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路少爷的电话吧?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杜鹃有些迷茫地挂上电话,一旁的盛怡上来笑着讨好道。
    杜鹃默默点点头,她的确是好福气,遇到了路鸣,要不然不知道现在掉在哪个火坑里呢,是死是活都不好说。
    路鸣一再鼓励她勇敢面对现实,要有自己的生活,要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她一开始听不懂,也不知道怎么做,现在慢慢明白了。
    杜鹃的办公室新安装了一部电话,可是盛棣不知道号码,所以给路鸣的是盛怡办公室的电话,杜鹃只好跑过来接听。
    盛怡小心地看着杜鹃迷茫的神色,没敢接着说什么,唯恐惹恼了这位背景特殊的“襄理”。
    当初盛有德只是随口一说,给杜鹃安排到这里,没有具体的工作,无非是给她一个地方安身,让她不再缠着路鸣。
    襄理可大可小,可实可虚,正像盛棣寻思的一样,她应该是总经理的襄理,可她不愿意去,那就随她待着,随她干点啥吧。
    杜鹃却不这么想,来到厂子里后,她开始认真做事,成了厂子里的不管部部长。
    为了了解工人们的实际情况,她把一头秀美的长发剪掉,然后戴上口罩,亲自走到车间里,跟女工们一起谈话,看她们如何干活,需要什么帮助。
    她想好了,从工厂的最底层开始了解情况,掌握整个厂子的运作流程,每个环节都不放过。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大家都会认为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可是杜鹃不省油,没几天就找到经理,要求给女工们加强午餐和晚餐的营养,这就引起矛盾了。
    “一顿饭只给两个窝头和一碗白水似的菜汤,这样不行。”杜鹃很认真地跟经理叫板道。
    女工们大都只有十七八岁,小的更有十四五岁的,长期缺乏营养,一个个面黄肌瘦,无法正常发育起来。
    经理苦笑道,这些都是上面决定的,他没有权力改变,况且这么实行也不是一年两年,长期如此。这也是实话。
    杜鹃毫不客气地告诉经理,她仔细调查过,上面安排给女工们的饭食与实际情况不符。经理不明白她的意思,望着她不敢多说话。
    “女工的伙食费很大一部分被克扣用来给某些人免费吃美食,女工的伙食费应该一分不差地用到她们的身上,落实到她们的饭碗里,而不是变成某些人的免费餐。”杜鹃斩钉截铁地说道。
    杜鹃知道这么说一定会得罪人,但是她不怕,她早就厌烦办公室里那几个无所事事的女人。她们不仅不做任何事,天天免费吃好的,还经常从食堂带吃的回家。
    她当初也是看不惯,才学着带食物回家给九儿吃。
    她第一步就是想除掉厂子里这一弊端,让女工们得到她们应该得到的那一份。
    经理摇头苦笑,杜鹃敢得罪那些女人,他可真不敢,谁不知道那些女人跟盛棣的勾当,盛棣就是她们的保护伞。
    杜鹃气不过,给盛棣打电话,说明自己的意图。
    盛棣愣住了,没想到杜鹃会伸手管这种事,但他转念一想,立即答应了杜鹃的要求,从明天起改善女工的伙食。
    盛棣不想看到那几个女人们跑到自己办公室里哭闹,关照食堂免费这一块继续保留,他会拨下一笔钱改善女工们的伙食,而且指示要专款专用,不许挪用克扣。
    拨下去的钱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厂子都无关痛痒,不过他还是对杜鹃插手管工厂的事感到有点心烦。
    他以为杜鹃就是出于一时义愤,看不过去女工们的生活才管这件事,殊不知这只是一个开始,大招还在后面呢。
    杜鹃等这笔伙食费下来后,亲自去食堂跟师傅敲定了菜谱,每天的窝窝头改成了白米饭,青菜汤改成了青菜豆腐或者别的便宜的蔬菜,一周吃一次鱼吃一次肉。
    办公室的那些女人听说厂子的伙食费增加了,都兴奋的直跳脚,以为又能每天多拿许多好吃的带回家了,结果一问才知道,这笔伙食费一分一毫都不能动,全部用在女工伙食上。
    这是总经理亲自安排的,一旦发现谁敢违背,立刻以开除论处。
    那几个女人知道这是杜鹃捣的鬼,不禁在背后跳脚大骂,当面还得装出一副谄媚的笑脸。杜鹃的靠山比她们硬,她们心里再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盛怡虽然跟盛家沾亲带故,也羡慕杜鹃,总经理都对她让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过食堂的免费餐依然如故,就连杜鹃也是每天晚上照样拿一盘炸馒头和一份炼乳回家给小九当点心补身体。不拿白不拿,杜鹃也只能这么想。
    杜鹃又提议取消厂里的搜身制度,说是如果丢失了棉纱,不管丢多少,全部由她赔偿。
    盛怡和经理都觉得不妥,打电话给盛棣请示,盛棣想了一会还是答应了,让他们按杜鹃说的去做。
    经理和盛怡两人私下议论,觉得杜鹃管得太宽了,这样下去,他们岂不是没事干了?
    “没事的,她这样干长久不了,用不了多久就得走人,到时候我们再恢复原来的制度。”经理自我安慰道。
    “没法子啊,但愿如此吧。”盛怡连连摇头道。
    取消搜身制度的第二天,厂子里就查出少了两捆棉纱,不用说是被一些女工拆开随身带走了。
    杜鹃知道后二话不说,拿出五块大洋赔上。
    杜鹃赔钱的事很快就在车间里传开了,有几个女工站出来说话,指责那些偷走棉纱的女工。
    杜鹃没有责怪任何人,她跟女工开诚布公,她每月有五十块大洋的薪水,如果棉纱的丢失数量超过这些钱,那就只好恢复搜身制度。
    “是大家不再带走棉纱,还是让那些臭流氓搜身工回来继续搜身,你们自己选吧。”杜鹃最后说道。
    那些偷拿棉纱的女工也是惯性作祟,以为拿的是厂子的,杜鹃不会真的赔钱,没想到杜鹃真的拿出自己的钱赔上,这样一来,她们等于在偷杜鹃的钱了。
    几个偷拿棉纱的女工羞愧地低头不语,其他女工们则在一旁高声叫道:“杜襄理已经是在最大限度帮咱们了,怎么还有人不知好歹!”
    过后几天,还有少数几个女工管不住自己,偷偷拿了棉纱,结果还没走到厂子门口,就被别的女工检举了。
    经理和盛怡马上要求开除这几个女工,这也是规则。杜鹃却不同意,她了解这几个女工,都是家里特别困难的,应该是想要拿点棉纱回去给家人织过冬的手套袜子。
    杜鹃给她们每个人发了五角钱,让她们用这钱回去给家人买手套袜子,并且告诫她们,仅此一回下不为例。如果再次被发现偷棉纱,立即开除,绝不姑息。
    这几个女工被抓到时已经吓傻了,没想到杜鹃还能放过她们一次,她们也知道这份工作的重要性,厂子门口几乎每天都有女孩子眼巴巴等着招工。
    她们痛哭流涕向杜鹃悔过,并且发誓决不会再拿厂子一根棉纱,也不要杜鹃的钱,杜鹃还是把钱塞到她们手里。
    这一天过后,偷拿棉纱的事再也没有发生过,彻底杜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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