她家门的我吼了一通。她的意思是我致所以还存在,会是她以及牛的功劳。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报答一下她本人以及那牛。因为这个忙帮得实在太大了。大恩不言谢,一句谢谢能值几个钱?她要实实在在的、大实惠的东西。
    那天,我不知道怎么答复她才好。一时半会儿后,我们周围就聚了一老拨子人。众人都在着哄,叫我立马得给矮冬瓜一个满意的答复。有两个小二混子趁机向我扔小石头。我气得不行,要发作,但很快就被一个爷们给镇住了。
    这时,矮冬瓜的儿子正好放牛回来。他问清了事情的缘由后,笑着把牛牵到我面前,叫我当场给这头救命的牛磕三个响头再说!说完众人笑得差点岔了气。我特妈的窘迫啊。我知道给牛磕头那是开玩笑,但这档儿不拿出诚意来肯定不行。
    我想了想,告诉众人,把自家的一大块菜地送给矮冬瓜家。矮冬瓜一家人一听这话,说太没意思了,那点菜地算什么?
    后来几个心善的婆子发话了,说这是第一步,放王担宝人回去吧。第二步再说。她们说希望我学点好,争点气。多出去挣点钱;多用钱报答恩人,那才不失为一个有良心的人嘛。
    在这件事上,我哥我嫂子也倒向了矮冬瓜那家子。我哥还以长者的身份训斥我,要时时记得感恩。对外人。对家人都是这样。就是自己不吃饭也要把亲人们喂饱,也可以直接用钱去孝敬他们夫妻俩。
    你看这话说的,又合情理,又漂亮。但是他们自己又做得怎么样呢?当初老头老太人老不用了,还不是我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他们夫妻俩就知道冲老的吹胡子瞪眼,最后还要走了绝大部分家产,就把这幢小楼房和几块地留给了我。
    当然,我也不是吃素的。见我哥太假、净说漂亮话,我就把他的那些老底子全部翻了出来,弄得他很难看。但是。我嫂子杀过来后不承认我说的。她颠倒黑白。胡乱地说了一通。
    总之,这件事让我感到异常恐惧啊。以后谁要给我帮点忙,我就缩得远远的。我怕了这事啊。
    有句话叫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句话被咱们广为传唱。我认为这又是咱们矫情了啊,底层人哪能消受得这句话?咱们这些人因为穷,主动的也好,被动的也罢,受人帮助是免不了的。但如果喝人家一滴水,将来就搞一塘涌泉去报答人家,咱们还敢受人帮助吗?
    不是说不要报恩,关键是咱们这些底层人就这么大的本事啊,怎么去制造涌泉?依我看这话是来给暂时困窘、日后的成功人士或偶尔落难的富贵之人来用的。
    咱们要是也矫情地这么去做。将来就是不吃不喝、卖血卖肉,也偿还不了施恩的人。我看只能是耍无赖,把这事给忘了。可问题是,施恩的人却不会放过你啊。矮冬瓜与牛那件事他们不就找上门来了吗?
    这事发生后,向我讨债的人接踵而来。先是我那七十多岁还健在的小爷爷、小奶奶。他们俩身体渐渐不行了,行动已不方便,膝下的几个儿女又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没谁爱管他们。他们也能体会到儿女的难处,但对一件事却耿耿于怀,那是针对我来的。
    他们说我小时就爱到他们家玩,我父母又想整天忙死忙活的,我屎尿来了都由他们老俩口伺候着。然而这事过去了二十多年,两个老的现在要人伺候了,却连鬼影子都见不着。他们在外人面前大发牢骚,不多久就搞得沸沸扬扬。我又不幸地变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两个老的的意思是,既然在我小的时候,他们伺候过我,那么现在我就要回报他们,得给他们弄屎弄尿。他们可以宽容不孝的儿女,但绝对不能放过我。不报答他们,装呆这哪成?
    开始时,我并没有理会他们。但是他们的嘴很碎,到处瞎讲。我好歹还要出去做活挣钱糊日子啊,不忠不孝的人是没人肯与其打交道。实在没办法,我就去伺候了他们一阵子。实际上,他们那时伺候我也就那么几回,我都记着的呢。我多伺候他们一些还不成吗?
    但他们要是赖上我,叫我用涌泉相报,那可不成。我好歹还想活下去呢,专门伺候他们我吃啥呢?
    不过两个老的总算还可以,我帮他们忙了一阵子后,后面他们就不再找我麻烦了,他们又盯别人去了。跟他们相比,我二叔那就恶劣多了。
    在矮冬瓜那事发生后,二叔找上门来,说我和我哥小时候在他们家吃过若干顿饭。按照以涌泉相报的理论,我现在码得赔他几担粮食。
    这话一出,我就被他气昏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答复他。我叫他先找我哥要去报答去,我哥怎么赔,我就怎么赔。
    谁知他回我说,我哥那一份他不急着要,因为以后还有事要找我哥家的麻烦;但我的这份他施的恩要立马收回。因为他上次来要债时,就发现我有些不正常了。现在是时而疯颠,时而清醒。可万一哪天要是彻底变傻了,他们可就血本无归了,他们急呀。
    但他这么一说,反而提醒了我。那次要债不成,他们几乎扒光了我稻仓里的稻子,那些稻子抵那偿肯定还要超过一担多。这不,小时候吃的那几口饭不就已经偿还了吗?另外,他们说我疯颠,我就再疯一次给他们看看。
    我先大声把那次他们多扒稻的事说了出来,说我们已经两清了,如果谁要再提以前的那些破事,我就打谁。说着,我拿扁担就要打他。
    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没有了帮手。跟我斗,他肯定不占便宜,他就跑走了。他边跑嘴上边骂我是个疯子,已经没药可救了。这事也被前来看热闹的人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此后他们暂时不敢来找我要涌泉相报了,我终于清静了一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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