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念她,创办了梦卿。
    老天把她重新送到他的身边,他以为是救赎,兴高采烈把人带回家。
    俞擎痛苦两年前痛失孩子,对云梦无微不至,亲自照顾云梦,不论多晚,都给她准备吃的。
    小心翼翼,看烂了心理辅导的书。
    她却恨他入骨。
    因为他和林珊之间的救命之恩,他们之间的信任薄弱。
    不论是梦卿也好,俞氏也好,他都愿意拱手送上。
    他曾经一万次嘲笑陆泾川,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可是后来,他因为她明白,这件事情,并非一件坏事。
    她引狼入室,千宁拿走他太多,梦卿毁于一旦,他都顾不上,他只想知道他们之间的宝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云梦失了控,说了很多。
    他更为失控,失手把云梦甩了出去。
    心在滴血,俞擎被云梦压抑的哭声哭得感同身受。
    眼泪滚了出来,俞擎后退一步,每一呼吸,胸腔里都是细痛,绵绵密密,犹如针扎。
    室内没开灯,云梦哭的投入,并未发现隔间里有人。
    还是千钰受不了,率先出去,伸手把人抱进了怀里。
    “云梦,不要再哭了,你的血压低得很,这样哭,会再度昏迷的。”
    云梦抬起泪眼,看着千钰。
    她哽咽着,声音都细碎:“千钰。”
    千钰紧紧地抱着她,应了一声:“是我,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安眠药那么危险的东西也吃。”
    “还有云伯母在,你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云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活不下去。”
    “千钰,我心好痛。”
    她死死地抓住千钰的肩膀:“我妈又看……又看那些被拐走的孩子的节目。”
    “我知道……云湛可怜,我在知道他因为不幸变坏了,可我呢?”
    “我难道幸运吗?他把我撞得半死不活,为什么,我妈妈最后还是不认识我,我活了快三十年,这……这三十年里,我有二十多年都在祈祷我妈妈能认出来我,我三岁就会许愿……”
    “我祈求老天爷,让我妈妈忘记云湛吧,哪怕她不正常。”
    云梦想擦眼泪,手却哆嗦,“好不容易我放下了……”
    “我以为我真的放下了,两年前的车祸我能活下来,我以为老天爷会给我机会。”
    可是老天给了她什么机会?
    在不能有孩子的时候,有了孩子。
    是她不小心,忘记吃提前准备好的避孕药。
    是她该死,爱上宿仇就过的人。
    “我不会有孩子,我不会有能记住我的家人,没有人爱我……”云梦缩在千钰的怀里,低声祈求:“放过我吧……”
    “千钰,千钰,放过我行么?”
    “我受不了,我承受不住,我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
    “虽然没有活到三十岁,可是我活够了,我不想再留下来,我不想看到致使我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的人还活得好好的。”
    “是我错,我等不到她被审判,至少还能自我审判,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要救我!”
    云梦声嘶力竭,每一句质问都歇斯底里。
    如果林珊不会死,如果她身后能人辈出,她不争了,不要公道了。
    她活下来了,她云梦不想活了,不可以吗?
    左右迷离一场噩梦,她做不下去,既然醒不来,就永远不要醒来了。
    她一条烂命,谁知道剩下的时光,还会有什么意外。
    自我终结,至少没有痛苦。
    千钰开导不了云梦,甚至无从开导。
    她情绪再这么激动下去,说不定还有危险。
    千钰狠了狠心,给她扎了一针镇定剂。
    看着她缓缓地平静了下来,浅浅睡了过去,千钰才打开室内的灯。
    看向隔间。
    俞擎眼底一片死寂。
    他抱了云梦,他能忍住不出来,就已经出乎了千钰的预料。
    “你不适合再和云梦在一起。”
    “你看不住她。”俞擎平静地开口。
    “我知道看到我她很痛苦,可是抱歉,我不能失去她。”
    “我强求她活下来。”
    俞擎把人带回了景上澜榭。
    别墅里的人加了很多,那些曾经没能解释出口的误会,到了这种时候,俞擎也无法再解释。
    不单单是云梦信不信的问题。
    而是一开始,他就忽略了云梦的感受。
    他也恨林珊,所以不想她痛痛快快地死了。
    把人放在主卧的大床上,俞擎在云梦近乎苍白的唇瓣上落下一个吻。
    一颗眼泪滚烫,落在她的唇畔,一片苦涩。
    他不知道遇见他会让她这么痛苦,如果知道他宁肯一生孤独,也不招惹她。
    确定人暂时不会醒过来,俞擎给顾淮昇打了一个电话。
    “林珊呢?”
    “怎么,你要?”
    俞擎嗯了一声。
    “人已经死了,苏晨雾的判断没错,林业那一刀差点把她的心脏捅一个对穿,你把人送过来的时候吊着命,她也没撑多久。”
    “不过顾初解了气。”
    俞擎对林珊的死活已经不感兴趣了,“我要林珊的尸体。”
    “是该还回去,警局那边也要交差的。”
    顾淮昇顿了顿,说:“尸体可能不太好看。”
    俞擎知道了,在顾淮昇承诺第二天把人送到医院里去后,俞擎才挂断了电话。
    从主卧出来,外面站着莫玥,俞擎声音很沉。
    “去孤儿院找找,长得像梦梦,不限性别,两岁左右的宝宝。”
    他每说一个字,心尖都在颤抖:“如果有合适的,就把人领养手续办一下。”
    莫玥点点头,人往外走。
    俞擎喊住她,莫玥疑惑地回头。
    “让其他人去考察一下林城的基金会,认真做慈善的,以梦梦的名义,多捐一笔钱。”
    俞擎最终不得不信命,所谓坏事做多了,总会有报应的。
    是他年轻时造孽,祈祷上苍将一切报应到他身上,不要再继续伤害他的梦梦。
    俞擎站在主卧门外,望向里面。
    云梦缩在床上,即便是打了镇定剂,她的睡姿,也是最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蜷缩成一团,时不时瑟缩一下。
    夜色浓稠,顷刻几乎汇聚在俞擎一个人眸中,情绪漆黑难辩,最后又消弥于无形。
    【作者有话说】
    哭yue了,我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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